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早點。”南天一將再次加熱的三明治端上了寬敞的辦公桌。
此時上午10點整,已更名完畢的A計劃大廈頂樓,偌大的辦公室內散亂地堆放著雜七雜八的辦公用品,只有正中央的長條棕色辦公桌整潔有序,顯然是臨時規整出來的。
昨夜沒被強留的齊子默未到深夜便自覺地離開了,致電南天一確認A計劃大廈自己的辦公室已然可使用后,便直接驅車過來了。得到消息的南天一也無法安然在家休息,連夜趕來“候駕”,匆忙收拾出一塊地給老板辦公。齊子默也不講究,正襟危坐地處理起文件來,這一坐就坐到了天空大亮。
“老板,其實您如果實在沒時間,我可以自己去全州的。”
“水”公司各亞洲分公司,包括魔都總部將在半月后同時開業,齊子默連夜處理地就是關于簽署各分公司授權以及審核開業方案之類的事項,而今天又恰好是之前決定好了前往全州現代俱樂部的日子,南天一出于君臣之情,為老板的身體健康殫精竭慮。
不過這次完全是南天一表錯了情,齊子默雖然有工作狂的氣質但仍然會以合理的時間規劃為準則,工作時間內能完成的事項他絕對不會用來占用私人時間,尤其是遇上了林允兒之后,他通宵解決的那些看似緊急的文件便屬于這一類。那為何齊子默要故意加班加點呢?與他親自前往全州的緣由一樣,都是因為他的唯二去處一個不能回,一個不想回。
不能回的北漢山別墅從前天開始正在加急改造,就是齊子默靜坐在二層閣樓望著鄭氏姐妹和少時在水上樂園盡情玩耍的那天下午。
別墅的選購雖然詢問過林允兒的意見,但實際全是出于自己的個人意向,現代科技感,灰黑,敞亮安靜,都是他不變的喜好。齊子默只是在帶林允兒第一次前去的時候將心比心地想了些說辭讓她心理能夠接受,自此便沒有再細心觀察過她是否真心喜歡,也許是沒有發覺。現在想想是這個聰慧的女孩兒掩飾地太過完美,她從沒有明顯表現出自己在那別墅里的不自在,只會在齊子默不太關注的地方弄點符合自己習性的擺設。例如每次去那里都會帶兩個小擺件,試放了半天方位擺好,還要留意下齊子默的反應是否正常,方才安下心欣賞。
齊子默并不遲鈍,他只是疏忽了細心的觀察。
看著林允兒在熟悉的人群中自由自在地穿梭,以及那張拉到夸張從未停止的笑臉。兩相一對比,他方才知道林允兒在那個別墅里始終是收斂的,也徹底確定為什么他不在的時候,林允兒從不去別墅留宿的真正原由。
房子與家的距離不是人數的簡單量變,而是生活融合的質變。家就應該有它獨特的氣息,至少要有女主人的氣息。
不想回公寓的理由就簡潔多了,躲避一場靡費時間的死纏爛打。
或許應該再買一處住宅當做備用。
“我只是不想住酒店而已。反倒是你,現代百貨的社長來給我當小助理,會不會太清閑了些?”
被問到心結處里的南天一心驚地留意著齊子默臉上的表情,沉思片刻,還是壓下了思索許多日夜的話語。
“還行,勉強合格。”
齊子默假裝沒注意到那短暫的延遲,繼續簽閱著最后剩下的一份兒文件。職場從來只存在主動爭取,從沒有噓寒問暖的老板與被動的從天而降。
“別墅那邊進度如何?”齊子默合上金屬筆蓋,揉著酸疼的脖子問道。
“室內感光壁畫明天就能完成,室外的工程量有點大,還需五天左右。”
時間剛好與預估在全州逗留的時間吻合,這個安排很合齊子默的心意,“一會兒先送我回趟公寓。”南天一點頭應是,翻開手機查看事項安排,在便簽首頁瞥見了一項他忘記匯報的要事。
“老板,那筆錢的流向,當天晚上就全部轉到了首爾圣母醫院的公用賬戶上,該醫院以移植手術而聞名。”
咖啡杯沿穩穩懸在了唇邊,空氣更安靜了些。
“這兩次化療效果明顯好了很多,白細胞的增長得到了很好的抑制,病人也能勉強適應治療的強度,嘔吐、身體無力、呼吸困難的狀況也降低了幾率,接下來要繼續配合治療,養好身體,家屬也要給予鼓勵,讓病人做好移植的手術準備。”
“謝謝,感謝,太感謝了….”沉默質樸的金爸爸聽到這個不算太好的好消息第一個搶著吭了聲,只是說著說著情不自禁變了調。
一張病危通知書差點毀掉了這位未見過大風大浪的平凡男人所有心氣。
“醫生,真的謝謝!”他冰冷的雙手緊緊握上了慈祥醫生的右手,“治療費用我們一定會盡快交上,請您……”
“費用不是……”慈祥醫生疑惑地轉向病床邊的金雪炫。
“阿爸,不要妨礙醫生工作了,他需要去別處了,我去送送,你照顧下阿媽。”金雪炫急忙抹掉眼角的晶瑩,伴送著醫生出了病房。
應醫生建議,她已經給母親換到了單人病房,這樣避免不必要的感染也免得母親去遭受隔離室的痛苦。不過陪伴照料的阿爸與她每次都需要全副武裝,佩戴衛生口罩,其他看望人員只能遠遠隔著窗戶探望。
AOA成員今天大多數沒有通告,所以約好一同前來,金雪炫向她們點頭致意后,先送醫生去了樓梯轉角。
“醫生,骨髓有消息嗎?”金雪炫急切地問出自己現在最擔心的問題。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骨髓匹配不是那么簡單的,醫院已經收了費用就會盡力去尋找,有了消息肯定立即通知你,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照顧好你的母親。”
金雪炫也清楚醫生不可能打包票,她如今就希望不要出現最壞的情況。
“醫生,請您說實話,會不會出現匹配不到的情況?”
