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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巧不巧的，太子殿下的兩個女人——太子妃和太子側妃，帶著兩個奶娃娃去壽康宮玩的時候，“不小心”就給說漏了嘴。
漏得又巧又全面。巧在太皇太后、生母皇太后、圣母皇太后三位“哀家”恰好都在場；全面在顧綺影聲音夠大、口齒夠清晰，三位“哀家”全聽到了，一個都不欺負。
太皇太后以退為進，看了看兩位皇太后：“哀家也該頤養天年了，這種事按理是不該再管。只是先帝新喪，宮中個個素衣簡行，玉明殿這么大動作，是挑釁誰呢？”
她們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道玉明殿換家什、換新衣，卻不知道換新也是逼于無奈。
圣母皇太后——也就是秦琰的母妃德妃，在宮里呆了半輩子，從沒想過自己也能當上皇太后，如今當上了，也是又惶恐又得意，覺得自己該發表一下見解，說道：“那崔氏以前進宮時，我覺得她是侍妾里頭難得的妥當人，莫非是懷了孩子，腦子變蠢了？不然怎么做出這樣不像話的事來？”
云惜華將青湘公主遞到奶娘手里抱走，不甘心地道：“崔氏懷了孩子，殿下總沒懷吧，明知道崔氏犯蠢非但不攔著，反而還上趕著推波助瀾。”
這語氣聽在生母皇太后的耳里，也是百感交集。
她也曾暗地里這樣怨過正衡帝。林貴妃胡作非為，固然是她自己為人不端，可若不是正衡帝縱容，林貴妃就是有一百顆作惡的心，也沒有那作惡的機會。
可她又覺得，同樣的話在云惜華嘴里出來，卻又沒那么贊同。
崔海棠在宮里被軟禁已經整整半年，從未生過半點事端，偶有風波，她基本還是受害者，也并未以此而提過什么要求。
甚至馬上秦琰就要登基，先前王府的侍妾每一個都受了冊封，連瘋瘋傻傻的蕭詩詩都封了蕭貴人，崔海棠以太子側妃之尊，沒有半點兒名份，很可能以后在后宮就是個庶人，可她似乎也不怎么在乎。這樣的性情，與爭到極致的林貴妃完全不同。
生母皇太后道：“夫君也是你的夫君，他有問題，總也少不了你的責任。以往太皇太后常常教誨于我，說道總是我抓不住先帝的心，才讓某人有機可趁。我也曾與你現在這般糊涂，如今想想，太皇太后說得極是，遇事先責怪夫君，可不是為妻之道，還是反省自個兒吧。”
說罷，故意垂下眼睛喝茶，余光卻在觀察太皇太后的反應。
果然這一番話，成功地噎到了太皇太后。太后太后正想開口罵秦琰幾句，被生母皇太后一堵，竟是半句說不出來。當年她是怎么說兒媳的，如今兒媳原原本本地還給了她。
太皇太后與生母皇太后在對待林貴妃和慶王這個問題上，是毫無異議地站在同一陣線，可真正到二人之間的相處，又隔著一個正衡帝在里頭。正衡帝被林貴妃迷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太皇太后私底下總怨兒媳婦沒有手段，故此二人彼此也都有微詞。
這微妙的婆媳相處啊，好累。
云惜華更累，你以后頭上三個“婆婆”，而且是意見不統一的“婆婆”，節哀吧，云惜華。
一回到東宮，云惜華終于找到了可以撒氣的地方，將前來回話的宮人一一罵了個遍，凡事通通駁回，方覺得找到了些“一宮之主”的感覺，略有平衡。
莊夫人很快要成為莊嬪，心情也是不錯的，見云惜華這么怒氣沖沖，等宮人都走了，不免相勸。
“是不是方才去壽康宮，誰說了不好聽的？”
云惜華不由怒目而視。
她以往與莊夫人感情最好，后來顧綺影進了王府，她們有了共同的敵人——崔海棠，便自然而然地走到同一陣線，與莊夫人就不如以前親熱，偏偏莊夫人渾然未覺。
云惜華是就快要母儀天下的人，悄然間，心態也起了變化，同樣的話，以前莊夫人說，那叫親熱與關心，眼下再說，就叫冒犯。
“什么叫‘不好聽的’？太皇太后、生母皇太后、圣母皇太后，都是長輩，她們說的話，不管好聽不好聽，都必須好聽，還都必須好好聽。以后你們也都一樣，宮里長輩越多，你們就越要夾著尾巴，誰犯了忌諱，別怪我不向著你們。”
這段話說得沒頭沒腦，完全沒有重點。
不，也有重點，重點只有一個，就是訓人，訓不識趣的人。
顧綺影自然是看出來了，柔聲說道：“姐姐說得對，我們都是宮里的新人，過不幾日，一個個地都得搬到新地方去。萬萬得小心行事，別讓宮里的人看了笑話。莊夫人李夫人，你們往后可都是一宮主位，說話可不能再不著三四的，寧愿不說，也不能說錯。”
又將莊夫人她們訓了一番，還強調了云惜華的意見，真是一個極好的副手，顧綺影的自我定位低調而又準確，云惜華也算是感受到了，不免愈加覺得顧綺影敬重自己。
對于顧綺影所生的秦潼，云惜華其實也忌憚。可她更忌憚崔海棠肚子里還沒出生的孩子。
等莊夫人她們走了，只剩云惜華和顧綺影的時候，云惜華問：“你說那崔氏到底施了什么魔法，太皇太后將她關了這么久，就算與殿下偷偷見面，終究也是蜻蜓點水，可殿下還是那么執著，還那么積極地撮合永柔與崔海霖，搞了個親上加親。究竟是她太會魅惑人，還是我們太仁慈了？”
顧綺影道：“將她關起來，不給她封號，看似是打壓了她，可也難說太皇太后這么做到底是遏制阻斷還是推波助瀾。殿下這個人，姐姐您也是知道的，看似溫和，心里主見可強。太皇太后干涉得太多，也許適得其反。從崔氏身上看，已經有些苗頭……”
這樣的分析實在清醒，也難怪人人都說太子的兩個側妃都比太子妃還厲害。
云惜華想不明白：“一個庶人，她能翻出什么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