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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姐……”楚瀠忍不住又喊她一聲，似是在提醒她考慮清楚。
海棠望了望楚瀠，又望了望碧云，凄然地笑了笑：“若真的有何不測，你們別太難過。”
眾人流下淚來。
田嬤嬤在外間安頓穩婆們，與碧霞一起將這番話聽得一清二楚，一把按住沖動的碧霞，二人一起淚流滿面。
楚瀠哭道：“海棠姐你就是胡說，呸呸呸，我在惠民藥局見得多了，催生藥吃了，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別提多活潑了。”
海棠深吸一口氣：“是呢，我命硬，誰知道結果呢，說不定就是雙雙健康地活下來。我掐指一算，自個兒還沒活到頭呢。”
“嗯，我得趁熱喝，太涼了，腹中的寶寶要討厭我這個當娘的。”
說罷，微微一笑，端起那碗催生藥，一飲而盡。嘴角邊流下一滴來，她扯過袖子就擦盡了，笑道：“好可惜，浪費了一滴。”
碧云眼淚流得更兇，過來扶她躺下。
金太醫關照楚瀠：“你按我剛剛說的給側妃施針，可稍減痛苦，等陣痛來臨，立刻要停針待產。”
楚瀠含淚點頭，等金太醫走出屋子后，卸下海棠的衣衫。
“疼嗎？您千萬不要忍，疼就告訴我。”楚瀠小心翼翼地施著針，生怕海棠忍痛不說。
“不疼。真的。你是第一次給我施針呢，我得夸夸你，手法很好。”
“您是安慰我吧。”
“真的不是。瀠兒，你是個天生的醫者。醫者不分男女，我好希望往后提升醫女地位的責任，要靠你來完成。”
“海棠姐您真是太高看我了。先前我不知天高地厚，也曾這么想過。可越是精學，越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沒有什么不可能。你一定要對自己有信心。”
楚瀠不禁鼓起勇氣問道：“那……您對自己有信心嗎？”
海棠平靜地躺著：“有。”
楚瀠見她說得如此堅定，不由稍稍心里寬慰些，強笑道：“海棠姐的堅強讓我佩服。”
“不，我也不堅強。剛剛我哭得那么厲害，你都看到了。”海棠也笑道，“不過，我有預感，我的預感很靈的。”
楚瀠訥訥地道：“這個倒是略有耳聞，我爹說，姐姐會觀天相，還會看相。”
海棠心里不由一股暖意。這一定是秦琰與楚白川說的。
“那你爹一定還說，我看得很準，是不是？”
“嗯，是的。”
海棠笑道：“所以，我這次不會有事的。我起碼還有五年可活。”
楚瀠也是又驚又喜，喜的是，海棠說自己這回可以安然無恙，驚的是，為什么是五年？
海棠知道她轉不過彎，便道：“因為我只能望見五年，再遠就望不見了。”
楚瀠忐忑地道：“雖然我知道姐姐有可能是騙我、讓我安心，可我還是信了。我愿意信你，起碼還有五年我們可以當朋友。”
“還想不想聽秘密？”海棠問。
“當然想啊！”
海棠知道藥效沒有這么快，她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和楚瀠聊天。雖說她覺得自己應該還有五年，可是，這命運的事誰知道呢，重生啊，有些人生是重復，有些人生卻是全新。
所以，她還是得有最壞的打算，萬一真的沒救了，起碼也可以給點楚瀠鼓勵。
“我能望見你的夫君是誰。”
楚瀠臉一紅：“姐姐別逗我開心。”
“真的，我能望得見。那人愛穿一身黑色衣衫，窄袖寬袍……”
“惠民藥局有個五常哥，好像就喜歡這打扮。”
“……那人習武，走的也是武道，有一身好功夫……”
“呃……”
“……那人年紀比你大了不少，向來不喜歡女人……”
“啊……他喜歡男人？”
這下，楚瀠終于忍不住，發飚了：“什么怪毛病啊，怎么好好的喜歡男人啊！怪不得老太太急死！”
海棠咧嘴笑了。
身上施著針，不能開懷大笑，好遺憾。
“咦，答案好像呼之欲出？”
楚瀠這才發現上當，立刻跺腳不依：“海棠姐你最壞了！”
“再壞，我也是為你好啊。瀠兒，好好鉆研醫術，總有一天，他會對你刮目相看。”
“為啥要刮目相看咧？”
海棠道：“男人固然會一時寵愛那些僅憑漂亮卻腦子空空的女人，可越是自己活得有份量的男人，越希望身邊的伴侶也是獨特而優秀的。總有一天，他會在眾人之中望見你，發現你的好。”
楚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反正，海棠姐姐說得都對。
她清楚自己不是永柔公主，沒人會替她做主，她也不可能靠死纏爛打去收服對方。
最重要的，聶長風不是崔海霖。
崔海霖是個在感情上異常單純的人，被永柔三下兩下就收得服服貼貼，當然永柔對他也是情深意重。
聶長風不一樣，他雖未娶親，卻完全是閱人無數的架勢，對女人不屑到避之不及，正如海棠所說，聶長風首先要尊重一個女人，才會有興趣正眼看她。
楚瀠不由嘆道：“其實也不完全是為了別人。就是為了自己，也該好好鉆研。學醫，或許和您下棋是一個道理，您的對手是棋士，醫者的對手就是各種頑疾，越往上，挑戰越大，我倒真要有個心理準備呢。”
“有準備就好。最怕沒準備的人，機會來了也抓不住。”
“嗯嗯，所以現在我就拿姐姐開始準備起來。”楚瀠吐吐舌頭。
海棠笑罵：“還這么調皮。瞧我為了成全你，犧牲多大啊……啊……哎喲……”
剛剛還是斥人，轉眼就變成了呻吟。
催生藥顯然起了作用，海棠眉頭皺起，開始輕輕地呻吟起來。
“姐姐這是要生！”楚瀠迅速站起，向著門外喊，“生了，側妃要生了！”
頓時，幾個宮人和穩婆都沖了進來。穩婆顯然更專業，一下子沖到了前頭，田嬤嬤和碧云碧霞不敢去擠，將最好的位置讓給了穩婆們。玉明殿其他的幾位粗使宮人則躲得遠遠的，以看熱鬧為主，并不過來幫忙。
“參片，快拿參片給側妃含著！”穩婆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