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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柔不是傻子。她能理得清這整件事的前后關系。
崔夫人思念關著禁閉的女兒，給女兒肚子里的孩子做了衣裳。崔海霖為了能讓衣裳送進宮里，便出面給永柔送了邀請貼子，請她去崔家吃飯。
從這個角度看，這是一樁再簡單不過的人情。
崔家的和睦、崔夫人對海棠姐姐的牽掛、還有在這些小衣裳上所花的心血，永柔都看得到。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海棠姐姐和崔海霖的人品。他們絕不可能利用自己來報復皇后。
更何況，這個毒除了讓人奇癢和乏力之外，又能有何報復的快感可言？
不由的，永柔去望母后的手。
大約是那雙手太難看，尹皇后自己都不忍目睹，已將衣衫放下，遮住了雙手。
“孩兒不敢替他們分辯。母后的手還癢么？難受么？”
永柔心情復雜，對母后的關心，亦是語出真心。
“這藥涼涼的，倒是還好了，就是母后要好幾天不能出門了，萬一不小心碰到什么物事，怕再傳染了別人。真是使得好促狹的手段。”
永柔忍了半日，終于還是道：“母后，請不要對崔夫人和海霖哥哥動刑，崔夫人年紀大了，海霖哥哥是個好官，治河還需要他呢。”
皇后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什么“海霖哥哥”，簡直不成個體統。
也只怪自己以前是太忌憚她的壞性子，生怕她又一怒之下玩失蹤，實在太驕縱她了。
“往后別惦記崔家了。以前她是你三哥的側妃，如今不過是個罪婦。崔家一門，三人被囚，是時候撇清關系了。”
永柔急得唔唔哭起來，起身就要往外走。
尹皇后氣道：“剛還一臉關心本宮的樣子，說翻臉就翻臉，本宮真是白養了她！”
“母后非要責罰崔家人，孩兒只好去告訴三哥，讓三哥來做主。”
尹皇后氣得癱在椅子上：“反了反了，竟然挾制本宮，來人，攔住她！”
哭鬧拉扯間，外頭突然來報：“太子殿下到！”
永柔掙脫了太監，像撈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歡喜地跑到門口喊：“三哥快來，三哥快來救救他們！”
若不是楚白川火速進宮救見，秦琰完全不知道崔夫人和崔海霖已經被拿進皇宮。
他立刻叫人去刑部先解救崔家人，又即刻調了聶長風，讓他去把羽林軍捉拿崔氏母子的緣由給弄清楚，才剛得到匯報，胸有成竹，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了鳳儀宮。
匆匆行禮，秦琰不及起身便道：“母后，您受苦了。”
尹皇后以為太子是來興師問罪，渾身的刺已經豎了起來，卻沒想他頭一句便是如此安慰的話，心中倒是一軟，覺得他果然懂事孝順。
秦琰是已經安置好了刑部那頭，知道崔氏母子暫時安全、不會受苦，這才能穩穩當當地來與尹皇后交涉。
“你若是來看望母后的病情，母后謝謝你。你若是來替崔家說情，稍早死了心。這毒性會傳染，你要是不想自己也搞得像母后這樣受罪，還是回大正殿辦正事兒去吧。”
尹皇后也是厲害，幾句話，把秦琰的后路堵得死死的。
沒想到秦琰平靜地道：“母后有恙，兒臣該當侍奉左右。兒臣不想替崔家說情，兒臣只是覺得這事兒蹊蹺，未見得是崔家干的，得抓出真兇才好。”
這話說得巧妙。
什么叫說情。犯了錯，求人原諒，才叫說情。
可若證明他沒有犯錯，這便不叫說情，叫說理。
“這東西，直接由崔夫人交到了母后這里，再沒經別人的手，不是他們干的，難道還是母后自己給自己下的藥？”
秦琰見她火氣甚大，也不與她計較，道：“母后萬萬別動怒。兒臣也是只按常理說。這包裹沒經別人的手，的確不假，可母后翻看的時候，永柔可有在場？可同母后一起翻看？”
永柔趕緊點頭：“對啊，我與母后一同看的，還是我展示給母后的呢。”
秦琰道：“那就對了。永柔將包裹從崔家帶回，又展示給母后看，接觸時間只會比母后更長，緣何她半點事都沒有，母后卻染了毒性？”
尹皇后愣住。
不得不說，秦琰的質疑，很有道理。
下意識地，永柔將雙手伸到眼皮底下，翻來覆去地，看看手心，又看看手掌，想像著自己若是也沾染了那毒藥，雙手就會像母后一樣可怕。
“我……我早上洗過手了，不然可以讓太醫看看。”她訥訥地說。
秦琰安慰她：“你現在沒事，就肯定沒事了。我們得把母后這兒的事理清楚。”又對尹皇后道，“不知母后何時發現異樣。”
旁邊的宮女替皇后答道：“回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早膳后出現不適。”
秦琰又問太醫：“昨兒晚上接觸的包裹，何以一直到今天早上才發現不適？這是什么藥物，果然發作有這么慢？”
一般來說，這種接觸性的毒物，毒發或者蔓延應該很快才對，過了一晚上才出現不適癥狀，實在有點奇怪。
太醫道：“衣裳上的藥粉乃深山樹粉，原本也算不上劇毒之物，只是一旦沾染就讓人痛癢難當，卻是極霸道的藥物，發作時間的長短，完全由個人身體狀況決定，故此，一炷香時間不算短，一兩日再發作也不算長，因人而異。”
看來，接觸時間上并不能證明中毒時間。秦琰冷冷地望了望被擦拭得逞亮的家具，又問道：“那從昨晚上母后接觸過包裹，一直到今早早膳后母后出現不適，中間有誰來過鳳儀宮？”
宮女道：“那就多了，每日早上嬪妃們都會來請安，皇后娘娘剛起床沒胃口，一般都是等嬪妃請安結束再用早膳的。”
“包裹放在何處？”
“一直放在外隔間的矮柜之上，昨晚看過之后就沒動過，直到太醫查驗包裹時，還在原處放著。”
秦琰點頭：“知道了，你們先退下，我有事對母后講。”
等宮女和太醫全退到門外，秦琰正色道：“母后手上的藥物，只怕不是來自于包裹。兒臣提請母后：若母后要深究，只怕是要請大理寺卿直接過來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