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狐:
冰女的直播間和酒杯的直播間,并列在半空中。
對比一下就能看出差距。
冰女對于自己的“工作”,極其敬業。不僅要配對話時的聲音,甚至連細微的風聲,燭火燃燒的噼啪聲,翻書時的嘩啦聲,甚至行走時衣擺的獵獵聲,都全都配了出來。
可以說,冰女所在的直播間,完全是一場身臨其境般的聽覺盛宴,配合那穩定的畫面呈現,說是電影級大片也不為過。
而酒杯則和冰女不一樣,只要沒有對話,就不給任何的配音。
整個直播間靜默的像是助眠直播。
甚至酒杯有時候感覺有些言語沒有實際內容時,也會當做沒看見。
就比如剛才,奶龍突然興奮的跳起來,指著窗外某處大喊,一副感慨的模樣。
酒杯明明看到了,卻沒有進行配音。
不過,靠著讀取唇語,倒是能看出奶龍是在歡呼:“……是城市!我們居然在城市!”
安格爾通過路易吉的講述,大致了解了當前的狀況。
距離酒杯的直播,目前開啟時間并不長,可能就在他下線前三分鐘左右。
而這三分鐘的時間里,酒杯做的事情目前只有一個,就是確定自己的位置,以及想辦法和其他人匯合。
酒杯睜開眼后,視角稍微抬頭看了一眼。
當看到的是天花板時,酒杯明顯松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月亮,就好。
既然是天花板,意味著她這次的出生點并不在外界云海,而是在建筑內部。
要知道,之前所有挑戰者誕生點都在外部!雖然不知道為何他們會出生在建筑群內,但這無疑是一件好事。
緊接著,酒杯開始尋找其他幾位同伴。
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咚咚咚”的重物腳步聲。
酒杯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意識到了什么,飛快的跑到了沒有門板的純石質門口,往外一看。
果不其然,看到了在外面破爛的走廊里狂奔的奶龍。
它雖然身形不大,身高甚至只是和酒杯差不多,但它畢竟是鏡龍一族,體重是非常恐怖的。
每一步的落下,周圍的灰塵都彷佛在跟著震顫。
“唔唔唔——”
“在哪,唔唔,大家在哪——”
奶龍就像是一道金黃閃光,一邊跑,一邊左右扭動著肥大的腦袋,探頭探尾的觀察周圍的房間——這條走廊兩側的房間,都沒有門板,能夠一眼看到內部的情況。
順道,奶龍還會用含糊不清的語言大聲喊叫著。
倒不是奶龍故意如此說話,它的發聲器官天生有點問題,每次說話都會漏風,所以才會有奇怪的“唔唔”聲。
“我在這!”酒杯探頭往外看的時候,恰好看到了奶龍在探頭去對面的房間。她趕緊對著奶龍開口。
奶龍聽到身后的聲音后,轉頭一看,便看到了不遠處那瓷白的茶杯頭。
“是唔唔酒杯!”
奶龍那黑色棗核一般的眼眸倏地一亮,嘴里呼呼著,就往酒杯的方向奔來。
到來后,奶龍后開心的述說著自己出生點,又說了一堆含糊不清的話。
酒杯聽得有些頭疼,她要一邊和奶龍對話,還要操控霜寒之氣進行配音,還要對奶龍的話語進行反應,這太難為她了。
之前,她通過心靈共享看到冰女的直播,還覺得沒什么大不了。
真自己體驗時,她立刻察覺到了難度。
冰女……也太強了。
我是弱者,我配不過來。
她一邊簡化對奶龍的配音,一邊趕緊叫停。
奶龍說的那些內容,其實和她的差不多,就是誕生地是一個無人的空房間,周圍什么也沒有。
它醒后,立刻開始往外尋找。
才找了兩分鐘,就遇到了酒杯。
以上,就是奶龍的經歷。
“唔唔,說起來,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奶龍歪著頭,有些好奇的低聲自喃。
“你醒后難道沒往窗戶外看?”酒杯疑惑。
她蘇醒后第一時間,就看向了窗外。
奶龍晃晃腦袋,有些憨憨道:“沒有,我就想著趕緊,唔唔,找到你們。”
看著奶龍這副憨厚的模樣,酒杯嘆了一口氣:“……這里具體是哪里不太清楚,但像是一個城市聚集地。”
酒杯一邊說著,還一邊往自己誕生地的窗戶指了指,示意奶龍自己過去看。
或許是和同伴匯合了,奶龍心情明顯好多了,一溜煙的跑到窗戶前,往外面看。
然后,它轉頭發出了:“……是城市!我們居然在城市!”
