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亭亭見劉君酌說得肯定,便點點頭,叮囑他小心些。
不過饒是如此,她還是目送劉君酌離開,等不見了人影,才和李真真和王雅梅去中藥鋪買藥。
三人買了藥,便高興地在鎮中心的集市上亂逛,因考完試了,覺得看什么都輕松。
逛著逛著,王雅梅說起何亭亭收到很多禮物和信的事,和李真真吃吃地笑起來。
何亭亭聽她提起這一樁,馬上想起王雅梅還沒跟自己說,忙湊過去急問,“你們別笑啊,快告訴我他們為什么給我寫信?”
“這個不能跟你說,免得被劉君酌和何叔知道了。”王雅梅搖搖頭,認真地說道。
她和李真真都收到過情書,自然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們都不敢跟何亭亭說,因為很早以前劉君酌就跟她們說過,說何學不喜歡何亭亭知道這些,讓她們不要跟何亭亭說。
何學有多寵愛何亭亭,她們都看在眼內,所以對劉君酌的話深信不疑。
何亭亭聽了,連忙壓低聲音道,“你們偷偷告訴我,我不告訴他們。”
說完了見王雅梅還是搖頭,李真真則紅著臉欲言又止,便板起小臉威脅,“你們是我的好朋友,卻偷偷瞞我這個,我要生氣了!”
聽她說了這話,李真真再也忍不住了,壓低聲音湊到何亭亭耳旁解釋,“那是情書,那些男生暗戀你,所以偷偷給你寫情書和送禮物了。”
“嚇?”何亭亭吃了一驚,白玉一般的臉蛋飛快地紅了,“怎、怎、怎么可能……那、那、那……”
不是說不能亂關系的嗎?他們怎么敢偷偷給她寫信?
“有什么不可能?”王雅梅說著看了何亭亭一眼,不無羨慕地道,“你長這個樣子,走到哪里都打眼,誰看了都喜歡,那些男同學偷偷喜歡你不是正常嗎?再說了,我們這個年紀,是最喜歡寫情書的。”
話語中,不無酸氣。
雖然是好朋友,可是何亭亭太叫她羨慕了,家里有錢,家里人疼愛,還長得特別好看。
這人呢,都是一張臉,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誰也沒多出點什么。可是就是這人人都有的東西,何亭亭身上長的,就是那么的與眾不同。
王雅梅曾經認真地將她、李真真和何亭亭三個人的五官仔細對比過,發現真的就是很細微的差別,可是合起來看,何亭亭臉上的,就是比她們出彩。
要說相貌吧,她和李真真也算是個清秀佳人,走在路上,總少不了被人盯著看,甚至有人走過了還要回頭看,贊譽的話也聽到過不少,至于收情書,那絕對也是能收到的。若她們再化個妝,還要更好看,更迷人。
可這萬事不能比,一旦和何亭亭比起來,她們就黯然失色起來。她、李真真和何亭亭三個人走在一起,最先被看到的,永遠是何亭亭。
而一旦何亭亭被看到了,那些人的目光就不愿意移開,于是她和李真真這兩個單獨走還能吸引目光的清秀佳人,在何亭亭身邊就徹底被忽略了。
何亭亭的臉瞬間紅了,結結巴巴了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過一會兒像是想到什么,那紅暈褪去,變得有些發白,問道,“暗戀人,都會寫情書嗎?”
“那當然了。都寫,要么是寫自己的心里話,要么是抄名家作品表白。”王雅梅十分肯定地點點頭。
李真真見何亭亭臉色有些發白,以為她是怕收到情書被何學知道,便柔聲安慰道,“亭亭,你別怕,這事我們都不說出去。再說了,劉君酌拿了你的情書,肯定會幫你藏好的。總之你放心好了,我們都不會告訴何叔的。”
何亭亭咬咬下唇,點點頭,沒再說話。
三人又走了一會兒,走到臺胞辦的工廠那兒。
此時工廠已經建立起來了,是鎮上最高的一棟高樓,足足六層,引了許多人在門口圍觀。六層高樓旁邊有一棟三層的,卻不大打眼,被無視了。
王雅梅眼尖,看到門口貼了招工的信息,忙驚喜地叫道,“哎,我們去看看,去看看。看我們能不能進去做,暑假掙點錢。”
“好啊,我們去看看。”李真真也高興地叫起來。
她家里賣炒粉能夠掙錢,可是這掙錢的事誰也不嫌多,她覺得自己可以打兩份工。
何亭亭看到了,不由得想起自己想辦的工廠,便將原先混亂的心思拋到一邊,也跟著打量眼前嶄新高大的建筑。
只打量了片刻,她就覺得眼前這規規矩矩、正正方方的建筑外表不符合自己的審美了。
太死板、太生硬了,沒有任何關于美的體現。她的香水、化妝品制造公司,可不能這樣。
何亭亭正想著,就聽到王雅梅興奮的叫聲,“招工的人是沈二伯,我們問問他,能不能也讓我們進去做工人!”
