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窩腥，魚翅淡，熊掌肥，皆不合胃口。夾了筷清淡的小炒，竟然有人參的味道，還有其它，吃不出來的中草藥味，淡淡的，完美地襯托出菜品的鮮美，粗心的人根本嘗不出。
羅綺年和忠義將軍夫人高夫人咬耳朵：“百年世家底蘊豐厚，不是我等新貴可以比擬的，難怪劉大人不僅為官清廉，府上紅白喜事從不收紅封，也不要禮物，只要新鮮吃食。”
高夫人詫異，忙問：“你真送了吃食？”
“你呀你，叫我說什么好。”高夫人借敬酒悄悄和她說：“新鮮吃食的說法是說給皇上聽的，二來堵御史的嘴。白菜是玉雕的，豆腐是玉琢的，胭脂粥是紅瑪瑙磨的，瓜子仁是金子打的……回頭叫韓將軍當心點，這位，記仇。”
回府的路上，羅綺年悶悶不樂。
“軒子，對不起。”
韓軒揉揉她的頭，安慰她：“多大點事兒，你丈夫不是靠走關系，而是憑真實本領掙的官職。況且他不是我的上司，給不了我小鞋穿。”
回到家的時候，韓母不知從何處聽說了宴會上發生的事情，沉著臉端坐在正屋等著他們。確切的說，是在等羅綺年。
“老大家的，唉，枉我平時信賴你，家里家外大小事從不過問。”頓了頓，說：“你可知錯。”
“娘，”
羅綺年攔住解釋的韓軒，頷首：“兒媳知道錯了。”
認錯態度太良好，韓母訓不下去，擺擺手：“下去吧，我們初來乍到，諸多事情不懂，你以后別不懂裝懂，莽撞行事便可。”
“你做什么攔我？”出了門，韓軒問道。
羅綺年歪頭一笑：“錯了就是錯了。”
韓軒認真道：“在我眼里，你沒做錯。”
羅綺年搖搖頭：“不，我錯了。錯在不該輕信他人，錯在莽撞行事。娘訓的對。”
“姐姐，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姐姐也不會犯下如此大錯。姐姐要是生氣就罰我吧，妹妹絕無怨言。”程玉蓮嬌嬌滴滴走過來，話未說出口，淚已先流，及到說完，已經涕淚滿面。
“妹妹打哪兒聽來的消息？”
“我，”消息是一個青衣丫鬟透給她的，說能讓羅綺年受罰，讓韓母對她的好感降低，然后一步步整垮她的名聲，她方可得償所愿。
這些不能說，但是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消息閉塞的很。揪著絲帕，囁嚅：“我也是胡亂聽一耳朵，記不真切了。”
“難為妹妹了，改天請妹妹喝茶。”轉身欲走。
“姐姐是不肯原諒妹妹么？”程玉蓮急急拽住羅綺年的衣袖，力道之大，幾乎將她拉倒。
站穩后，羅綺年抽回自己的袖擺，慢慢撫平上面的褶皺，然后玩味一笑，施施然走了。
“韓大哥，姐姐不肯原諒我，怎么辦？我真的是無心的，我只是看姐姐為了準備禮物焦急煩惱，想幫幫她而已。都怪我沒有用，忙沒幫上，反倒添了亂，害得你在同僚面前丟臉，害得姐姐挨娘責罵，都是我不好，嗚嗚嗚——姐姐要是一輩子不原諒我可如何是好？韓大哥，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你姐姐不是量小之人，”也沒說羅綺年會不會原諒她，其余責備的話也說不出口了。站了片刻，他道：“春寒依舊，玉蓮妹子你回屋歇著吧。無聊就讓丫鬟們陪著逛逛街，喜歡什么就買，錢不夠找賬房支。”
程玉蓮苦笑：“無根之浮萍，原就無依無靠投奔而來，幸得哥哥不嫌棄，讓玉蓮有個安身之地，怎敢輕言放肆？玉蓮身體不舒服，告辭。”
“你……唉——”他不喜歡別人說羅綺年的壞話。
“你可有短玉蓮妹子的用度？”
“哼！我怎么敢，玉蓮妹子不得哭死，娘不得罵死！”屏風后，正在換衣服的羅綺年生氣了，用力拽下裘衣，用力過猛，衣服擦破肌膚留下一道紅印。“嘶——”疼死了。
“怎么了？”韓軒轉進來，“怎么這么不小心，”他皺眉，翻出膏藥替她抹。
羅綺年埋首被褥中不吭聲。
良久，羅綺年的聲音從枕頭中悶悶傳來：“軒子，你給你玉蓮妹子尋個好人家嫁了吧，翻過年她十八了，是個老姑娘了。”
“我認識的都是些糙老爺們兒，玉蓮妹子不喜歡，他們也配不上她。”
“你也是糙老爺們兒，她獨獨看上了。我也是嬌滴滴的美人兒，比她不過？她既要尋佳公子，先得自己修煉三百年！”
她沒穿衣服，只一個兜兒遮住要緊地兒，現在趴著扭轉身子，擠得豐盈的雪白如山巒起伏，更加顯出腰肢的纖細。
韓軒吞吞口水，咕咚聲音不要太大。
羅綺年羞憤，哭道：“她心思不純，明里暗里嚼舌根，從年兒到現在，我吃了多少虧。你既心疼她，以后她的事我都不管了。她大哥救得你，不是她。感激恩情，我給他塑金身，點長明燈。”
羽林軍新兵操練場。
新兵們光著膀子打拳，虎虎生風。韓軒擦擦頭臉和身上的汗水，問：“曹參軍，新兵的甲胄劍戟準備妥當了？拿來他們全副武裝操練操練。”
曹參軍啐道：“呸，毛不見一根，還甲胄劍戟。”
“怎么回事？上個月已經上報，按理現在東西已經入庫才對。”
還不是你得罪了戶部尚書？曹參軍腹誹，口里卻說：“小的不知，問人各推個，氣得俺火氣大。瞧，俺嘴角還有泡泡哩。”
果然一串泡泡，白得發亮，積了不少水在里面。韓軒默默收回視線，“你們繼續。”
曹參軍輕輕碰一下泡泡，望著韓軒遠去的背影不屑地切了一聲。挺直腰桿，裝模作樣指點新兵。
韓軒來到戶部，抓住一個官員：“請問尚書劉大人在嗎？”
“不巧，皇上召見。這會兒正配皇上喝茶呢。”
韓軒擰眉，推開他：“劉大人回來，麻煩告知羽林軍忠勇將軍找他有事。”說完大步走了。那人對著他的背影啐道：“莽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