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澤門又叫水西門,前臨遼明池,后靠蔡京府第,這一片都是商業區。蔡京當權時,在此地開了不少店鋪,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將城墻拆了一段,用做碼頭。如此以來,水西門就變成了開封防御最薄弱的環節。
那簫人望是何等厲害之人,如何不知道其中的厲害,很自然地將這一片選為遼兵的主攻方向。
無奈這一帶全是房屋,大軍就算突破進去也展不開,還要陷如巷戰的窘境。遼兵強于弓馬,對城市攻堅戰很是頭疼。好在城門前有一條汴河,不如來一個火攻蔡京府,燒他娘的。
計算了一下時間,遼人應該兩天后就發動攻擊。薛明身為親征行營使,全面負責開封防務,得到這個消息自然是憂心忡忡。最佳的應對方案是一看到敵人的火船就返攻,將敵人攔住。可城中宋軍都是老弱,守在城上還成。一出城野戰,只怕不是遼人對手。
想了半天,他才想起城外還駐扎有何灌這支軍隊,這才親自出城布置。希望何灌大軍能夠阻敵于城門之外。
薛明將事情來龍去脈說完,問何灌:、“何將軍,我是個文人,不通軍事,你看該如何應對?”
話雖然是對何灌說的,目光卻落到薛文華身上。
聽薛明說完,薛文華心叫不好。自己的部隊是中央禁軍中唯一裝備齊全的,戰斗力最強。方才薛明單獨讓自己留下,想來是早有預謀。
果然,事實朝他所預料的方向發展。
何灌點了點頭,
“薛相,這事好辦。汴河雖寬,可宣澤門碼頭前一段卻十分狹窄。薛相可著人在河中打上木樁,遲滯敵人戰船。一待火船速度慢下來,我軍全體行動,手持長鉤將船鉤住,使之自行焚毀。如此,簫人望豈奈我何?”
薛明又問,
“如若遼人以大軍沖擊你部,又如何應對?”
至始至終他的眼睛都盯著薛文華,
“特別是汴河南岸,地勢開闊,利于遼人大軍騎兵沖擊。需要有一支悍勇強兵掩護禁軍行動。不但如此,此軍還需有于遼人騎兵作戰的經驗。何將軍,不知本相說得可對?”
何灌眉頭一皺,看了看薛文華,眼神有些黯淡,他嘆息一聲,
“薛相說得對。”
薛明不通軍事,可看問題很準,一言道破這次行動的關鍵。看來,掩護阻擊的部隊非薛文華的龍衛軍莫屬。龍衛軍裝備齊全,每人都有一副鎧甲。且他們都同簫術交過手,并取得勝利。放眼整個中央禁軍,除了薛文華,還真沒人能夠接這個任務。
可派薛文華去,只怕他就回不來了。老實說,他很看重薛文華,一直都把這個青年將領當做重點培養的對象。而薛文華這人也頗為乖覺,對何灌這個大帥也很尊重。汲縣大敗,大軍潰散,唯薛文華部不亂。這使得何灌深刻認識到,以往的中央禁軍已暮氣深重,正可借機換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薛文華代表著中央禁軍的未來。
就這么白白戰死,可惜了。
薛文華心中大苦,他手頭才三百人馬不到,要想靠這點人馬扛住遼人大軍人的騎兵,簡直就是送死嗎?只需要一百輕騎就可以滅了他,更別說是遼人的大軍了。那可是千軍萬馬呀!
“那么,什么人可當此大任?”
薛明向前邁了一步。
薛文華感覺到莫大的威壓,將眼皮耷拉下來。
薛明見薛文華不答話,突然大喝一聲,環視四周,提氣問:
“現在我且問你們,究竟是誰在汲縣以一百步卒破四十遼人大軍鐵騎?”
“是薛都頭。”
一直沉默不語的許峰突然大聲回答。
“究竟是誰黃河大橋上,獨力抗擊遼人數萬大軍,火燒浮橋,給我大宋以從容布置的時間?”
許峰大叫:
“是薛都頭。”
薛文華心中在滴血,幾乎暴跳起來,這個吃里爬外的東西,就不是個東西。想去送死沒人攔你,可你不應該拉我去墊背呀。
“你是何人?”
“龍衛軍都虞侯許峰,愿出陣阻擊北奴。”
許峰想前一步,單膝跪地。
“許峰,你可知道這次出陣兇險異常。”
“與其老死床塌,不若死于國難。君子成仁取義,當仁不讓。”
許峰一張臉漲的通紅,滿眼都是熱淚。
“好,真虎賁之士也!”
薛明大聲道,
“龍衛軍,好,不愧為上四軍。”
他一把將許峰從地上扶起,總算將目光從薛文華身上挪開,神情頗為失望。
薛文華感覺身上的壓力一松,掖下一涼,這才發覺有大汗滲出,已將兩肋打濕。他斜視了許峰一眼,發覺那小子滿眼的激動,心中嘆息一聲,若真讓他帶隊,只怕軍中兄弟死得更快。哎,真是個搗亂的家伙,死就死吧!
無奈之下,他一拱手,
“薛相,我龍衛軍全體將士愿擔任阻擊任務。”
薛明終于笑了起來,
“薛將軍,這個任務還真非你莫屬。如果不出意外,一但我軍用長鉤鉤住敵船,一刻鐘之內敵人的騎兵就會出現。你的任務是在船燒毀之前把他給我攔住,可行嗎?”
“末將勉力一試,大不了犧牲在遼人馬蹄之下好了。”
薛文華有些喪氣。
“你死不死有什么關系。”
一直站在一邊如同薛明副手的何灌突然插話說:
“我需要你給我頂半個時辰,能不能做到?”
“這……”
“究竟能不能?”
何灌厲聲問:
“不行就換別人,別到時候沒死在戰場反被我軍法從事。”
“如果能,自然回來見你。如果不能,到時候我薛文華已化做戰場血肉,還怕大帥軍法嗎?除死而已。末將這就退下去準備了。”
薛文華悲憤地頂了一句,轉頭對許峰和余紅玉道:
“走了。”
看著薛文華的身影,何灌嘆息一聲,悲涼一笑:
“薛相,你是在割我的心頭肉呀!”
薛明沉默片刻:
“何將軍,這是國戰。為國為民,為君為父,任何團體、個人的得失且放在一邊。”
何灌老淚縱橫,
“明軒,道理我明白。我禁軍已在汲縣蒙羞,絕不會再讓遼人大軍人看笑話。大不了將這三千子弟打光拉倒。軍人,馬革裹尸,歸葬山阿,無悔也!”
薛明深深地一鞠躬。
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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