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酋長到球長第七十四章 茶館一瞥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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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茶館一瞥


更新時間:2017年09月22日  作者:茅屋秋雨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茅屋秋雨 | 從酋長到球長 

騎馬之人,論及家室,算是有指點江山的資格,說起叔叔伯伯父親舅父,那都是可以吹噓的人物。

但他們此時討論的只是怎么借助這個機會賺上一筆,討論著怎么趁著提早知道消息的機會把如今已經發展起來的、當初陳健用制鏡術作為誘惑強制送出去的水泥廠搶到手中或是強制參股。

街市背后的一家茶館中,坐著的人并沒有指點江山的資格,最多算是都城中小有資產的一些人。但此間的一些年輕人卻在指點江山,解釋世界,說的不亦樂乎,面紅耳赤,以為天下盡在掌握。

數年前從都城的青年之家開始辯論起來,隨著環球航行、隨著都城附近農業日工和彈花工起義、隨著海外貿易和分工制工廠手工業興起、隨著各個黨派的小冊子和報紙宣傳,都城的很多茶館中坐滿了想要解釋世界的年輕人。

這家茶館不是街市中的那種大茶壺,稍微有些格調,也沒有咖啡可可之類的航海貿易帶回的新東西。

茶是能分出三六九等的,那是有數百年底蘊支撐的三六九等。如今這咖啡可可雖然新奇,但還沒有文化積淀到分出三六九等的地步,不管是拜商品教還是拜權力教,這東西都難登大雅之堂,稍微有些格調的茶館總不會有。

茶館本身便有些格調,加之又在展銷會的廣場附近,也是街頭政治和新思潮的集散地,因而這茶館之中的年輕人格外喜歡談論國事解釋世界。

他們也聽到了陳健提議在這里大興土木建立博覽會的消息,外面騎馬的人談論著如何近水樓臺賺一筆巨額利潤的時候,這些年輕人則博征旁引談股論金討論著這對國家、對族群、對人民的意義與主義。

一個帶著有些閩郡海帶味道口音的年輕人搖頭晃腦地說道:“古書上說,若歲兇水佚,民失其本,則修宮室臺榭,以前無狗后無彘者為庸。又說,富者靡之,貧者為之,雕卵然后煮之,雕橑然后灶之。說的便是這么回事。如今咱們在勞動創造價值、國民財富總和的問題上基本達成了一致,這些古人的話便更有道理。”

“真要是說起來,那些大家族要是吃個煮蛋都要雕花、燒個柴禾都要打磨,說起來這不也是帶動了不少人有事可做?當然,墨黨說自然資源國有,這是治本的事,問題是這事既然做不到,咱們便要從長計議。”

另一人顯然不同意,起身便道:“這番話后面還有一段,說是作動起眾,立宮室臺榭,民失其本事。古書上可是說了,需得歲兇水佚,民失其本的時候。”

話音剛落,之前那年輕人就嘲笑道:“迂腐,愚不可及。古時候除了種地,你能干啥?如今海上貿易、國內貿易、開辦作坊,你們不曾去過閩城,根本想不到閩城的礦產、建筑、運河、運輸、造船和作坊每年能養活多少人、賺多少錢。”

被反駁的人顯然不服氣,回罵道:“人人都去賺錢投機了,你吃什么?吃錢?”

對面一人哼了一聲,不屑道:“這根本就不是問題,當初你們反駁陳先生的時候,不是剛剛說過若是全國的土地一千五百萬人能種過來的時候,所創造的價值和如今三千萬人種地是一樣的嗎?如今卻又不說這個了?真要是這么想,你家里的那些土地倒是別種甜菜,去種糧食啊?你嘴上說著擔心人人賺錢投機,可你爹種甜菜、開辦土豆燒酒作坊的時候,可沒見你反對。”

噎的那人臉上一紅,斥責的人乘勝追擊道:“當初閩郡用軋花機的時候,可是安安穩穩的。為什么傳到這邊來的時候,彈花工要反對要砸機器?是,如今不是歲兇水佚的時候,可是卻是民失其本的時候。閩郡早就這樣做了,一邊推出軋花機,一邊就開始挖掘運河,這就是古書上的智慧。”

“你要知道,重點是民失其本,而不是歲兇水佚。歲兇水佚只是民失其本的一種可能,你來哪個是重點都分不清嗎?就像是大夫醫生告訴你讓你別吃發物,否則容易犯病,比如羊肉、香椿。那我問你,這羊肉香椿,到底是民失其本?還是歲兇水佚?”

