天唐錦繡第兩千五十章 輪臺夜宿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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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五十章 輪臺夜宿


更新時間:2025年03月28日  作者:公子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公子許 | 天唐錦繡 
歷史小說


隊伍一路向西,過敦煌、出陽關。

絲路途徑西域,分作兩條,一條經陽關西行,稱為絲路南道,通往新疆境內的若羌、且末、民豐、和田、喀什等地。另外一條從敦煌經玉門關北上再西行,稱為絲路北道。

房俊一行取之南路。

祿東贊時常跑到房俊馬車上,或是飲酒吃飯,或是喝茶聊天,看上去似乎不甘寂寞,但每每發問皆有的放矢。

從其各種問題之中歸納總結,房俊發現這老賊對于大唐當下的國策非常感興趣……

“恕我直言,無論今后形勢如何發展,大相恐怕也無法回去邏些城主持大局,空有滿腹韜略,又有何用呢?更何況大唐與吐蕃國情不同,在大唐實施順利之政策,去到吐蕃就未必適合,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生搬硬套,毫無益處。”

他以為祿東贊賊心不死,還想著有朝一日重返邏些城,振興吐蕃。

“越國公誤會了,我這一把年歲,經有此番顛沛流離之后能否活著回去大唐尚未可知,還有什么期望、野心?若有幸能活著回來,愿意前往長安、終老唐土。”

房俊饒有興致,好奇問道:“長安與洛陽,不僅是當世都城之守,風水地勢更是冠絕天下,最為適合修墓建墳,大相也都曾踏足其上,領略過風土人情,不知等到大相百年之后,愿意埋骨何處?”

祿東贊無語:“跟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家談論這個,你不覺得有些唐突么?”

“人生一場,草木一秋,任是帝王將相、販夫走卒,最終亦不過是黃土一抷而已,大相人間智者,焉能參不透這宇宙真理?長安形勝,風水絕佳,千古帝王之都也,四關環繞、沃野千里,可謂藏風聚氣、福澤綿長。洛陽更是了不得,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七雄五霸鬧春秋,秦漢興亡過手。青史幾行名姓,北邙無數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說甚龍爭虎斗!”

“好詞句!”

祿東贊目泛異彩,連連頷首:“世人皆說越國公文武全才、詩詞雙絕,如此隨口道出一篇詞話,便深諳人世真理,也唯有盛唐土地、華夏雨露,才能滋生此等驚世之才!”

言罷,很自然略過“埋骨何處”這個話題,笑問道:“不過老夫平生最喜詩句,今次有緣同行、領略西域壯闊,不如即興而作一首詩句,讓老夫體會盛唐風韻,如何?”

房俊便大笑起來,喝一口酒,甚至不假思索,指著車簾外,此時正好途徑樓蘭地界,遂大聲道:“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樓蘭”在唐人眼中大抵等同于“功勛包”,任誰都想去刷一刷……

“好詩!霸氣絕倫,蕩氣回腸,正是盛唐風物!”

祿東贊驚為天人,贊不絕口。

“可按照音韻來說,這應該只是下闕,卻不知可有上闕?”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故而天地本不全,一切顯象之物皆不能圓滿,一切圓滿之物皆不能顯象,人生總是殘缺,大相何求完美?”

“是老夫著想了,受教!”

祿東贊不在乎房俊是否在暗示他“人生總有殘缺”,他在意的是為何房俊如此年紀輕輕,卻能懂得如此之多的人生哲理?

有些道理不是誰與你說說便能明了,或許記在腦中,但因未曾親身經歷,絕難有深刻之體會。

除非……生而知之。

而在高原之上,自天竺發展而來的教派理論之中,流傳著一個神秘的稱呼“朱古”,意為有著大修為之人在身軀肉體殞滅之后,魂靈不滅,其一線靈智通過某種方式傳遞于某一個世人的腦海之中,初始之時處于混沌狀態,但在某一刻,會通過某個場景或某種方式激活。

某種意義上,這等同于永生。

畢竟人體只不過是魂靈寄居之所,若靈智可以傳承,自然意味著永生不死……

被祿東贊灼灼目光盯著,房俊略感詫異:“大相有話要說?”

祿東贊回過神,搖搖頭。

縱然“朱古”之說亦不過是隱秘流傳而已,以訛傳訛也說不定,畢竟世間豈能有“生而知之”者?

