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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原本就是他們早先定好的打算。
海棠溫順地道：“也好。上浦鎮這個地方，山清水秀，既有繁華煙云，又有天地遙遠。在這里過個年，只怕這輩子也是難得的。”
一直到上輩子崔海棠枉死深宮，她是再也沒有機會出來了，更別說還能在外頭過年。無論年后要面對怎樣的驚濤駭浪，那都是年后的事了。
這個年，要格外珍惜，要過得最好。
趕在過年前，海棠還有個心事。閨秀們來給她送年禮的時候，她又見到了耿素娥。
耿小姐的臉色竟然紅潤許多，耿夫人也特特地趁著無人的時候，來給海棠道謝，說自從上回側妃送了她一串東海明珠，這丫頭竟跟想通了似的，偶爾也有些笑意了，性情也略開朗了些。
海棠倒也不隱瞞，私下與耿夫人道，其實是一支上上簽，讓耿素娥徒生了信心，對人生又鼓起了勇氣。
不過，整個簽筒里，其實根本搖不出下簽，連解簽的大師，也是海棠叫人安排的。這事兒，海棠就沒跟耿夫人說。
耿素娥心情好，耿夫人就也安慰。海棠想了想，雖是耍了些小手段，可畢竟，耿素娥的后半輩子，還是沒有著落啊。
耿家的境遇，說起來也十分微妙。海棠總有種強烈的預感，這個耿連城，雖說是慶王的一枚棄將，但只要他還存在一天，也會是慶王的一個威脅。
不管是為了穆王，還是為了自己對耿素娥無來由的偏愛，這個局，都值得攪一攪。
宮里的德妃，是小年夜的生日。海棠當然不會忘記，便跟秦琰說，想去白馬寺給母妃求一部經書，算算時間，恰好可以趕在小年夜之前，讓人送到京城。
秦琰一眼看穿她：“想去白馬寺找貞靜法師吧。”
呵呵，呵呵。彼此太了解，真是不好，完全沒有死角啊。
海棠只得說實話：“是想找貞靜法師，不過，給母妃求經書，也是誠心誠意的。”
秦琰笑道：“這個我信你。不過，你想找他干嘛呢？”
“讓他回家見見父母，給個交代。親妹妹被他連累，他總該有句道歉的話吧。”
秦琰不由好笑：“好生天真。出家人不念俗務，父母兄弟，或許早已不在他們心上了。”
“不管，我還是得去。哪怕親口聽他說一句，我才死心。”
秦琰知道她倔起來，也是難勸，便道：“好，我讓榮貴去準備，明日一早就出發，我和你再走一趟白馬寺。”
白馬寺內，貞靜法師正與其他僧眾一同打坐念經。出家前，他叫耿元貞，原是個讀書人。父親耿連城從武，兩個孩子卻都是內向敏感的性情，與父親截然不同。
自從數年耿連城辭官回鄉，耿元貞在京城的師傅再也不愿意為他授業，耿元貞實在想不通，他敦厚勤學，師傅明明一直都很欣賞自己，為何在父親辭官之后，態度就出現了那么大的變化。
而后，他的生活便出現了讓人難以預料的變故，直到他彷徨無依的時候，偶然聽到白馬寺一位高僧在外講經，耿元貞一頭栽進了佛門，再也不肯出來，并跟到白馬寺，剃度出家。
如今的貞靜，是白馬寺一位出眾的青年僧人。住持有意讓他在戒律院修煉，以后自有大任相授。
唯一有些障礙的，就是貞靜法師長得太過秀美，每每外出**，總有不少名媛閨秀偷偷相望。便是在寺內，只要貞靜法師露面，就總有年輕的女香客駐足，帶來香火的同時，對貞靜法師本人委實也是考驗。
做完了早課，他照例要與僧眾一起打掃寺院，卻有一位小沙彌跑過來：“貞靜師兄，住持找你。”
住持正在待客。貞靜進屋行了禮，方才發現屋里還坐著一對年輕夫婦。
“這是小徒貞靜。”
住持簡單地作了介紹，并不堅持俗世之禮。
貞靜卻是不卑不亢地頌了一禮，抬頭一看，卻是愣住。“京城秦玉！”
他對崔海棠印象極深，一眼便認了出來。
住持道：“這是穆王殿下與側妃。”
貞靜有片刻不解，隨即卻回過神來。秦玉，當然是穆王殿下隨口胡謅的名字了，當時定是微服出游，卻不如今日卻又亮明身份前來。
秦琰很是客氣，對貞靜道：“側妃聽聞貞靜法師手書經文乃白馬寺一絕，特來求賜。”
貞靜樣子有些為難。
住持笑道：“凡事要看緣分，倘若貞靜不愿，便是無緣。”
秦琰知道，出家人的脾氣不比官場中人，他們說話行事，更出本心，便也不計較，放了王爺架子，謙遜地說道：“既是來求賜，當然要看機緣。若法師手頭沒有，我們可在洛陽住下，等法師寫就再求。”
這話說得真是極為誠懇。貞靜雖性子淡些，卻并非傲慢之人，趕緊解釋道：“殿下誤會，非小僧不愿書經，實是近來沒有覓得好紙，不知殿下是將經文用作何處，若要求高，怠慢了卻不好。”
海棠插話道：“貞靜法師想得周到。我求經文，是為小年夜德妃生辰，德妃是穆王母妃，我們當兒女的略盡孝心也是要的。”
一聽是要送進宮去的，住持也知非同小可。白馬寺向來與皇室貴胄來往甚多，住持雖是方外之人，也難免心中敞亮。
“去庫房尋，總有好紙的。我讓人帶你去自己挑。”
難得住持這么大方。
沒想到，還有更大方的。秦琰道：“本就是來打擾貴寺，若再驚動師傅們，更過意不去。我讓人立刻就去洛陽城外買最好的紙，快馬來回，一個時辰足夠了。”
彼此說定，貞靜說住持事務多，難得有時間清修，便請了穆王殿下與側妃到貴客堂小坐等候。
貴客堂在寺中花園內，雖冬日無甚景致可看，但只看看這花園里的三個人：豐姿俊秀、貴氣不凡的王爺；嬌媚可愛、聰慧大方的側妃；俊美清雅、沉靜內斂的僧人……
真是無論是坐是站、是走是談，時時皆成風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