“這博覽會真要辦起來,要修房屋、修道路,這樣一來又能讓多少等著施粥最低救濟的人有活做?水泥、木材、玻璃、力工,這不都要人嗎?要我說,就得這樣,大工廠大作坊、經營性的農場就該繼續辦下去,就算不說什么自然資源全民所有,也不該退回到佃農租賃、行會定價的時代,只要能有錢讓那些破產的人有事做,這就是美好的未來。”

這人說的一氣呵成,引來附近的人陣陣喝彩,對面卻有人冷笑道:“你們一天天喊著國民財富總和什么的,我卻要問你,這弄出來的道路、廣場和建筑,有什么用?立在那能干什么?勞民傷財。”

一瓢冷水潑下來,之前說話那人也冷笑反問道:“墨黨倒是給出辦法了,從富裕者手里征稅,組織對外移民開墾。這開墾總不是勞民傷財吧?可你們也不出這錢啊,反倒是一聽什么累進稅就喊著這不公平,還要問句憑什么。長遠的辦法不是沒有,你們不干,想個治標不治本的手段,你們又不同意,你們到底想干什么?”

身旁一人陰陽怪氣地添了把火道:“這還不簡單嗎?你這學著閩郡折騰,取消原本的強制勞作救濟,改成沒事找事做,那這雇傭的費用可不是要上漲嗎?人家家里又有作坊又有農場的,這沒事做的流民越多,豈不是一個玉米面餅子就能換一個人一天的勞作?再說了,人家上面的就算有了累進稅也未必交,這錢還不是要他們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出?”

陰陽怪氣的話讓對面好幾個人勃然作色,怒道:“放屁!放屁!大放狗屁,臭不可聞!你們這些人就會含沙射影含血噴人,整天弄些誅心之論。這些流民本來就懶,之前的救濟辦法是最好的,不想在救濟院里熬死,那就出來做事,變得勤快些。這才是救人之途,救的是人的精氣神。窮富不說,一個人要是懶了,那精氣神可就沒了。”

“再說了,你們不是沒看過那本小冊子,這窮人要是活下去了,肯定要生娃,生了娃人又多了,到時候還不是沒事做餓死、結不成婚?你們這么做,無非就是把這些本該死的、本該結不成婚的人的死期往后拖,你們就以為自己做了件好事了?假使這博覽會加上木料之類的,一共要用三萬個人,這三萬個人原本是結不成婚的,在救濟院里男女分開的,如今你們讓他們領了工資就能生孩子了,十五年后三萬個變成了六萬個,到時候怎么辦?”

“現在死三個,將來死六個,學過算術就知道誰更冷血!”

“要我說,就別試圖覺得能了解社會和經濟中的道理去操控,操控了也沒有用,什么都不管才是最好的。這才是自然的狀態,最好的狀態。這也是為了共和國好,為了大家好,這些人本該就被淘汰的。”

“你們沒看《守道而存》嗎?這些人適應不了如今的道,自然是存不下去,你們偏偏想要這些劣等的人活下去,這不是玷污了族群?玷污了人這個物種嗎?這一代又一代的傳下去,人就完了!”

“就像狼群一樣,你們講公平、平等,那瘦弱的狼也有交配權,我問你,這狼群還有救嗎?這狼群可就完了!”

“我不是說要殺死一些人,而是說自由競爭、完全放任,活不下去的就死,活下來的一定適應這個時代。你們社會主義那一套公平平等什么的,就是要把人都拖入孱弱滅絕的邊緣!”

對面的人喊道:“你們到底要的是人這個物種?還是人的社會?你們當時育馬呢?非要弄出來品種優良的?”

“廢話,沒人有哪來的人的社會?人越好,社會越好。人性第一,社會性第二。全是適應時代的優秀的好人,社會自然就好了。”

“鬼扯!沒有社會性,哪有和動物有區別的人?社會越好,人才能越好。”

兩邊對罵的話音剛落,便傳來乒乒乓乓的響聲,雙方的人一言不合便擼起了袖子,拿著茶碗和板凳就沖了過去。

一時間茶盞與板凳齊飛、鼻血共紅袍一色,間或夾雜著一些茶館新來的伙計聽不懂的新詞,什么進化、什么社會、什么主義之類,拗口難懂不說,更是不明覺厲。

幾聲吆喝,嚇得茶館中新來的伙計一溜煙跑到了樓下。

卻見茶館掌柜安坐椅上,搖著個新買來的日本的團扇,吸著一支大荒城的手卷紙煙,穩如山岳,顯是司空見慣。

見新來的伙計如此驚慌,掌柜卻不慌不忙,將煙卷含在口中,瞇著被熏嗆的半邊眼睛,拿出一支記著賒賬的石膏筆在一旁不曾寫完的正字上添了一筆,正是此茶館本月的三場全武行。

新來的伙計想要說點什么,掌柜卻揮手道:“讓他們打去,賠得起。如今這世道,雖是旬休日,若是沒錢,哪能大白天不干活在這里扯淡?你上去看著點,別出人命就好,若是不夠再送上去些便宜的茶盞,叫他們賠就是。”

伙計奇道:“若是有錢賠,怎地不送貴的?”

“蠢!真賠得起好瓷的,如今正忙著往印度公司鉆呢,也沒時間在這扯淡啊!”

伙計恍然大悟,敬意陡升,心說怪不得人家是掌柜,這把人都琢磨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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