“亭亭,你去不去?”李真真也萬分激動,但是她也沒有忘了自己的好朋友。
何亭亭回神,“我不去啦,我有別的事要忙呢。你們去吧,跟沈二伯好好說說。”這個沈二伯,是沈棋生。生產隊時期,沈棋生是大隊長,很有些面子和信譽,所以很得臺胞的信任。這次招工由他負責,估計也是因為信譽好。
至于報名打工這事,何亭亭要忙著辦自己的廠,還要調試和研發新的香水,可沒有空做了。
“那你等著,我們進去看看。”李真真說著對何亭亭揮揮手,就和王雅梅一起進去了。
何亭亭便一個人等在外面,不時抬頭看看眼前的建筑,尋思著自己的建筑該建設成什么樣子。
還沒等她想出個一二三來,身后就傳來了劉君酌的聲音,“亭亭,你果然在這里。”
何亭亭回頭,“君酌哥,你來了。”
“嗯。怎么,你心情不好嗎?”劉君酌回去之后,把所有信件和禮物一把火燒了個精光,這時正心虛著,見了何亭亭有些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由得關心地問道。
“沒有。”何亭亭搖搖頭,垂下眼瞼,“我在想,如果香水和化妝品的廠辦起來,工廠要建成什么樣子呢。”
“這個啊,可以慢慢想,不著急。我記得何叔書房有一些關于建筑的書籍,到時我們一起看完,再考慮蓋成什么樣子好了。”劉君酌一聽不是因為自己,便心情愉悅地提議。
何亭亭點點頭,又抬頭去看空中那建筑。
這時李真真興奮著臉蛋從人群中跑出來,“亭亭,沈二伯說可以讓我們進去干兩個月,給我們發工資呢。現在我們要填資料,填好了進去參觀,你去不去參觀?”
“我就不去啦。”何亭亭笑著搖搖頭,不知為什么連參觀的心思也沒有了。
李真真聽了,臉上有些為難,“我和雅梅估計要好一會兒,你是和劉君酌先回家,還是在這里等我們?”
“我先回去吧。”何亭亭一聽說要好一會兒,馬上開口道。
“那行,你們先回去,我們晚點再回去。路上小心點啊……”李真真揮揮手,又飛快地跑進工廠里去了。
劉君酌聽到可以和何亭亭獨處,心情愉快得很,便下了車,說道,“亭亭你坐著,我幫你把書解下來綁到我的車子上,很快就好,啊……”
何亭亭聽了,便坐在車子上慢慢地等著。
劉君酌果然很快就將所有的書籍綁到他自己的車尾架上,綁好了愉快地說,“好了,我們一起回家,還是并排回去。”
此時公路上沒多少人,兩人并排著騎車回去,起先何亭亭不怎么說話,被劉君酌逗了幾句,便重新展顏,愉快地說笑著回去了。
到家之后,何亭亭和劉君酌一起走進家門,又將門反鎖了,放好車,這才往屋里走去。
走著,何亭亭見四處沒人,便壓低聲音問道,“君酌哥,你幫我帶回家那些情……咳咳,那些信和禮物呢?”
說到情書畢竟不好意思,所以即使改口了,何亭亭的俏臉上還是泛起了紅暈。
“那個啊……”劉君酌臉色先是有些不好,接著又擠出笑容來,“那些信和禮物,我回來的時候沒綁好,掉了。后來我回去找,看到被燒了,只剩下一些邊邊角角。我想著反正被燒得差不多了,干脆放進去全燒了。”
他一邊說一邊打量何亭亭的臉色,見她俏臉上紅暈褪去,變成怒火,知道不妙,可是卻硬是不肯改口,按照原先想好的說下去。
“你撒謊!”果然,劉君酌才說完,何亭亭就板著小臉開口了,“你車上那么多書,怎么偏偏就我的信和禮物掉了?掉了也就算了,怎么會有人點火燒掉呢!”
這樣的謊話都敢說,哄誰呢!
劉君酌雖然是撒謊,但在這件事上,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承認的,當下就道,“那些東西真的掉了,真的被燒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么巧,但是大千世界,什么巧合都有——”
“你還騙我,一定是你燒掉的!你是故意的,你太過分了,竟然把別人送給我的禮物給燒了,還有信,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何亭亭很肯定劉君酌在騙自己,見他不僅不認錯,還說巧合,更生氣了。
劉君酌聽到她提禮物和信,心里的怒意直往上竄,她那么在乎那些信和禮物,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亭亭說完,看到劉君酌沒有開口,而是一臉我沒錯的樣子,更憤怒了,“你總是這樣,那次弄壞了云飛哥送我的風箏,這次又燒掉別人送我的禮物和信。我鄭重地告訴你,我非常不喜歡你這種行為!”
