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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惜華已放開了捂著額頭的手，將手攤到眼前，愣愣地望著一手血跡。額頭上的血流到臉頰，又滴到衣衫上，被她深色的衣衫給遮掩了傷悲。
“放心吧，我不會弄死她。我只是給她喝了點東西……”
“什么東西？”秦琰問。
“王爺本事這么大，自己查啊。”云惜華卻平靜下來，站起身子，再不理他，徑直向外走去。
秦琰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么結果，又不能對這個懷著自己孩子的女人動手，只得抱起海棠，從云惜華身邊掠過，飛快地跑回行云殿。
當他從云惜華身邊掠過時，云惜華的身形滯了一滯，望著遠去的秦琰，已經干涸的淚水再次涌出眼眶。
“你會后悔的，我要讓你后悔！”
小保連滾帶爬地跟在穆王身后，也沖回了行云殿，見穆王抱著崔側妃去安頓，趁機道：“殿下準許奴才去把碧云叫過來吧，側妃習慣了她服侍。”
“快去快去！”秦琰早忘了碧云已被軟禁了起來，急道，“把崔側妃屋里的幾個都叫來。”
真是正中小保的下懷，這是王爺的命令啊，看誰還敢不放人！
海棠身子燙得厲害，呼吸卻并不急促，急得秦琰一時不知如何下手，解了她腰帶欲讓她松動些，想想又不妥，別受了涼，扯過錦被給她蓋上。
“海棠，你聽見嗎？聽見的話，你回答我啊！”
海棠雙目緊閉，頭歪向一邊，毫無反應。云惜華到底給她喝了什么，真是急人。海棠的臉色那么紅，紅得太不正常，秦琰想了想，掀開被子，解開她胸口的衣裳……好吧，連胸口都是一片赤紅，再往下，全身肌膚都是一樣，紅得像是能滴出汗來。
“天殺的，什么藥這么兇猛。”秦琰向屋外大喊，“來人，來人！快叫人去請金太醫！”
金太醫沒來，碧云倒哭著跑了進來：“主子，主子在哪里！”
田嬤嬤和碧霞隨后也跑了進來，顯然體力沒碧云好，跑得氣喘吁吁。
秦琰扯了錦被重新替她蓋上，然后起身道：“你們快去看看，有何法子替她先降降溫，她渾身好燙。”
碧云與碧霞過去相看的時候，田嬤嬤也湊上前來，一見海棠昏睡的樣子，卻“咦”了一聲：“主子這是喝了酒么？”
秦琰一愣：“什么？”
田嬤嬤過去拉起海棠的手，將袖子往上一掀：“喝得還不少。”
秦琰趕緊問道：“什么喝酒？你怎么知道她喝了酒？”
“主子不勝酒力，偏偏還喜歡偷著喝兩口。剛進府那會兒，她閑來無事偷酒喝，有一回估錯了酒的烈度，將自己喝醉了，就是這樣的臉色，紅得嚇人。王爺您看，主子喝了酒，手臂上還會起這樣的疹子。”
秦琰一看，果然手臂上一大片紅點兒。這毛病也是新鮮，秦琰只看了臉上和身子，就是沒想到看看四肢。
可是，云惜華費老大力氣將崔海棠弄過去，難道只為了將她灌醉？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嬤嬤，你可知如何給她解酒？”
田嬤嬤嘆道：“那次，她睡了一夜，第二天起來就好了，只是有些頭疼，倒也不需要格外解酒。奴婢只是備了些清淡的茶水，喝過之后便也沒有異樣了。不過這回……情況似乎更嚴重，奴婢就不敢說了。”
秦琰還是不放心，又到榻前，湊到海棠跟前，掰開她的嘴巴，一聞，果然一股酒味……
而且，是桂花酒！
這下秦琰明白了。云惜華這是知道酒里有藥，故意讓海棠喝。若是她下的藥，她最清楚毒性，什么樣的人能喝，什么樣的人不能喝，海棠連兩杯酒都扛不住，別說還是加了藥的酒了。
“茶水，快上茶水。”
碧霞已急急地倒了茶水過來，秦琰接過茶水，卻不知如何去喂。堂堂一個大男人，的確，無從下手。訥訥地望著碧云接手，拿了小勺子一點一點去喂。
一直折騰到入夜，金太醫終于來了。
“被皇后叫去，所以來晚了，見諒。”
秦琰知道，皇后叫他，定然也是問的宴席一事。金太醫只需如實一說，海棠暫時便算是脫罪，可是穆王府里后宅不寧的事實，總歸是跑不了了。
不寧就不寧吧。
秦琰也看出來了，對海棠偏寵，才是一切的根源。女人想斗，男人是攔也攔不住的，斗得大還是斗得小罷了，再清明的皇帝，后宮只要女人一多，就斗得厲害。回頭只將人帶得遠遠的，興許就安生了。
金太醫仔細地替海棠瞧過，又看了她手臂上的疹子，笑道：“無妨無妨，側妃就是喝醉了。只等醉意消了，這疹子自己會下去。不過，眼下她醉得厲害，動彈不得，再過些時辰清醒些，疹子會癢，撓破了，可就不美了。”
秦琰揮手，屏退左右，低聲問道：“金太醫，我還有些話想問你。”
“請說。”
“皇后請你前去，是讓你辨聞桂花酒的吧。”
金太醫笑道：“王爺好生聰明。”
“結果如何？”
“皇后那兒的，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桂花酒。王府里的，才是加了料的。”
秦琰這下總算放心，皇后那兒的，都是從凝暉閣帶走的。凝暉閣的沒問題，海棠顯然又離清白近了一步。
“知道了，謝謝金太醫。我讓他們送你回去。”
金太醫道：“恕在下直言，穆王殿下有沒有想過，酒本無毒，可裝酒的壇子……”
秦琰雙眼一亮，這些太醫常年在皇宮與貴族宅第前浸淫，見慣了各式手段，如此一說，竟是可能性極大，原本葛玉亭的調查已陷入僵局，這倒是指了一條明路啊。
“謝謝金太醫提醒。我定叫人好好追查。”
送了金太醫，秦琰叫來葛玉亭，又暗暗布置了一番，葛玉亭直奔府中廚房，打算連夜就將廚房給端了，打個措手不及。
只要有了方向，秦琰是半點都不擔心，葛玉亭的手段凌厲，效率極高。他只需交代下去，就可以定定心心離開王府治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