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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啦，我還沒機會見到宗先生呢。倒是上次回家，聽娘提了一句，想來是父親說的吧……”
一邊說，海棠一邊安慰自己：沒事沒事，小小地說謊是為了往后更好地活著。就是有點對不住崔爹，這個時候還得拉他出來當幌子。
秦琰掀起車窗簾子，外頭已經亮了不少，日蝕正在漸漸過去。
“這要是記岔了一天……不敢想像。”他還是后怕。
“所以，我說是賭呢，賭我的記性。”
“往后再不許開這樣的玩笑。橫豎我豁了出去，總是要救你的。”
海棠心頭一熱，目光閃爍著：“真的？”
秦琰有些不好意思，避開她的目光：“我……我是真心將你當親妹子看。”
“哦……”海棠心里有些酸澀，更有些感動，心知這情誼絕非兄妹。經歷了這樣的生死劫難，她心里早已將秦琰視作最重要的人。
唯一的障礙，都是因為她的隱疾。
她不敢去招惹他的感情。她招惹不起。
“我……”秦琰欲言又止。
“殿下想說什么？”海棠問。
“我有點擔心你的傷口，能看一看么？”
剛剛一沖動，說了什么“親妹子”，心里又放不下，想看看“親妹子”的傷情，偏偏又傷在那個地方，想想也是羞澀。
海棠眼睛一閉：“反正裹成了粽子，你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真是“坦蕩”啊！
秦琰是看不出什么名堂。解了她的衣裳，望見胸口的綁帶上染了不少鮮血，露出的肌膚，依然是傷痕累累的樣子。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卻被海棠聽到：“殿下別擔憂啦，眼下不是快到家了么……”
秦琰卻在想另一件事。
鬼踩泥若不是海棠所為，那么，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誰？這一出，分明是一箭雙雕，既害了蕭詩詩腹中胎兒，又陷害了無辜的海棠差點喪命。
府中的女人，向來皆安分守己，雖也常有爭風吃醋與勾心斗角，卻一直在可忍受的范圍內，亦不會惡毒到傷害人命的地步。這一出，實在讓人始料未及。
秦琰有些不敢想，能弄到絕跡數十年的禁物，這樣身份的人，在穆王府屈指可數……
秦琰與海棠回府安頓下沒多久，宮里發生的一切就傳到了穆王府。這下將云惜華都驚動了。她一改往日深居簡出的性子，竟然親自前來行云殿一探究竟。
秦琰一見薛嬤嬤，就沒有好臉色，當然這跟葛總管不動聲色的吹風也不無關系。
“王妃身子倒是好些了，能出來走動了？”
“妾身聽說了殿下在宮中經歷，著實放心不下，必得親眼來看一看殿下安然無恙，這才能放心。”
秦琰望了望她，腹部微微隆起，又想起她數年來為了盼個孩子，亦是費盡心思，心中雖有滿腹狐疑，斥責的冷言卻也是說不出口。
“你好生歇著吧，這些事兒交給側妃，你不用管了。”
云惜華吃驚地望著秦琰。他們夫妻雖不致于蜜里調油般恩愛，可秦琰向來對她敬重有加，像這樣冷淡的語氣，卻也是頭一次見。
又見秦琰望見薛嬤嬤的眼神尤其厭棄，心中頓時明白，穆王殿下對這次的事有意見、很有意見。
“殿下是在責怪妾身么？”
秦琰淡淡地道：“瑣事傷神，我是擔心你懷了身孕，精力不濟，心中難免不如往常明亮。再加上身邊有些人別有用心，怕你一時不察，做出些不相宜的事情來。”
云惜華大感受傷：“殿下！什么叫不相宜？哪些事兒不相宜？妾身深居簡出，為了保這胎兒，幾乎足不出戶。蕭夫人早產，孩兒夭折，妾身替殿下心痛不已，這才讓薛嬤嬤帶人查檢，難道做錯了么？”
“我不欲與你爭論，免得傷了夫妻情分，你好好養著吧。”
云惜華氣得發抖：“殿下，若你還念夫妻情分，就該記得我才是穆王妃。你為了那個女人，竟然是非不分！”
秦琰不愿與她爭執，搖搖頭道：“我不為崔氏，只為良心。惜華，彼此但求問心無愧吧。”
云惜華睜大眼睛，似乎聽不懂秦琰在說什么：“我哪里不為良心了？”
秦琰閉了閉眼睛，似在忍耐，半晌道：“多爭無益，王妃回屋好好休息。薛嬤嬤不能用了……”
“可她是太后那兒過來的！”云惜華驚呼出口。
“那就回太后那兒去。”
薛嬤嬤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使勁磕頭：“奴婢一心為了穆王府，一心為了王妃，請穆王殿下體諒奴婢……”
她這種身份，派到王府里，算有幾分臉面，可要是被遣回宮里，哪里還能回得到太后身邊？若被硬塞到別處，這種人老事多脾氣壞的老宮女，最最不受歡迎，不出半年就能挾制死你。
秦琰望見她臉如死灰的樣子，又想想躺在內室的海棠，心里實在不想留她。
“多虧你用心，辦了個錯案。”
葛總管從外頭進來，見著這一幕，真正覺得大快人心，若不是礙著穆王妃的面子，只怕指桑罵槐的話兒能說出一馬車來。
看出來了，穆王殿下是不打算放過薛嬤嬤的，葛總管覺得要是自己不推波助瀾一把，真正對不住穆王殿下的英明決定。
“那水缸，是奴才給崔夫人辦的。崔夫人喜愛花草，府里誰不知道？一應的花苗肥料，全是打王二順那里走，薛嬤嬤說心里只為著王妃，倒是不假，只是追查那鬼踩泥來路的時候，特特地繞過了王二順，倒讓人不解。”
王二順是薛嬤嬤的遠房外甥，在穆王府當了個園丁頭子，專管各類花草苗木。葛總管大致還算無私，卻也受不了這王二順將薛嬤嬤當祖宗供著，卻全無他一府總管在眼里的作派。
鬼踩泥事件非同小可，他看得出來，是有人專要針對崔夫人，從下毒到栽贓，堪稱一條龍服務，玩得行云流水。既然水缸是他給置辦的，真要追究起來，只怕薛嬤嬤再往下，就得動到他葛玉亭了。
呵呵，姓葛的不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