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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琰走了，奶娘將秦源抱過來。
秦源已經快百日了，比以前長得更加健康可愛，抱到海棠手里，對著親娘就嘟嘴吐沫沫。
“哈哈哈，源兒是屬螃蟹的啊！”
才說完，就想到了秦源他爹——皇帝大人，就是吃了螃蟹才鬧出一場事，又道：“不行，往后不能吃螃蟹了，咱娘兒兩跟螃蟹犯沖，你吃了吐沫沫，我吃了掉眼淚……”
還沒說完，秦源又滋了她一臉。逗得眾人皆捂嘴偷笑。
玩了會兒，秦源要回屋睡覺，碧云伺候海棠卸釵午歇。
見沒旁人了，海棠便道：“皇上說，在陳州賜了座宅子給你們。”
碧云與小保一直有書信來往，知道他被派在陳州，只是還未上任，聽說竟賜了宅子，也是按捺不住興奮：“真的？皇上和夫人對我們真是……太好了。”
海棠轉身，接著碧云的手道：“你們都是盡心盡力的人，當得起皇上的器重。皇上說，原本是要明年開了春才上任，我也就一直存著私心，打算年后放你出去。不過眼下那邊人手吃緊，小保只怕要提前上任，你在宮里也呆不過年了，咱們的主仆情份也就眼下這個把月了。”
這番話真情流露，碧云聽出了滿滿的不舍，不由流下眼淚：“奴婢不愿意離開夫人……”
“我也舍不得你……不過！”海棠陡然提高了嗓音，“你不走，我踢你走哎！”
這狠心話，聽著怎么就那么親熱呢？
碧云陡生勇氣，一把抱住海棠：“踢也不走。”
海棠拍拍她的背，柔聲道：“出宮當知縣夫人去的，可不比在宮里伺候人要強多了。再說了，就是你嫁人了，每年還能跟著小保回京呢，咱們情份永遠在的，踢也踢不散。”
碧云淚水洶涌，止也止不住：“夫人對奴婢這么好，舍不得走。”
海棠眼睛濕潤，上輩子她沒能好好給碧云一個歸宿，這輩子總算能給她以補償，海棠比誰都高興。
“小保會比我對你更好。你該有自己的家。”海棠輕聲安慰她，又充滿希望地道，“你原也是出身官家，雖然沒了奴，那份子嬌矜還是在骨子里，往后小保上任了，你就是堂堂正正的魯夫人，相信你定能當好小保的賢內助。”
說罷，語氣低沉地下來，頗有些語重心長地道：“你得知道，皇上有多器重他……”
碧云當然聽明白了。一個帝王當然要有心腹，還有什么比自己從小一手帶出來的心腹更可靠的？
自己往后不光是魯知縣的夫人，也是皇帝和海棠夫人在河南陳州的一雙眼睛。
“奴婢就是不放心您。眼下又有十五個妖精似的人進宮，您沒名沒份的，怎么應付得過來啊。”
海棠冷笑道：“就沒這十五個，這宮里的人就好應付么？上回煮藥間那事兒，大理寺已是查出頭緒了，虧得賢妃已經關了禁閉，不然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碧云問道：“賢妃真是雙管齊下，一邊害您，一邊害皇后，好深的心機。主子您怎么就不趁機拆穿她的真面目？”
“這要擱以前，我還真就看不過去了。可現在……呵呵，她下手的是皇后，我何苦去撈這差事，讓郭少卿捏在手里也就是了。需要的時候再放出來，還能派派用場。現在拆穿，皇上也不會再追加處罰了，沒的浪費機會。”
碧云一聽這話，倒也放心，崔海棠變化的確不小，能屈能伸，能忍耐，也能打臉，終于懂得未雨綢繆，實在是不小的進步。
“幸好還能趕上那十五個妖精進宮，奴婢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
碧云心心念念，想著宮里這幾個，海棠夫人是不怕了，再來的，倒是不知好歹。
海棠笑道：“你老惦記她們做什么。”
“主子難道真的不在意？”
“在意有用嗎？且也不是皇上自己要的，從我私心來講，當然也不樂意，可我要出聲阻攔，得罪的是兩宮太后。而且，一定是得罪完了，還阻止不了。白掉這個價了。”
“也對，皇上的心在主子這兒呢，妖精就是進了宮，也沒機會作妖。”
“沒有機會，也能創造機會。這就得看妖精的能耐了。”
至于皇帝的心，海棠從不懷疑此刻是在自己這里。可是自從有了顧綺影那一段，她便明白了，皇帝有太多人惦記，他管得住自己的心，不見得管得住自己的身子。就是清醒的時候能管住自己的身子，也難保別人不想讓他清醒。
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脫下繡鞋，上了床榻，海棠突然道：“我還是喜歡穿你做的鞋，以后你就算出宮了，也要記得每年給我捎幾雙過來。”
碧云鼻子又酸，這回卻忍住沒掉淚，反而強笑道：“那我趕在出宮前，還能給主子多做幾雙，免得到時候往京里送，也不是想要立時就能送到的。”
海棠笑道：“好，就這么說定。做好鞋，再讓你看完妖精，然后再出宮。”
碧云突然道：“主子，奴婢突然覺得，這些妖精也怪可憐的，進宮干嘛呀，宮里頭別的娘娘都挨不著皇上的邊兒呢。”
海棠被她突如其來的話題給逗樂了：“誰進宮的時候會想這么多。這回選秀，可沒大張旗鼓，只太后稍稍放了點風聲，那些王公大臣們一下子塞進來上百幅畫像……你說，他們不知道宮里是個什么情況？人啊，都是自信，總覺得宮里頭如此廣闊，后宮又不充盈，進來了定是大有作為。說不定，還會覺得是眼下宮里頭的人沒本事，所以才……哈哈。”
她笑了，到底說不出“獨寵”兩個字。
碧云替她蓋好薄被子：“真難為主子如此想得開。常常見你說起這些事兒，倒像是站得高高的、遠遠的，和你沒關系似的。”
海棠沒再說話，閉上了眼睛，假裝自己就要睡著。
只要她自己知道，如今再怎樣笑得開朗，背后也隱藏著一絲難言的苦澀。只是她不愿意去想，現實也不容她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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