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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將領真是惜字如金，認認真真地，只回了一個字：“是！”
海棠這下才算是徹底放心，眼紅紅地自言自語：“阿彌陀佛，看來是真的安全了。”
馬車簾子落下的那一刻，她望見楚瀠站在惠民藥局的門口，一邊揮別，一邊抹了一把眼淚。
楚瀠的眼淚，是苦盡甘來，為穆王殿下和海棠姐姐由衷地高興。
“小楚，你哭什么？”羅醫女突然在身后問。
楚瀠趕緊擦眼淚：“看到她被接走，替她高興。”
羅醫女臉色有些古怪：“我怎么總覺得你們好像認識很久了？”
“那有啊……”楚瀠掩飾著往屋里走，“才知道她是穆王府側妃，也許是她性子好，我覺得好相處吧，不知不覺心里就挺喜歡她的。”
羅醫女撇撇嘴：“我性子也不錯啊，沒見你這么用心對我。”
“胡扯什么呢，咱倆不是天天在一處么，又沒有分離。等啥時候咱倆也要分別了，我也抹眼淚。”
“呸呸，還是不要了，跟你搭手挺愉快的。”
二人閑扯著，回大堂里干活去了。
約摸過了半炷香時間，外頭又有馬蹄聲，而且由遠至近，顯得十分急促。
羅醫女也是奇怪，一般來就診的都不會騎馬，這一定又是哪個有頭有臉的人，便說道：“最近咱這惠民藥局真是吃香呢，人都被調走了不說，還這么熱鬧，來的都是大人物，真是大開眼界。這外頭，不知道又是誰。”
楚瀠也覺得好奇，跑到門口一看，卻見翻身下馬的竟是聶長風。
“聶統領！”她不由驚呼出聲，一顆芳心就止不住地砰砰亂跳。
“我來接側妃進宮。”聶長風單刀直入。
楚瀠驚訝：“啊，不是才有羽林軍過來將海棠姐姐接走么？”
聶長風一怔，頓覺事情不妙：“什么？宮里才安頓好，殿下立刻就讓我過來接側妃，哪來的羽林軍？”
楚瀠臉色慘綠：“那之前來的是誰，帶了一隊羽林軍，說要接海棠姐姐進宮，對了，還有宮車，我不會看錯，海棠姐姐上了宮車。”
“不好！”聶長風跺腳，心中不祥的預感越發強烈，“走了多久？”
“約摸有半炷香時間了。”
話音未落，聶長風已翻身上馬，一瞬間就踏馬而去，留下一地揚塵，將楚瀠嗆得咳嗽起來。
“咳咳……”楚瀠一邊咳得出了眼淚，一邊擔心，既然聶長風才是穆王殿下派來接海棠姐姐的，那之前的人馬又是誰？
在京城，沒人敢冒充羽林軍，能調動羽林軍的也一定非尋常人物，到底是誰把海棠姐姐接走了？
這個人，會不會對海棠姐姐不利？
宮車駛得很快，顛得毫不客氣，饒是海棠在里頭抓緊了扶手，還是被晃出了一個頭暈腦脹，甫一下車，就狠狠地吐了一回。
那將領倒也有耐心，等她扶著樹根吐完了，方才道：“側妃，里頭有請。”
海棠取了帕子，將嘴角擦干凈，抬頭一望，這地方卻有些陌生，屋子不算新，也談不上巍峨，像是宮里頭哪一處閑置的屋舍。
“這是哪里？”
“玉明殿。側妃在這兒好好呆著，馬上會有人過來。”
“哦，是穆王殿下嗎？”
那將領卻未再回答，神情肅穆地略一躬身，算是行了個禮，退出了院子。
海棠想了想，皇宮里的確是有個玉明殿，不過和其他大部分閑置的宮殿一樣，除了值守的人，大概也只有隱匿的野貓和偶棲的鴉雀會光顧了。
走進正殿，里頭空空蕩蕩，布幔隨風輕輕晃動著，顏色黯淡。東邊有個暖閣，里頭輔陳著坐榻與臥榻等簡單的家什，上頭厚厚的一層積灰，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
海棠皺皺眉頭，心中有些不安。
秦琰怎么會將她安置在此處？就算是臨時的會面，秦琰也絕不會如此敷衍。
難道……秦琰自己的處境也堪憂？
海棠越加不安，走到門外想去找人問個清楚。走到院子里，卻發現兩個太監守在門口，見她過來，警覺地擋在她面前。
這感覺更加不對了，這哪里是請自己進來，分明是被囚禁了。
海棠努力平靜，問道：“請問，到底是誰接我入宮？”
“側妃請在殿內歇息，稍后宮里會有旨意下來。”
“可是……”海棠心念一轉，情況不明，還是客氣些，“殿內好久無人居住，實在站不下去。”
年長些的太監冷冷一笑：“那就只好請側妃多擔待了，宮里頭正亂著，撥不出人手來服侍您。”
這語氣，根本不客氣！
海棠直覺得脊背一陣涼意，梗著聲問道：“根本不是穆王殿下接我進宮的，是不是？”
“知道就好，穆王殿下與王妃忙著侍奉皇上和德妃娘娘，哪有空顧上你。”
“穆王……他沒事吧？”雖然知道多嘴，可海棠還是忍不住問了。
那太監眼睛一瞪：“你胡說什么呢，穆王殿下這回立了大功，太后和皇上就指著他了，怎么會有事？你就別咒他了。”
年輕些的太監看她的樣子，倒有不忍，說道“側妃您別問了，好好進屋歇著，橫豎過不多時，會有人傳您過去，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海棠深知，莫與太監們論長短，他們都是宮里打滾，重重壓榨下過來的，根本見不得人好，像這年輕太監這樣的，基本就算良心未泯，再壓榨幾年，也難說還會不會保留一點點悲憫。
于是，不再與他們理論，默默了回了玉明殿。
好在她也并不嬌慣，自己找了個撣子，撣了一塊干凈的地兒出來，將就著坐下。
心里卻是百轉千回。
穆王看起來沒事，而且，似乎還將宮里的事處理得很好。
這也符合上輩子的走向。上輩子，太子病故，慶王獲罪，正衡帝一病不起，正是穆王侍奉御前，一直到正衡帝駕崩。
可是，如果穆王活得好好的，甚至還在宮中掌握了主動，緣何會如此對待自己？
不會，一定不會！
海棠相信，就算穆王不再獨寵自己，但也絕不會將自己囚禁，那些憐惜與柔情，那些心心相印的默契，絕不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