劉君酌只聽到“我非常不喜歡你”這幾個字,聽到了一顆心直落谷底,又是傷心又是憤怒,還有說不出口的無盡的妒意,
“就是我燒的怎么了,那些人臭不要臉給你寫信給你送禮物,我就要燒掉!我跟你說,這次我燒掉,下次我還燒掉,你別想收別人的禮物,別想收那些不要臉的信!”
“你、你、你……人家只是寫信,只是送禮物……”何亭亭見劉君酌一副我就是做了又怎么樣的樣子,一點悔改都沒有,心里又委屈又難過,一跺腳,憤怒地嚷道,
“憑什么只許你收別人的情書,不許我收啊!我告訴你,我就是要收,我收一千封情書一萬封情書,還要收很多很多禮物!不僅收了,我還要給別人回信,還要回送禮物!”
聽到何亭亭果然知道是情書,而且要收一千封一萬封,還要給別人回信回送禮物,劉君酌更憤怒了,怒火直沖腦門,什么都不記得了,沉聲道,“我就是不許你收,你收了我馬上燒掉!誰敢再給你送,我就砍死他!”
“你還敢砍人?”何亭亭氣得直抖,“你、你、你霸權主義!”
劉君酌握緊拳頭,上前一步,微微彎下身,將臉和何亭亭湊得很近很近,俊臉因為醋意和怒意甚至有些猙獰和扭曲,一字一頓道,“我就是霸義,我就是不讓你收別人的信和禮物!”
“你不尊重人!”何亭亭氣炸了,直跺腳,淚汪汪地喊,“我討厭死你了!我再也不理你了!”
看到少女白皙的臉蛋氣得發紅,淚汪汪的,還跺著腳,一副被欺負了的模樣,劉君酌心里一陣陣發軟,恨不得馬上就舉手投降,跟她認錯,什么都聽她的。
可是一想到吵架的內容,想到她要收情書,還要回信,此刻還要說討厭自己,劉君酌便硬著心腸,不是滋味卻堅定地說道,
“別的事我都聽你的,這件事不行。這件事你得聽我的,沒得商量!即使你討厭我,這件事還是沒得商量!”
何亭亭從來沒有這么生氣過,聽了這話更生氣,狠狠地伸出雙手左右拉扯劉君酌湊到自己臉蛋跟前的俊臉,“誰要聽你這混蛋的了,我才不聽你的,我也不要理你!”
說完了,覺得扯臉蛋也不解恨,又狠狠地踩了劉君酌一腳,才氣沖沖地跑了。
從下午起,兩人陷入了單方面的冷戰,何亭亭打定主意不理劉君酌,所以任憑劉君酌如何討好,始終板著小臉。
何奶奶看著少男少女這樣鬧別扭,嘆口氣,又笑笑,就不管了,出門找二奶奶回憶少年往事去了。
到了晚上,何學回來了,何亭亭和劉君酌都下意識地收斂起來,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何學看著兩人不同以往的樣子,心里直跳,不住地打量自己女兒和劉君酌。
該不會一初中畢業,女兒就被劉君酌臭不要臉地拐走了吧?
打量了幾眼,何學就放下心來,兩人并沒有在一起,反而吵架了。
當然,即使沒有在一起,兩人表現出的小兒女姿態,還是讓何學心肝肺都不舒服,想要不顧曾經答應的,將劉君酌一掃把掃出門去。
次日早上,何亭亭起床換好衣服,聽到對面劉君酌在喊自己,便哼了哼,沒理會他,自顧地梳發。
“亭亭,我們等會兒一起跑步好不好?”拿著相機準備像往常那樣給何亭亭來個清晨照的劉君酌見何亭亭不理會自己,并不泄氣,而是鍥而不舍地叫。
何亭亭打定主意不理會劉君酌,所以一直不說話。
梳好頭發,何亭亭站起身,準備下去梳洗并跑步。
劉君酌見狀,連忙放下相機,也飛快地下去了。
到了下午,何亭亭在書房里看關于房屋設計方面的書籍,何奶奶走了進來,“亭亭,你跟我去一趟周家。”
何亭亭放下書,驚訝地問,“奶奶,怎么突然想起去周家啦?”
