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
在經過短暫的震驚后,盡管不愿意,但妮可還是相信了丈夫的說法。
()第一丹尼斯并沒有必要騙她,準王爵并不是一個正式的等級,只是大廳和獵人們給的最有希望成為王爵的高級獵人的一個稱號,擁有的依舊只是高級獵人的地位,不具備王爵的實權。像調回所有獵人防守帝都,放棄大陸其他城池這種做法,也只有真正的王爵才能做到。
現在大廳當中,真正的王爵始終只有伊恩一個人。
第二,妮可想起了半年以前,伊恩在見過即將作古的玫瑰王爵卡嵐以后,幾天的時間里都是悶悶不樂的。當時她以為是因為彌賽亞的事情還困擾,但現在看來,他更像是在得知了玫瑰王爵的決策后有些難以接受,但最后還是簽了字。
妮可覺得自己應該憎恨伊恩,不管是誰做出了這個決定,都應該被所有人唾棄。
但是,妮可每每想到那張獵殺完龍王后而異常疲憊的臉,就實在是難以憎恨。
伊恩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上天在眷顧他了吧。即使他擁有龍血和神之力,但那又如何呢?失去了這些,他還會是曾經那個讓人唾棄的小乞丐么?顯然并不會,那滿身的傷疤并代表著無法抹去的過往,那鐵與血的獵人生涯。
她是一點一點的看著伊恩成長起來的。從最初的黑尾脊背龍,但后來的火之王納加,到最后的風之王納森,正是因為如此,妮可才相信伊恩是那種無論如何都不會退縮的人,盡管他很愛抱怨,但最后時刻永遠都是眾人的希望。
但如今,希望做出了讓步。
這是為什么?僅僅是因為對手變成了龍皇墨索里尼么?直到現在,伊恩還是沒有勇氣面對這個曾經的夢魘么?妮可不得而知,她的腦海中浮現的,還是多年前在路德密林時,她問過伊恩的一句話。
“龍皇到底有多厲害啊?”
“災難。”
丹尼斯或許看出了妮可心中所想,或許又沒有。他輕輕的嘆了口氣,悠悠的說道:“末日并不是一場狩獵,并不是只有獵人和獵物那么簡單。我曾和伊恩說過,在末日來臨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將舉槍迎戰。贏了,龍族退,輸了,人族亡,這是一場戰爭,又或者是一場最大的災難。”
妮可低下頭,緊咬著下嘴唇沒有說話。丹尼斯也沒有再多加勸阻了,他了解自己的妻子,肯定能夠想通,就算想不通也會沉默著接受,雖然妮可向來都不是這樣的人。但在這足以壓垮所有人神經的末日面前,就算是伊恩都得在計劃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大廳也不會真的就放任其他地方的人們不管。再過一段時間,末日的消息散播出去,大廳和王室會號召人們前往帝都避難,帝都會提供最后的庇護所。獵人們和王室的騎士會形成對抗龍族的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力量。至于會有多少人前來,就不是他們應該關心的事情了。
“走吧。”在獵人們將尸體全部掩埋完畢的時候,丹尼斯對妮可說道,“我們該下山了。”
妮可什么話也沒有說,依舊低著腦袋,但卻向丹尼斯走了一步,丹尼斯明白她能接受,只是心里上還有些過意不去。不過沒關系,雖說留給人族的時間并不多了,但還足以讓妮可想通這個事情,或者說強迫她想通。
他最后看了一眼掩埋尸體的地方,除了翻新的土壤,沒有半點標識證明這里埋葬過數十具殘缺的尸體。連墓碑都沒有,就好像是無名的亡魂,再過不久,只要這暴雨不停歇,那些翻新也會變成陳年舊土,那樣一來這里就徹底沒了死人的痕跡。
一個人不管生前若何,死后入土連墓碑都沒有,是一件何其悲哀的事情。丹尼斯的精神有些恍惚,看著那塊土地,他突然想到埋葬著流云小隊的那片巨大的墳地。那便是獵人們失敗的下場,從來都不會改變。他仿佛能夠看到自己的結局,或許說所有獵人,乃至全人類的結局。一旦失敗,帝都才會成為最大的墳地,哦不,他們甚至連入土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所有人都死了,有誰能埋葬他們呢?
只能將長矛和短劍當做墓碑了吧,以此來祭奠這個曾經強大過的種族,以及他們所進行的戰爭,壯烈而凄慘。
“我說,這些尸體就不用查了么。”弗萊小小聲的問道,“疑點還太多了吧,我們這樣走實在是不像是大廳的風格啊。”
“大廳有什么風格。”阿西克瞥了他一眼,“獵人是要狩獵的,這有沒有獵物,只有幾具破爛尸體,我們能做什么?把他們叫醒然后問他們怎么死的?”
弗萊知道阿西克說的沒錯,只是有些刺耳:“可是——”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阿西克拍了拍弗萊的肩膀,“還是別關心這些了,這不是我們應該關心的事情。你知道么,我的一個遠方親戚,住在索菲亞港的,如今把所有的家當都賤賣了,跑到帝都來買了一個小房子。”
弗萊愣住了,阿西克這個轉折弄得他一頭霧水,這兩件事情有什么關系?
“我那遠方親戚的家產可不是一般的厚實,在索菲亞港至少可以買到一條街,可如今卻心甘情愿的來帝都當一個普通人家。”
“這和我有什么關系?”弗萊依舊不解。
“有關系的,只要你好好用用腦子。”阿西克拍了拍弗萊的肩膀,“我算是想明白了一點,但又不是很明白。兄弟,奉勸你一句,像我學習,這次回到帝都以后,將獵人的牌子交還給大廳,隨便找個理由說自己不當獵人了,首先將獵人的身份甩下來。至于以后的,你遲早會明白我。”
弗萊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就是這樣了,走吧,他們已經準備下去了。上山容易下山難,你要小心些。”阿西克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正準備隨隊離開,余光卻突然瞥見一道黑影竄了過去。他原以為是在雨幕中花了眼,然而他很快就注意到弗萊那恐懼的臉孔。
“你怎么了?”阿西克還沒反應過來。
弗萊臉色慘白,他顫抖的伸出手,向阿西克身后指去。阿西克也意識到不對勁了,整個身體都僵了起來,他緩緩的回過頭,看到了一雙冷冽的黃金瞳。
噗嗤。
黃金瞳的主人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帶走了一大片血肉,鮮血濺在水花里,宛如一張古老的名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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