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四平八穩，車軸和車輪摩擦發出咿咿呀呀有節奏的聲響。羅綺年吃完燒餅和糖葫蘆，便靠在韓軒背后打盹。靠著靠著，不知不覺睡著了。
韓軒小心地給她移個位置，讓她睡得更舒服些。近來這小丫頭經常犯困，瞌睡的厲害，且晚上很早睡覺，早上還要使勁兒賴床的。方才在醫館的時候忘記讓大夫給瞧瞧了，改天找個時間帶她去。
小兩口間溫馨甜蜜，羅母撇撇嘴，傻人有傻福。而羅父萬年不變的木頭臉也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到家了，醒醒，吃了飯再睡啊。”韓軒輕柔地拍拍她的小臉蛋。
“唔”她伸伸懶腰，歪著嘴巴打了個不雅觀的呵欠。揉著眼睛說：“好快呀，我還沒睡夠呢。”
韓軒失笑，揉揉她的腦袋，哄道：“乖哈，醒醒神，吃了飯再睡。”他一點也不擔心她白天睡太多晚上失眠。
“哦。”羅綺年跳下車，拎起車上的豬肉去廚房準備晚飯。
韓軒還了牛車后也進廚房來幫忙。
小黑乖乖地趴在羅綺年身邊，享受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而小白則爬在高高的房梁上面，亮晶晶的貓眼一眨不眨盯著熱氣騰騰的紅燒肉，嘴里都快流出口水來了。
“喵咪。”羅綺年給小白丟了塊肥瘦相間的肉，然后又快速給小黑夾一塊肥肉。小黑吃完舔舔嘴，朝她撒嬌地蹭啊蹭。羅綺年笑笑，摸摸它的頭，準備再給它吃一塊。
抬起頭，忽然看見韓軒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唔，手里的筷子。
羅綺年選了塊切得四四方方肥瘦相間的紅燒肉，遲疑：“嘗嘗？”
“好。”說完一口吞下。
羅綺年：“……”腫么感覺像和小黑小白爭寵。
“哇大嫂燉紅燒肉了？”韓賢一陣風刮進來：“老遠就聞到香味了，我嘗嘗。”
“洗手去。”韓軒說。
“我在塘邊洗干凈了才回來的，不信你問爹。”
“池塘里的水有鴨屎鵝屎，不干凈。”
韓賢：“……”我重新洗！青菜谷子還是糞便養出來的呢，咋不嫌棄臟呢？
飯后，羅綺年昏昏欲睡。但是才吃飽就睡覺不大好。于是她在院子里晃晃悠悠，忽然記起后院石榴樹上還有好幾個石榴，便叫上小黑跟她一起去摘石榴吃。
秋天的石榴沒有七八月份的水靈大個，但是味道也是超棒的。
才摘了兩個，碰上張桂花如廁歸來。
“烏漆麻黑的，大嫂在這做什么哩？”
“無聊啊，過來摘幾個石榴吃。你吃嗎？”說著遞給她一個。
張桂花接過來，擦也不擦就送嘴里啃。然后一邊吃一邊彎腰在幾顆石榴樹下轉悠，不一會兒就把樹上的石榴全摘了兜懷里回屋去。
羅綺年：“……”忽然很生氣！握在手里的石榴也不想吃了，丟給小黑玩去。然后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回屋繡花。
今晚悶熱異常，飛螞蟻成群結隊到處都是，快要下雨了吧。
韓軒才沖了涼水澡就又出了一身汗。
“好熱。我給你提了桶溫水在涼房，你去沖沖松快松快。”
“嗯。”羅綺年應聲，找了換洗的衣服往涼房去。
及到門口，見涼房門死死關著，里面傳出搓澡的聲音。門邊也沒見有溫水。于是問里面的人：“誰在里面啊，洗好沒？”
張桂花搓澡的手一頓，沒好氣地回：“沒么，等著！”
羅綺年皺眉：“桂花你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里面放著的溫水？”
“沒有！”
羅綺年頭暈，是她聽岔了還是軒子口誤了？
不做他想，一個人在院子里看月亮。月亮圓圓的，亮亮的，周圍一圈五彩月華。掀開薄云面紗，隱約可見斑駁樹影，那揮舞的棒杵，莫不是玉兔在搗藥。
不知不覺，她竟然看癡了。
久等不到媳婦兒回房的某人出來尋人。“看什么呢，這么入迷？”
羅綺年回眸燦笑，把腦袋埋進他的懷里，笑嘻嘻地說：“看月亮，好漂亮呢。”
韓軒失笑，吻吻她的鬢角：“沒有你好看。”
“嘿嘿，我愛聽！”羅綺年臭屁，她最喜歡聽別人夸她漂亮了，尤其喜歡聽韓軒夸她。
韓軒陪羅綺年賞了會兒月，問：“為何還不去洗澡？等下你該瞌睡了。”
“桂花在里面，她洗了好久不出來。”說著說著，忽然覺得很委屈，小嘴巴不由嘟起來。
韓軒擰眉，哄道：“乖，咱再等等哈，我陪你數星星。”
“可是我已經等了好久好久了，不想等了，我們睡覺覺去吧。”
韓軒失笑：“不洗澡臟兮兮的。”
“你嫌棄我？”
泫然欲泣，比梨花帶雨還美麗，韓軒眸光微暗，頭臉埋進她發間深深吸一口氣：“好香。我媳婦兒十天半月不洗澡也是香的。”
羅綺年嗔笑，乜他一眼：“貧嘴。”
說說笑笑間，她來了興致，和韓軒樂此不疲地數天上為數不多的星星，還比哪一顆最亮。
“最亮的，是你的眼睛。”
冷不丁酸溜溜情話被韓賢聽個正著，這貨絲毫沒有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覺悟。一手捂著耳朵，一手遮著眼睛，手指縫叉的大大的，大聲嚷嚷：“我什么也沒聽見，什么也沒看見。你們繼續、繼續。”然后在二人身邊坐定。
羅綺年：“……”你是猴子請來的逗比嗎？
“功課做完了？”韓軒冷冷道。
“當然……沒。”韓賢嘚瑟，自從他上了松鶴書院成為子良先生的徒弟后，他大哥半吊子水平再也沒辦法檢查他的功課，考究他學問了。
“沒做完還不趕快滾回屋用工去。”
“嘿嘿，先生說做學問要學會勞逸結合。我才寫了篇文章出來透透氣，休息休息腦子。是不是啊小黑，咱可勤奮刻苦了。”
小黑很給面子地汪汪兩聲。小白也跑過來湊熱鬧，喵呀喵地圍著幾人打轉。
這時涼房的門咣當一聲被推開，張桂花披著濕漉漉的頭發抱著一堆臟衣服出來。一只大木桶在涼房中滾動。
那是羅綺年專用的浴桶。
“張桂花，請給我道歉。”
張桂花不屑地撇撇嘴：“喲嚯，道歉都用請的，那就說明不用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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