“周老爺子病了,你跟他學過種花的,于情于理都該去看看。”何奶奶溫和地說完,轉身出去裝水果了。
何亭亭聽了,忙站起來,拿起書準備放回原地。
“亭亭,我幫你放回去,你先出去問問何奶奶。”一直死纏爛打了一上午都沒得到何亭亭搭理的劉君酌連忙放下自己看的書,上前來接過何亭亭的書。
何亭亭急著想知道周老爺子的病情如何,顧不得自己在跟他生氣,順勢把書遞出去,就急急地出去了。
客廳里,何奶奶已經裝好蘋果,正等著何亭亭出來就出發。
何亭亭走到何奶奶跟前,接過何奶奶手中的一袋子蘋果,問,“奶奶,周爺爺怎么突然生病了?什么時候病的?嚴重嗎?”
“我也不大清楚,是聽你二奶奶說的。好像是昨天晚上開始病的,應該不嚴重。”何奶奶安撫地說完,看向何亭亭提著蘋果的手,“蘋果有點重,亭亭提著累不累?”
這時放好書馬上竄出來的劉君酌上前來,“何奶奶啊,我來幫亭亭提蘋果,不會讓亭亭累著的,你別擔心。”
“君酌也去嗎?那蘋果就給君酌拿著吧。”何奶奶聽了,笑呵呵地說道。
何亭亭卻拿著蘋果袋子不放手,“我不用他。奶奶,我們走吧。”
“亭亭,讓我幫你拿啊,別讓何奶奶心疼你。”劉君酌厚著臉皮笑道,直伸手去接蘋果。
“對,就讓君酌拿,亭亭你來跟奶奶牽著手走。”何奶奶看到兩人還在別扭,笑瞇了眼。
何亭亭聽了何奶奶這話,又見劉君酌臉皮實在厚,只得把蘋果給了劉君酌提。
三人出了客廳,何亭亭和何奶奶手牽著手,劉君酌自己提著蘋果樂呵呵地走在兩人身后。
他有預感,自己再接再厲,厚著臉皮繼續討好何亭亭一兩天,何亭亭就會跟自己說話了。
何家距離周家不遠不近,但是有車之后,大家都喜歡騎車,不喜歡走路,所以何亭亭和劉君酌到門口之后,都將自己的單車推了出來,準備騎車去。
將車推出來,劉君酌把水果放在自己的車頭處,轉身去關門,口中說道,“何奶奶,亭亭沒力氣,等會兒由我車你啊。”
何亭亭聽到這話并不反駁,劉君酌車技比她好,力氣比她大,何奶奶年事已高,坐他的車比自己的安全些。她現在雖然和劉君酌慪氣,但是并不會不顧何奶奶的安危。
所以她將視線轉向劉君酌車頭的蘋果,說,“那蘋果放在我這里吧。”
“不用不用,蘋果還是放我車頭。”已經鎖好門的劉君酌說完,見何亭亭小臉并不高興,連忙討好地解釋,“我車尾架搭了人,未免腳重頭輕。把蘋果放我車頭,正好彌補了這個缺陷。”
何奶奶聽了這話,點頭做了決定,“那就這么決定吧。”說完看向亭亭,“亭亭啊,你就一個人騎,什么也別帶,省得累著了。”
何奶奶做了決定,何亭亭就不再反駁,乖乖地點頭。
騎上了車,何亭亭不愿意和劉君酌并排騎,就故意落在劉君酌身后。
可是劉君酌也有辦法,他喊道,“亭亭啊,你騎快點,和你奶奶說說話啊。”
“對,亭亭上來,跟奶奶說說話。”何奶奶坐在劉君酌的車尾架上,也跟著叫。
何亭亭沒奈何,只好騎到劉君酌左手邊,稍微落后劉君酌一點點,和何奶奶并排說話。
劉君酌雖然恨不得她騎上來,像往常那樣和自己并排,有說有笑的,但是他也知道欲速則不達,所以便不再作妖,一邊騎一邊聽何亭亭和何奶奶說話。
在鵬城,盛夏已經來臨,陽光燦爛,氣溫灼熱,兩人不一會兒就出了汗,幸好騎車時撞過來的風帶來絲絲清涼,讓人不至于太過難受。
劉君酌到底做不到一直不能和少女說話,便微一側頭看向左手邊的何亭亭,“亭亭,你熱不熱,要不要歇一歇再走?”
“不用。”何亭亭下意識就回答,回答完了又有些懊悔,便不再理會劉君酌,專心和何奶奶說話。
劉君酌心中有些失望,有些酸楚,忍不住大聲地吼起歌來——
真心被俘虜,仿佛遭圈套。
探索這愛路,你那美態已叫我醉倒。
我墮入情網你卻在網外看,始終不釋放。
你笑笑看看我像是望著獵物,我心已傷。
我墮入情網你卻在網外看,始終不釋放。
恨,愛,心中激蕩。
這陷阱,這陷阱,這陷阱,偏我遇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