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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頭聳腦跟在胡來身后出去，忽然，千嬌反身跪下：“夫人，我不走，求夫人收留我。”
一人牽頭，后幾個也跟著跪下求收留。
羅綺年看著她們：“我話已說明，留下來不過虛度青春，過著和農婦一般無二的辛苦勞作生活，絕不會像先前一樣舒服。而老爺，更不用奢望見到一眼。”
“夫人，我，我想留下來做您的賬房。”千嬌說。
“哦？”羅綺年來了興致：“你會看賬本？”
千嬌一聽有希望，大著膽子說：“奴婢曾是大戶人家的家生子，曾跟著父親學過算術，后來主家犯事受到牽連，被發賣，機緣巧合入了宮。請給奴婢一本賬簿，一個算盤。”
賬本和算盤現成的，羅綺年笑著遞給她。
千嬌一手翻賬本，一手噼里啪啦打算盤。動作沒有羅綺年快，也不夠連貫，有時候還要停下來想好久。半柱香時間，千嬌才盤完一頁賬目。
她漲紅著臉，囁嚅不敢語。久不接觸算術，好多不記得如何算。內心忐忑，濕透一身汗。
羅綺年檢查，發現有些錯誤，不過可以看出她還是有底子的。好好栽培一下，不失為一個可用之人。她現在正缺人手，略一思索，決定留下她。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邊吧，春燕，帶她下去換衣裳。嗯，暫時跟你擠一個屋。”
“是。”
千嬌驚喜，連連磕頭：“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春燕友好地扶她起來，牽她的手退下：“夫人待人極好的，不用擔心，只要好好當差，對夫人衷心，不愁沒有好日子過。”
百媚等人傻眼了，滿心以為千嬌是求夫人留下她繼續做半個主子，不成想她自己直接自賣己身成奴婢了。
收獲一個手下，羅綺年心情很好，哼兩句江南小調：“你們還有事么？”
她的聲音甜甜的，有點清脆，尾音有點糯，說起話來擲地有聲，唱起歌來余音繞梁。雖然只有短短兩句，已經足夠驚艷。
百媚被打擊到了。自以為出生宮廷教坊，能歌善舞，是羅綺年不能比的。誰知……“夫人，我愿意出府，還請夫人給我覓個忠厚老實的。”
婀娜和多姿同樣出身教坊，除了能歌善舞，身無所長。縱使再不甘愿，也歇了留下來的心思，一心一意懇求羅綺年幫她們尋個家境殷實些的。
淑瑩和淑靜卻不甘心泯然眾人。
“夫人，請您將我們送人吧。”屈辱羞恥地，淑瑩自進屋第一次垂下了高傲的頭顱。皇后的遠房侄女兒？哼。皇后想利用誰，誰就是她的侄女兒。
“當朝權貴我不認得幾個，回頭你們親自跟大人說吧。”揮揮手，淑瑩和淑靜乖乖退下。
春桃鄙夷，還皇后娘娘的遠房侄女兒呢，連自己一半也不如，還妄想和夫人爭寵，給夫人提鞋都不配。
“夫人，您要去赴宴嗎？”春燕安排好千嬌過來，憂心忡忡地說：“您這一胎多磨多難，大夫說要您盡量臥床休養，可是您不是進宮就是查賬，東奔西跑的，一點兒不愛惜身體。都說鄉味居、悅己交給幾位老爺，您撂挑子享受享受得了唄。”
羅綺年正好不想去，聞言笑道：“得，依你。”春桃鋪紙研墨，羅綺年回了封信，順便送上一只蓮花造型的琉璃盞做添頭。
賞花啥的，多半為了給未婚少男少女制造相看的機會，也給夫人們挑選中意的兒媳女婿。她一個已婚少婦，參不參加無所謂。
可是她忘了，她家里有年輕有為前途無量的探花郎，有英姿勃發書生意氣的小叔子。
因為廉郡王府尊貴，胡來親自去送了東西，帶回來一封信，陳詞懇切力邀羅綺年參加。
“唔——咋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
“那幾個女人不都解決了嗎？哪里還有陰謀出現？”韓賢撩簾子進來，吩咐春燕給他端吃食來。
羅綺年挑眉：“今兒不是沐休，你咋有空來回跑？”
“方才我和殿下去了上書房，稟明梅縣災情，皇上龍顏大怒，懲處了壓下奏疏的褚大人，另外命殿下我和即刻趕往梅縣賑災。”
說著，音量不自覺低下來，慚愧地摸摸她的肚子：“此行快則三兩個月，多則半年，你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
羅綺年不懂政務，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帶著濃濃的鼻音問：“今兒就走？為什么賑災要去這么久？”
“唉——”韓軒長長嘆了一口氣，“賑災不光籌集銀兩押運糧食，還要防止災后疫病，修筑堤壩，重建房屋。”頓了頓，極其困難地補充道：“用過飯就走，你幫我收拾幾件換洗衣裳，幾兩碎銀子，其它的都不用。”
羅綺年不想他分心，強裝笑顏給他收拾衣物細軟，“這是我求的平安符，開過光的，你貼身帶著。”
“娘（大伯母），我們來看妹妹（弟弟）！”幾個小蘿卜頭沖進屋，看見韓軒在吃飯，很驚奇地湊到桌邊，嘰嘰喳喳地問：“大伯，還沒到晌午呢，你就用午膳啦？”
墩墩吸溜著口水：“大伯，烤鴨好不好吃？”
韓軒哈哈大笑，一人夾一筷子肉。
幾個孩子圍著他嘻嘻哈哈一頓笑，蹬蹬蹬跑到羅綺年旁邊，輕輕摸著她的肚皮，跟里面的弟弟（妹妹）打招呼。
“團團，你們幾個過來。”
“爹要出趟遠門，等閑幾個月不回家，你要幫爹照顧好你娘和你弟弟。”來不及交代其它，“媳婦兒，有事找王妃幫忙，找崔武他們也行。”
“……我走了。”
“……保重。注意安全。”羅綺年和一幫孩子追到府門口，看著他高大的身影跨上馬背，愈發顯得威武挺拔，“軒子，記得不要喝生水，一定要燒開來。”
“不管忙不忙，要按時吃飯。”
“爹（大伯），記得要喝開水，要按時吃飯！”
騎在馬背上的韓軒熱淚盈眶，幾乎跳下馬背狠狠擁抱羅綺年。他扭頭，不舍道：“我曉得，你們在家里也要好好吃飯。團團，你不許淘氣啊。你是大孩子了，要懂事。”
“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