到此為止,就是安格爾下線前的直播內容,除了知道他們位于某座廢棄建筑內,沒有其他的信息。
至于說奶龍提到的“城市”。
安格爾也借由酒杯的視角看了看窗外,的確周圍是一片高矮不一的建筑,但因為有清晨云霧的蒸騰與遮掩,暫時看不出具體的規模。
云霧散去,或許才能看清是小型聚集地,亦或者是大城市?
不過,不管怎么樣,酒杯和奶龍能誕生在建筑內,這就是一件大好事。
“這應該是在云港城。”這時,水分身突然開口道。
安格爾轉頭看向水分身,有些疑惑:“你怎么確認的?是看到了眼熟的建筑?”
水分身搖搖頭:“不是我說的,而是‘論壇’里一些人的猜測。”
因為又有新的小伙伴入了現實副本這個局,所以,拉普拉斯的一眾時身都很關注,紛紛在心靈共享構筑的“論壇”里討論著。
在此過程中,水分身看到了一個眾人都很認可的言論。
發出者是……格萊普尼爾。
她說:“以我對仙境權能的認知,我感覺這里可能就是云港城。”
格萊普尼爾認為,仙境權能之所以開啟現實副本,一來是恰好時機到了,二來則是希望能從異界攫取某些權限。
這從暗角和窗口的主線任務,就能看出來。
因此,現實副本和普通副本對于仙境權能來說,是有不一樣的權重的。
這種權重的表現,格萊普尼爾認為在關注度上。
舉個簡單例子。
挑戰者攻略普通副本時,仙境權能大概率是不會有任何偏袒的。
但如果挑戰者攻略的是現實副本,而現實副本若能攻下,對仙境權能是有絕對促進作用的。因此,仙境權能或許會想辦法對挑戰者進行偏袒。
無論是死亡保底,亦或者“警戒機制”,都是如此。
在這種基礎下,格萊普尼爾進一步猜測。
“既然仙境權能會對現實副本挑戰者有偏袒,那么為何一開始,無論是晶目族挑戰者還是柯爾曼他們,都被丟到了云海郊區中?”
仙境權能難道不知道在郊區,沒有建筑遮擋,在月亮的照耀下,很容易落地成盒嗎?
“它”肯定知道,但“它”沒辦法。
“一開始,或許仙境權能也對晚夢云港的地理分布不太了解,所以,它只能隨機的將挑戰者送入其中。”
晚夢云港大部分地域都是云海,所以這個時候,挑戰者的出生點在云海是很正常的。
“現在,為何酒杯他們的進入點,被改到了城市建筑內了呢?格萊普尼爾猜想是因為柯爾曼他們,抵達了云港城。”
水分身將格萊普尼爾的猜測,轉述了出來。
安格爾聽后,也覺得格萊普尼爾說的有道理。
說簡單點,一開始仙境權能送人去晚夢云港的時候,大家的小地圖都是黑的,只能隨機送。
而現在,柯爾曼他們把云港城的小地圖給點亮了,仙境權能察覺后,當再送挑戰者進入,自然會有所偏袒。
將人送到了最為安全的城市內,也就是云港城。
當然這里的“安全”,只是相對的,云港城不一定真的安全,看看之前那高位格存在,以及奉神派的紅衣老者,就可以確認這里危險重重。
但相比起云海荒原,城市的確好一些,起碼這里能有建筑遮擋月光。
前提是,不是紅月。
回到正題。
對于格萊普尼爾的那番話,安格爾其實最感興趣的是——她認為仙境權能在現實副本的權重,會更傾向于挑戰者。
這個猜測,安格爾是認同的。
而想要驗證這個猜測是否為真,其實也很簡單。
再派幾個挑戰者進入晚夢云港就知道了。
只要后續所有挑戰者進入的地方,都是城市內部,那么這個推論毫無疑問就是正確的。
不過就算不用去驗證,以安格爾對仙境權能的料性,也認為是八九不離十了。