慈祥醫生收了笑容,緩緩點了頭。
“幾率大嗎?”她嘴唇在發抖。
“不大也不小。”
“那萬一……該怎么辦?”
“小姑娘,作為一名醫生我不該說這種話,可是……資源在少數人手里。”
AOA六個姑娘壓力也不小,雪炫這段時間的不間斷缺席怎么可能瞞得過密切關注他們的媒體和粉絲,各種無厘頭的猜測和臟水撲面而來,排擠退團的新聞屢見不窮。按照公司的旨意以身體不適進行答復未收到任何效果,質疑聲更加猛烈。除此之外,人氣最高的雪炫缺席讓她們的團體活動追捧人氣下滑地厲害,廣告商、主辦方都非常不滿,公司也遭受了空前的壓力。因此這次前來探望的時候,主管代表還特意暗示她們說服雪炫歸隊。
六個姑娘答應歸答應,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聽聞雪炫母親有了好轉,她們探望也算有了意義,與雪炫抱了抱相互說了些貼心話,便一起離開了,畢竟她們還需要站在舞臺上。
“阿爸,需要什么東西嗎?”金雪炫剛回到門口便見父親心事重重地走了出來。
“雪炫啊,你阿媽睡著了,我回家一趟。”金父異常地沒直視女兒,含糊兩句就要走。
金雪炫攔著門口,“阿爸,你到底去干嘛?”
金父見到女兒嚴肅的表情,老實悶聲道:“我去拿房產證,房子先賣了把化療階段的錢補上。”
“阿爸,錢不用擔心了,公司已經答應借給我了。”
“真的?”金父有些激動,但過了幾秒,又半信半疑起來。
“我騙你做什么,剛才樸歐尼她們來就是告訴我這個,錢都打過來了,醫生也確認了。”
“好人吶!”金父顫顫巍巍地重復著,“那我去你們公司謝謝你們領導。”
“阿爸,他們忙!改天謝,你先照顧好阿媽吧!”
“好好好!”金父喜不勝收,兩條花甲深深地刻印在臉上。
金雪炫無力靠著墻壁上,軟軟地屈膝蹲了下來。
“希望您知道真相那一天不會以女兒為恥。”她略略道。
“雪炫!”突如其來的輕喚聲與拍打觸感猛然驚地金雪炫猛然睜開了雙眼。
“歐尼,你怎么回來了?”
“嘿嘿!”樸草娥也有樣學樣就地蹲在了她的旁邊,“我廣告代言費下來了,賞你點小錢花花。”
公司什么尿性,金雪炫能不清楚?笑笑沒“揭穿”她的好意,握住歐尼遞卡的手輕輕推了回去。
“上次不是說了嗎?錢親戚們已經湊齊了。”
“那好吧,其實我回來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金雪炫側頭促狹等她老實交待。
“嗯……嗯,”樸草娥難于開口的模樣。
“你最近沒去找齊理事吧?”
金雪炫僵化住笑臉,挺了挺腰背,抿嘴回道:“歐尼怎么問起這個?”
沒得到答案的樸草娥也不追問,金雪炫天天守在醫院想必暫時也沒心情去當蜜蜂。一想到這兒她慶幸開口:“我之前忘了提醒你件事。”
“雪炫啊,我說如果,如果伯母以后好了,生活恢復正常了。你重新發起那方面攻勢后,假設要施美人計或者諸如此類要犧牲色相的時候,一定切記要有成功的把握再下手啊!”
還好,根據話語判斷,歐尼應該并不知情,金雪炫神經松懈下來。
“你千萬要當回事啊!”樸草娥看見她輕松的表情十分焦急。
“遇到一般的沒什么,主要你蓄謀的對象太有權勢,你完全沒反抗能力的。萬一他有點占有欲或者什么精神潔癖,你碰上了可能一輩子脫不了身。成功上位當然皆大歡喜,倘若出了點差錯,你可就徹底完蛋了!嚴重點的,你一輩子都別想接觸其他男性;有點人性的,也要“囚禁”你幾年,青春也就沒了。”
樸草娥歪打正著的話語讓金雪炫的思維被攪得一團亂麻,視線沒有焦點出神著。
“喂,你當我天方夜譚啦?認真嚴肅的,你千萬千萬要慎重,聽到沒,后果很嚴重的。這可不是賭一次,成功不了換人再來的事兒。”
雜音越來越小,金雪炫的思緒流動地越來越慢。
初聽樸草娥的提醒,她下意識被那可怕的后果恐嚇到了,隨著她一個一個將自己代入,內心的恐懼不斷激增。她后怕,后怕當時的沖動,后怕去找……
齊子默?
驚慌失措的她僅僅單方面代入了自己,卻忘了代入“罪魁禍首”,他是墮落的根源,也是拯救的起始。
完全代入后,她恢復了鎮定,源源涌出的多巴胺驅趕走了心里的恐慌,再睜眼時,雙目已然重新清明。
給一次機會從頭來過?恐怕,仍會執迷不悟!
痛,但不悔。
這是屬于她獨有的不二情感。
“老板,需要進一步追查嗎?”
“不用。”
“暫時。”過了兩秒,他補充道。
食指輕輕往上一揚,沒加糖的咖啡涌向了味蕾。
似香不香,似苦不苦。
無彈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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