安西都護府之治所設于交河城,但由于安西軍所控制之疆域越來越廣泛,為了增強對各地之掌控、威懾,大多時候安西都護裴行儉都在輪臺辦公,扼守天山南北、管控東西疆域。

房俊所擔任之“弓月道行軍大總管”則需要駐守弓月城。

“弓月道”是一個較為寬泛的含義,并無實質行政區劃,囊括了由輪臺以西、整個伊麗河谷、直至碎葉川等廣大區域……

隊伍抵達輪臺,陰暗多日的天氣終于降下大雪,紛紛揚揚的大雪遮蔽了視線、淹沒了道路,恰好薛仁貴自弓月城趕來,一并入城躲避風雪。

輪臺是大唐在整個西域統治區域的戰略樞紐,輻射天山南北,不僅是絲路必經之處,更是戰略物資的中轉站,即便大雪紛飛,依舊時不時有長長的車隊駛入城中。

由于輪臺的戰略位置以及囤積了大量軍需物資,所以與絲路之上其他城池不同,途徑此處的商隊無論中外都只能寄居于城外的驛站、客棧、商鋪之中,唯有軍隊才能入城。

車隊入城,沿著道路向著城中的官署前行,祿東贊挑開車簾,便見到路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軍營,有營房、有帳篷,無以計數的倉庫排列其中,冒著大雪仍有官兵押送車隊出入。

祿東贊心思沉重,很顯然,安西軍正在瘋狂囤積各種軍需物資,為開春即將開始的大戰做好萬全之準備。

到了官署,沐浴更衣之后坐在官廨內,祿東贊遲疑一下,看著房俊問道:“以我所知,穆阿維葉尚未下定決心進犯西域,以唐軍目前這般規模囤積物資,萬一大戰未能開啟,豈不是白白浪費?”

安西軍真正的精銳在四萬至五萬之間,戰時,安西都護府會督促西域境內臣服于大唐的胡族派遣部隊參戰,但由于連年征戰、局勢混亂,西域本地的胡族并無太多兵馬,各族混雜一處,大抵不會超過一萬人。

合在一處,便是五六萬人。

西域廣袤無垠,輜重之輸送極為困難,耗損極大。供應如此之多軍隊,所需之輜重乃是天文數字,再加上路途耗損,簡直不可估量,甚至足以抵得上吐蕃全國一年之產出……

萬一仗沒打起來,豈不浪費?

房俊笑而不語。

一旁,薛仁貴正脫去身上的鎧甲等著稍后開飯,聞言,看了房俊一眼,才對祿東贊笑道:“大相多慮了,此前大食人進犯西域,吾等準備倉促未能傾盡全力,故而使其大部逃脫,這一次他若前來,自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使得來得去不得。他若不來,咱們便尋上門去,也讓他們知曉大唐睚眥必報的作風!”

說到此處,將解下的橫刀“砰”的放在一旁案幾上,濃眉倒豎、語氣鏗鏘:“寇可為,我復亦為;寇可往,我復亦往!”

裴行儉端著茶水走進來,親手斟了一杯放在祿東贊面前:“大相,請用茶。”

絲毫沒有安西都護、封疆大吏之氣勢,更未將祿東贊視為階下囚。

祿東贊接過茶水,捧在手里,蹙眉看向房俊:“唐軍之決心,的確令人熱血沸騰、士氣陡升,可大食國固然幅員遼闊、堪比大唐,但其國內卻更多荒蕪,往往數百里內僅一輛座城池,一旦其施行堅壁清野之策,對于唐軍之消耗無法估量!”

歷史之上,為何明明漢人之裝備更為精良、兵卒之訓練更為完備,卻始終在面對域外胡族的戰爭之中束手束腳、備受壓制、處于被動?

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補給。

胡人往往行軍之時只帶三兩日的口糧,一旦踏破長城、興兵犯境,自可一路燒殺擄掠、以戰養戰。然而漢人軍隊卻恰恰相反,每每展開反攻,踏出國門馳騁于塞外草原、荒漠之上,幾百里不見人煙乃是常事,補給困難、路途增加,不僅大大增加耗損,更要時刻防備胡人截斷糧道……

所以“勒石燕然”“封狼居胥”便被視為漢人軍功之無上巔峰,因為實在是千難萬難,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唐軍坐鎮西域等著大食人前來一戰,尚有勝算,可若是全軍奔赴千里之外的大馬士革,豈非癡人說夢?

房俊面帶淺笑,神色卻肅然,緩緩道:“有些時候,當戰則戰,不能畏難而退。大食之擴張不可遏止,已然與大唐接壤,當世兩大強國之間必有一戰!這一戰我們若是不打,那便要將來我們的孩子去打,既然終究要打,何妨我們去打?”

他目光灼灼:“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以吾等之血肉尸骸,去換取吾等兒孫百年之和平,何言畏戰?!”

薛仁貴熱血激昂、神情亢奮,攥緊拳頭,大聲道:“吾輩軍人,自當踏破胡塵、滌蕩腥膻,打出個煌煌盛世、打出個百年太平!如此,縱然埋骨異域、馬革裹尸,全無所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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