雖然仙境權能不一定有“智慧”,但它一定有“趨利”的底層邏輯。要不然,它也不會想著去攫取暗角或者窗口的權限了。
在“趨利”的本能驅動下,向挑戰者釋放便利因子,完全符合邏輯。
這就像資本家總會對旗下創收能力最強的技術骨干禮遇有加。
本質上都是對“價值產出者”的本能傾斜。
所以,就算不去驗證,安格爾也認為格萊普尼爾的猜測,是絕對正確的。
直播還在進行中。
酒杯和奶龍走在破破爛爛的走廊里,開始尋找妠和泥爵。
既然他們倆都在這棟建筑內,妠和泥爵應該距離他們不會太遠。
在尋人的過程中,他們也在觀察著這棟建筑……這大概率是建了一半的廢棄大樓,能看到丟棄的泥沙,以及一些明顯用于敷造的工具。
“從剛才窗外的情況來看,這棟建筑是在城市聚集地內。周圍的建筑雖然被霧氣遮掩,但還是能看到亮著的燈火,說明是有人生活的。”酒杯疑惑道:“在一堆正常的建筑中,卻多了一棟廢棄建筑,這怎么想都覺得有點奇怪。”
奶龍倒是覺得酒杯有點多想了。
“這不就是……唔唔,爛尾的大樓么。或許是因為,資金鏈出問題了?”
酒杯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她還是覺得不對勁:“儀世界的建筑有不一樣的意義。”
艾德華的經歷就可以證明這一點。
任何建筑,只要能遮擋月光,都需要花錢。
因此,建筑的意義在儀世界和其他世界是不一樣的,更何況,這座所謂的“爛尾樓”,看上去破破爛爛,但遮一下月光還是沒問題的。
可這樣的功能基本完備的建筑卻無人,甚至還在城市中心,這在酒杯想來,有點說不上的奇怪。
不過,酒杯也知道沒有什么線索證實她的猜測,所以也只是將這個疑惑拋出來。
爛尾建筑大概六樓左右,他們在五樓。
先是去了頂層看了看,沒有找到人影,然后他們便一路向下。
四樓、三樓、二樓……
直到來到了一樓的樓道,他們終于找到了妠和泥爵。
他們倆此時已經是“合體”狀態,妠就軟趴趴、懶洋洋的待在泥爵的背上,而泥爵則是在樓道里緩步行走,偶爾望望兩邊的房間。
酒杯和奶龍一下樓,恰好就和泥爵遇上。
相聚之后,自然是聊起各自的經歷。
根據妠的說法,她和泥爵都是在二樓的房間里蘇醒的,妠醒過來后,就沒怎么動彈,因為她知道泥爵會來找自己。
果然,沒過多久,泥爵就來了。
有了代步的“載具”后,妠和泥爵就開始尋找其他人,從二樓找到了一樓。
然后在一樓的時候,他們相遇了。
互相交代完情況后,酒杯說起了自己剛才感到的一些疑惑。
妠聽完后,幽幽道:“你的感覺沒有錯。”
妠的聲線帶著一種慵懶的質感,每次說話時,她的身體會像蛇一樣輕微扭動,看上去有點詭異,但又有一種奇怪的魅惑。
“我在二樓房間里,等待泥爵過來認領時,一直靠在窗邊觀察外面的情況。”
“外面的小巷里,在這兩分鐘里,一共出現了三個人。”
“準確的說,是一個人類,兩個類人。他們的行動很有趣,沒有進入小巷時,很正常的在行走。”
“但來到這棟爛尾樓外的小巷,他們的速度就加快了,甚至連頭都不敢往這邊望。”
更不知道,妠正從二樓觀察著他們。
這種反應明顯是奇怪的,似乎對于這棟樓有一種……畏懼感?
妠說完后,泥爵也緩緩開口。
“我不知道你們說的‘奇怪’是在那里,但是,根據我的感知,這棟樓里的確不干凈,到處充滿著刺鼻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