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和蘇小萌，帶著兩份文件趕回警隊。
一路上，蘇小萌都在嘰嘰喳喳，問這問那的。
周安偶爾回答，偶爾沉默。
不是懶得搭理她，而是心里有事兒，不想說話。
回到警隊，連龍山和徐城都不在大辦公室。
問過同事，兩人這會兒應該是在隊長辦公室里，大概是準備給上級的匯報材料。
連環殺人案，是上級領導督辦的案子，現在案子“破了”，要給上面交代。
蘇小萌忽然意識到什么，有些緊張的說道：“周安，我去吧？”
刑警隊的氣氛，大體上是很和諧的。
畢竟，隊里年輕人多，工作又忙成狗，沒什么勾心斗角的時間和精力。
即便有什么小矛盾，嘻嘻哈哈就過去了。
而徐城是個例外。
這位徐副隊長，算得上隊里很不討人喜的角色。
兩位隊長，連龍山軍人出身，沉默寡言，面目威嚴，官威很重，但卻是面冷內熱。
只要習慣了他的工作作風，努力干活兒，他不會多說什么。
而這位徐副隊，則是另外一幅性子。
徐城是那種典型的老油條子，資歷深，能力也強，就是為人不咋滴，小心眼。
對內，愛給人穿小鞋。
對外，吃拿卡要。
有事沒事兒，還喜歡騷擾個女同事。
仗著老資格，倒是也沒人敢把他怎么樣。
說實話，比起連龍山，不少人更怕他。
徐城抓了王紅軍，王紅軍也全招了，這案子到這里，本來已經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而現在，這兩份東西交上去，必定另起波瀾。
徐城肯定心里不舒服。
蘇小萌想到這點，所以才這么說。
她自己畢竟是正兒八經考進來的公務員，鐵飯碗抱的很穩，就算得罪了徐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徐城又沒那個權力把她給開了。
但周安就不一樣了。
周安是協警，俗稱臨時工，又叫背鍋俠。
真要被徐城惦記上，以后日子就難過了。
聽到蘇小萌的話，幾乎是瞬息間，周安便是猜出她的心思，搖頭笑笑：“你去干嘛？”
“我去和隊長說啊。”
看著她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周安不由捏了捏她的臉。
“得了吧啊，剛正面這種事，還是我來，你呢，就安心給我當小助理。”
她的臉有點嬰兒肥，皮膚嫩嫩的，手感很不錯。
蘇小萌臉色頓時紅了。
周安哈哈一笑，拿過她手中的兩份材料，朝隊長辦公室走去。
敲門。
進門。
辦公室里烏煙瘴氣，寬大的辦公桌前，一正一副倆隊長面對面坐著，桌上一堆材料。
“什么事？”
連龍山抬頭看了一眼，出聲問道。
徐城翹著二郎腿，看上去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連隊，關于連環殺人案的事情，我有點想法，想和您匯報一下。”周安臉色平靜的說道。
連龍山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周安的意思。
本來，他就沒多看好周安能破案。
而連龍山自己都沒想到，周安昨天剛夸下海口，這邊徐城就把案子給破了。
既然案子破了，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為了保護年輕人的工作積極性，他準備不再提這件事兒了。
沒想到，周安還真是倔，還自己找上門來了。
沉默片刻，連龍山斟酌一下語氣，開口道：“周安啊，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
“之前你說過的話，我就當沒聽見。”
“下午，徐隊長要做案情總結公開匯報，到時候你好好聽聽，完了給我寫篇心得出來。”
看的出來，連龍山也是好意。
周安連忙道：“連隊，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意思是，王紅軍是否真兇，可能還有些疑點，我……”
沒等周安說完，連龍山眉頭微微皺起，徐城則是已然忍不住站起身來。
“還有什么疑點？”
“你也懂破案？”
“毛還沒長齊的小子，你是懷疑我的能力？”
徐城毫不留情的說道。
周安就是個小協警，徐城平時都不帶正眼看的，沒想到，現在，嘿，這小子還敢說這話。
周安面無表情的，朝前走了兩步，將那兩張紙遞了上去。
“這是我剛去醫院和銀行查的東西。”
“王紅軍此人患有癌癥，肺癌晚期，沒幾天活頭了。”
“同時，在他老婆的銀行卡里，最近有兩筆大額資金流入，總數為六十萬。”
聽到這話……
連龍山霍然起身。
徐城也是面色大變。
心中的震撼，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他們兩人都是多年的老刑警，這里面代表的含義，自然是一清二楚。
買兇殺人？
如果真是買兇殺人的話，那這起案件，就不是那么簡單了。
兩人相互對視了一眼。
連龍山眉頭皺的更緊，額頭上的皮膚，擰成了一個川字。
徐城則是臉色陰沉，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空。
他不由想到，自己能抓到王紅軍，似乎……確實顯得太容易了。
仿佛，王紅軍就是故意送上門來，讓自己抓一樣。
而審訊的過程，也極其順利，沒有半點波折。
只是當時破案的喜悅太強烈了，徐城根本沒產生懷疑的心思。
而現在，看到這兩份材料，徐城恍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極其嚴重的錯誤。
連龍山盯著那兩張紙看了好一會兒，抬起頭來，兩道銳利如同刀子般的目光，直視著周安的眼睛。
周安毫不畏懼的和他對視。
徐城忽然開口了。
“王紅軍，都招了！”
“案子破了的消息，也匯報給領導了！”
“你還想怎樣？你想怎樣？啊？讓我們自己打自己臉？”
“不管王紅軍是不是買兇殺人，總而言之，他就是殺了人！”
徐城很是激動的喊道，額頭青筋裸露，眼神兇厲。
周安這兩份材料，并不能證明王紅軍并非兇手，只能說明，案子可能有待更深的挖掘。
但，破案的消息，已經匯報了上去。
這個時候，自己推翻自己的結論，在領導那里留下的印象，可想而知。
這不沒事兒找事兒嗎？
徐城簡直恨死周安了。
周安看了徐城一眼，淡淡道：“我沒說王紅軍沒殺人。”
“我的意思是，這起連環殺人案，可能有更多的兇手，現在還不是結案的時候。”
“我建議，重新審訊王紅軍。”
周安心中很清楚：這起連環殺人案，可能有三個，或者三個以上的兇手。
王紅軍是一，武峰是一。
這是目前可以確定的兩人。
只是，武峰那邊，自己還沒搞到他犯罪的切實證據，還在用蠅眼隱形相機監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