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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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得這個車子，好像是宮里的公主的。”
“死老頭子，別吹牛，公主會來我們這兒？”
“李大娘你別說，這里有個銘牌，好像……好像真是公主的。”
“公主？真的嗎？公主要來？兔妞最喜歡看公主了，孩她爸，快去把兔妞抱出來！”
“你不會去抱啊，我一抱她就哭。”
“我不要看啊，我也要看公主，去不去！”
永柔在馬車里聽著四周街巷擠擠攘攘、七嘴八舌，心里只想笑。這民間的聲音最有趣了，比宮里那些假模假勢的有趣多了。
崔國楨夫婦和崔海霖已恭迎在門口，太監們站了兩排，僻出一條道兒來，立刻又有兩位太監上來，麻利地將長毯從馬車處一直鋪到崔府門口。
又有一位太監過來，尖著嗓子道：“有請公主殿下。”
兩位宮女上前，一邊一個掀開了馬車簾子，一位穩重的嬤嬤伸出手，將永柔公主緩緩地從馬車里扶出來。
“真好看啊，公主原來這么好看！”
“她身上的衣裳一看就是宮里的繡功，太漂亮了，跟街口綢緞莊的不好比啊。”
“呸，你個娘們懂屁個繡功，好像你在宮里呆過似的。”
“你說崔大人家多大面子，竟然能請公主來吃飯。”
“崔大人的女兒是太子側妃，說不定以后就是貴妃，請公主來娘家吃個飯，可不是很正常？”
“這個不知道是幾公主，聽說皇上好多公主呢……”
在圍觀群眾的交頭接耳中，永柔穩穩地下了車。見一對中年夫婦在門口跪迎，而崔海霖則跪后半步，便知這對中年夫婦便是崔翰林和崔夫人了。
“崔大人使不得，快快請起！”永柔雖知這是君臣之禮，卻也有些心虛。若是旁人，不管多大年紀，她也坦然受得，偏偏這是海棠姐姐的爹娘，更是崔海霖的爹娘。
“我和海棠姐姐情同姐妹，崔大人和崔夫人便是我的長輩，趕緊起來，可別折煞我了。”永柔作勢要去攙扶，早有機靈的太監和嬤嬤上前，將崔國楨和崔夫人扶起。
崔海霖也跟著起身，迎面就望見了永柔公主甜甜的微笑。心中一蕩，趕緊又垂下眼皮，不敢再看。
雖是心中早有準備，永柔公主這排場，還是讓崔夫人有些眩暈。
她心里直打鼓，開始不安起來，覺得自己請客的確有些冒失了，自己準備的那些家常菜，只怕太拿不出手。
偷偷扯扯崔國楨的衣角：“老爺，要不要再加點兒菜……”
崔國楨向她擺擺手，示意不要說話，領著眾人進了正堂。
崔家不大，一下子來這么多人，院落廳堂便顯得有些局促了。
“你們都出去吧，留兩個嬤嬤在里頭侍候就可以了。”永柔把一大撥人都趕了出去，兩個留下的嬤嬤也識趣地站到了不顯眼處。
這下，屋里只剩了寥寥數人，永柔總算覺得自在了。
崔夫人心里不踏實，笑道：“不好意思，公主殿下，讓他們爺兒倆先招呼您，我去廚房瞧瞧。”
永柔其實隱約聽到了剛剛在院子里時，崔夫人扯著崔國楨袖子說的話，嬌笑道：“崔夫人不用忙，我胃口小，隨便吃點什么就成，若為了我這三兩口，就讓您忙前忙后，我會一口都吃不下去。”
這話讓人意外，崔夫人以為宮里的公主，說話都是文縐縐的，最不濟也得比自家兒子更斯文啊，怎么聽上去，比我家海棠說話還隨便。
“崔大人，快叫崔夫人坐下。”
一時間，兩個崔大人——崔國楨和崔海霖同時應道：“是，公主殿下。”
然后，面面相覷。
這“崔大人”，到底喊的是誰啊。
崔國楨自然可以叫崔大人，可永柔平常與崔海霖相處，也是喊的崔大人。
永柔也愣住了，她當然是喊的崔國楨崔大人，可崔海霖……
她眼珠兒一轉，計上心來，笑道：“可不好分辨呢，這是上陣父子兵。要不這樣吧，既然我叫海棠姐姐，也叫你海霖哥哥罷了。”
崔海霖始料未及，頓時鬧了個大紅臉：“使不得，使不得……”
崔夫人同為女人，瞬間將永柔公主呼之欲出的內心戲領會得透透的。接話道：“自然是公主想怎么稱呼，就怎么稱呼。我們家海棠在宮里住著，多虧了公主照應。”
好生巧妙，毫無痕跡地就將話題轉到了玉明殿、轉到了崔海棠。
永柔替海棠轉達了思念，又挑著好的，說了些海棠的境況，當聽說海棠肚子里的孩子已經會揮小手、踢小腳的時候，崔夫人不禁開心地紅了眼。
她抹著眼淚道：“這么調皮，看來是個男孩。”
崔國楨唯恐在公主前面說出什么不妥當的話，趕緊道：“不拘男孩女孩，平安生下來，母子健康就好。”
崔夫人也是個聰明人，被夫君暗暗一點，立刻領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夫君說得對，若是懷個海棠這樣的，就算是女孩，難道我這當娘的就少吃了幾腳不成？”
說罷，自己已先破涕為笑。作為母親說起兒女時的那份動人情懷，全在這情緒轉換間流露。
聽得永柔是大感興趣：“原來海棠姐姐這么調皮，怪不得將我三哥管得服服貼貼的……”
一聽這個，崔夫人心中一動，看來寶貝女兒的處境比想像的要好些。雖說是被軟禁著，不得出外、不得見外人，但到底能有秦琰的寵愛，未來的日子算是光明的。
永柔還在開心地說著她的海棠姐姐：“……海棠姐姐說我的性子也比以前好了呢，若是崔夫人您早個一年見到我，說不定會嫌我是個悶葫蘆。”
崔夫人還沒來得及回答，永柔一轉眼又望見了默不作聲、渾身不自在的“海霖哥哥”。
“崔夫人，海霖哥哥在您肚子里的時候調皮么？”
“他呀，比海棠還調皮，當初懷著他，可算是辛苦死我了。可偏偏這生下來……呵呵，公主你才不是悶葫蘆，海霖啊，我瞧著倒像。”
崔海霖心里真是委屈得要死。您才是我親娘啊，哪有幫著外人埋汰自家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