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嵐月清辰分類:
桑梓回途的路中,蕙心一直惴惴不安。
她知道,也許桑梓早就已經猜到是她向楓墨白暗中通風報信,他的人才會在那個偏僻的小鄉村里找到她。
蕙心早已做好了被罵的準備,可是桑梓卻一路沉默,什么都沒說。
可她越是不說,蕙心心里就越難受,縱然心里不安,她也依然沒有向桑梓乞求原諒,她又有什么錯呢?
青州城內,當桑梓再次見到楓墨白的時候,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也不過才幾個月沒見,他們之間似乎已經有了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如今的楓墨白,不,也許叫他大皇子蕭祺更合適一些,早已沒有了往昔的那副書生模樣,他的眼神銳利冷冽,通身的氣質也變得高貴威嚴,凜然不可侵犯,再也不是那個溫淡如水的紫薇閣閣主了。
桑梓站在門口,與他隔了一道門檻相望,看著他身上那金線龍紋的華貴衣袍,卻似乎有些不認識他了。
片刻之后,他向她慢慢的走了過來,然后伸出了手。
桑梓幾經猶豫,雙臂卻有如千金之重,怎么都抬不起來。
“先生……”
楓墨白微微垂眸,眼神有些黯淡了下去,“以后,叫我蕭祺吧。”
“可在梓兒心中,您永遠都是我的先生……”
楓墨白為她安排了一座小院,院子里只有四個粗使的婆子,桑梓也很清楚,這院子外面,必然還有人在暗中把守,她走不掉的。
因著戰事不斷,蕭祺一刻也不得閑,可是所有有關戰事的消息,他們卻都默契的對她避而不談。
這天簡兮去大廚房端糕點,回來的時候悄聲告訴她說:“小姐,我聽說皇上御駕親征了,大軍很快就能到達,先生正在跟艽爺他們商量作戰的事情呢。”
“你說什么!”
桑梓豁然站起身來,驚道:“御駕親征?他是皇帝,怎么可以如此分不清輕重!戰場上刀槍不長眼,萬一有個什么閃失,那可怎么辦?”
簡兮遲疑道:“我聽說,是先生將你在此的消息透露出去的,所以,世子殿下帶兵來了,皇上也一怒之下御駕親征,恐怕要有一場惡戰要打了。”
桑梓緊張的扭緊了雙手,焦急的在屋子里來回走動著,“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如過把我在此的消息透露出去,就算皇上不來,那溫庭蘊也是一定會來的,而溫庭蘊一旦離開西南,那邊可能就會有人趁機偷襲,他怎么那么糊涂!”
簡兮又提醒道:“可是,奴婢總覺得,先生把朝廷的主力人馬引誘至此,是有陰謀的,若是硬拼,無論從哪一方面說,他們可都不是朝廷的對手。”
桑梓猛地住了腳步,是的,簡兮的話說的很有道理,如果蕭祺不是想與皇帝玉石俱碎,那么他將朝廷的主力大軍全都引到這個地方到底是為什么呢?
她最先想到的是地形,是的,這里的地形確實很有利,山道狹窄,據險而戰易守難攻,可是若真是因為這個,似乎也不見得會有絕對重挫朝廷大軍的把握。
那么,他就必然還有別的籌謀,可是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桑梓苦思幾天沒有眉目,可就在這個時候,簡兮卻又從外打聽到,皇帝已經率兵軍臨城下,一場大戰迫在眉睫。
心里忐忑不安,她便想去探探蕭祺的口風。
桑梓行至蕭祺議事廳外的回廊下時,看到前面有幾個帶兵的將軍在門外站著,大概是在等著蕭祺出來。
她聽到那幾個粗莽漢子,在口放狂言,“等那個小白臉皇帝知道自己成了送上門來的待宰羔羊,我看他到時候還囂不囂張。”
“這皇位本來就該是大皇子的,若非他有那么一個會蠱惑先帝的太后母親,這皇位怎么也輪不到他!”
“就是,如今咱們這軟骨散一旦順著河流投放下去,再加上這南方山林的毒瘴,任他有多少人馬,到時候,那人頭都得像割草一樣,任我們砍伐!”
桑梓站在花木后,身子晃了晃,眼前頓時一陣發暈。
她怎么忘了,這頤州地勢險要,頤州城外唯一的一條河是穿城而過的,大軍駐扎在城外,自然需要喝水,一旦有人在水里投毒,那后果將不堪設想。
且這個時節,正是南方的梅雨季節,山林毒瘴,本就是北方士兵最怕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如今正直刮南風的時候,若有毒煙飄蕩過去,怎樣都是對那些北方士兵的致命打擊。
桑梓放輕了腳步,轉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怎么辦,她要怎樣將這個消息,告訴城外的懿軒?
桑梓一籌莫展,她想逃出去,可是如今的頤州城,早已不允許人隨便出入,她根本就是插翅難飛。
桑梓在河邊站了整整一天,她知道有人在暗中盯著她,所以她不能輕舉妄動。
蕭祺雖對她防范的很緊,可是卻并未限制她的自由,她依然可以在這頤州城內四處走動。
黃昏十分,蕭祺出現在河邊,桑梓一轉身,手中的帕子不留神落入河中,可也不過就是一條帕子而已,她倒也并未在意。
可這個時候,蕭祺卻轉身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姑娘的帕子落進水里了,還不快去撿,若是丟了,我定要砍了你們的腦袋。”
這樣威嚴的語氣,讓桑梓不覺心下微驚,她以前,從未見他用這種口氣與人說話。
更讓她覺得難過的是他的眼神,好像那落下去的不是一條帕子,而是她寫給懿軒的密信一般。
難道他在懷疑,她是想用這種方式提醒城外的皇帝什么嗎?
桑梓看著那幾個跳下水去追那條手帕的士兵,回眸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不過就是一條帕子,又不值什么,丟了也就丟了。”
蕭祺看著她,明明是在笑著,可是那眼中卻半分笑意也無,只是語氣溫和道:“你的東西,我不想讓它落入別人之手,何況,也不是撿不回來。”
這樣的蕭祺,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又聽他問:“我聽人說,你這兒站了很久了,可是有什么心事嗎?”
桑梓笑道:“先生想多了,我只是覺得悶,出來走走而已,如今到處都有士兵把守,這頤州城的百姓都不敢上街了,店鋪也都關了門,實在太冷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