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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禮服，在田嬤嬤眼睛里揉了無數回，揉到無處藏身，這才被她放過。
“好像沒什么問題。難道賢妃娘娘真的是好心？”
碧云道：“我瞧賢妃娘娘非常和氣，那個尚服嬤嬤倒是勢利得很，一點不給咱們夫人好臉色。后來皇上下了旨意，她又變成哈巴狗過來搖尾巴。真不是個東西啊。”
田嬤嬤道：“宮里的人可不就是這樣。咱夫人這還不是嬪妃，也甚少跟人接觸，以后等二皇子長大些，萬一有個封號什么的，這萬箭齊發的，咱們蘊秀宮就等著接招吧。”
碧云驚呆了：“萬箭齊發……天哪，豈不是要被打成篩子！”
田嬤嬤白了她一眼：“就是打成篩子，也得我們沖在前頭擋著，不然要我們干嘛。”
碧云點頭：“這是必定的，不能叫主子受苦。”
“你也得留心了，當初進宮，說好只呆一年，主子也知你外頭有歸宿，不會留你多久。眼下蘊秀宮這些人里頭，咱得挑兩個可靠得用的培養起來，如此你走了，主子身邊也不會缺人手。”
碧云頓時心里就沉重了，海棠的確數次流露過這樣的意思，宮里每年開春的時候放宮女出去，這樣算起來，自己在宮里大概也只有數月時間。
面對艱苦的環境，碧云從來沒有抱怨或退卻，但一想到自己要離開這里、要給海棠夫人留下一個穩妥的人，她竟陡然覺得肩上的擔子原來如此沉重。
楚瀠在御藥房守了一個黃昏，終于等著藥熬好了，端到蘊秀宮。
一進屋就聽到田嬤嬤和碧云圍著一件華貴的禮服在商量什么，不由好奇。
“好漂亮的衣裳，是明天海棠姐姐去賞菊宴的禮服嗎？”
“是啊，我才給熨好，比先前拿來的時候更好看了，這做工、這料子，真正都是上品。”
田嬤嬤也道：“這禮服，當初也不知道是做給誰的，身量跟咱們夫人也合適。”
見楚瀠還端著藥，碧云趕緊接過去：“辛苦楚姑娘了，又熬了一黃昏。”
楚瀠笑道：“我也就守著罷了，倒不費事。你們操心的事兒更多、更辛苦。”
田嬤嬤道：“楚姑娘都如此盡心盡力，咱們這些奴婢自然更不敢怠慢。夫人生了二皇子，又是隆寵，少不得往后會成為眾矢之的，所以這衣裳，咱們也得仔細著驗過，才敢給夫人上身吶。”
楚瀠甩甩發酸的胳膊：“可不是，熬藥的功夫，我半步都不敢離開，這叫什么事兒啊。”
“可熱死我了……”楚瀠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就去腰間取帕子。一伸手，卻撲了空，“咦，我的帕子呢？”
田嬤嬤道：“進門就沒見你腰間有帕子，要不要我給你重拿一塊？”
楚瀠一想，倒是想起來了。雖是秋天，可一直呆在御藥房的小爐邊也是夠熱，擦汗的時候，順手就放旁邊桌上，卻是忘了。
便道：“是落在御藥房了，我回去拿。”
入夜的皇宮倒是很寂靜了。各宮皆已用過晚膳，偶有撤膳的太監宮女走動，也是三三兩兩。
景和帝的后宮，只有寥寥十數人，而且還都是以前從王府帶過來的侍妾們。當了太子之后忙于理政，并沒有再添侍妾，當了皇帝更加勤勉，壓根就沒有選秀的意思。故此后宮里頭空置的宮殿實在很多，越往外圍走，越是安靜得可怕。
先前楚瀠專心致志地端著小藥壺，倒還沒覺得可怕。這會兒再往御藥房去，從蘊秀宮慢慢往外圍走，就開始怕黑了。
“早知道不要那帕子了……”楚瀠嘟囔著。
再望望前頭，離得也不遠了，出個角門再走一段便是御藥房，硬著頭皮撐吧。腳下不免更快起來。
“哇——”突然一個怪聲從楚瀠腳下傳來，嚇得楚瀠一下子蹦得老遠。
驚魂未定中，看到一只野貓尖叫著鉆進草叢。
楚瀠嚇得拍拍胸：“我的天哪，到底是你嚇著了我，還是我嚇著了你啊。”
好不容易扶著墻，等一顆小心臟漸漸平緩下來，楚瀠這才發現自己的腿軟了。
“楚瀠啊楚瀠，瞧你這點出息。”笑著罵了自己一句，重新收拾心情，在角門處讓侍衛驗了腰牌，向御藥房走去。
御藥房當值的在前殿，見是楚瀠，未加理會。煮藥間在后殿，也是黑燈瞎火的。方才楚瀠離開的時候，已是最后一個在此煮藥的，想來是當值的也知道不會有人再來，才熄燈打烊了。
楚瀠也懶得再點燈，借著微弱的一點點光線就摸了進去。
御藥房的煮藥間，她每天都要在此混大半日，確保海棠姐姐的藥不讓他人沾手，所以里頭的陳設布局，真是閉著眼睛都能摸出來。
沿著巨大的工作臺往里，終于摸到藥爐邊。煮藥間的藥爐有好幾排，疏疏地排著，每個爐邊還有一個小工作臺，設計非常合理實用。
楚瀠一把就撈到了自己順手擱在工作臺上的帕子。
帕子倒是不值錢，關鍵是女孩子的帕子不能隨便扔啊，上面繡著名字呢，萬一給哪位孟浪的撿了去，給編排些故事，豈不是有嘴也說不清。
將帕子塞回腰間，正要原路摸出去，突然發現煮藥間門口一暗，進來了一個人。
楚瀠一愣，這會兒怎么還有人進來，是哪個嬪妃得了急病過來煮藥么？正要起身打招呼，卻見那人也摸著工作臺過來，卻是往另一邊去了。
他不點燈！
楚瀠突然有些緊張起來，不由往下躲了躲，看看這人到底想干嘛。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門口又是一暗，竟然又進來一人，手里還提著一大包東西。
這煮藥間今晚上可真是熱鬧。
楚瀠又興奮又害怕，看來要讓自己碰上一件大事啊！
這兩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兒八經冠冕堂皇進來的，貓著腰，鬼頭鬼腦。先前進來的一位已發現又進來一人，低聲道：“誰！”
后頭一人也低聲道：“是我。”
兩個聲音都很陌生，并不是御藥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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