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云山沒有龍，卻有云。
每個黃昏，望樓都會站在山坡上，透過云海，試圖看到自己遠處的家鄉。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到。
望樓來龍云門很快就滿一年了。接近一年的時間里，無論望樓如何努力，都改變不了自己的處境。
距離大海不遠的龍云山并非特別高大，但是景色蔚然。一片蒼翠的山上整日云霧繚繞，頗有些仙家的氣派。龍云山上的龍云門在秘界算不上強大，更兼行事低調，所以名聲不顯。不過據龍云門的典籍記載，龍云門開創歷史極為久遠。如今，龍云門的輝煌已經一去不復返，但是門內的規矩卻還保留得很好。
龍云門堅持的是精英路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門內資源緊缺，已經供不起太多的弟子。龍云門每年都會招收很多弟子，數量數百，卻只有不超過二十人能夠成為內門弟子，其余的人則是外門弟子。內門弟子和外門弟子一字之差，待遇卻有天壤之別。內門弟子可以得到師門足夠的秘石、秘藥支持，秘術也可以隨意學習，還有師門長輩隨時指點，而且沒有雜事勞煩。外門弟子名為弟子，實為雜役，每日里做的都是打水、砍柴、種藥、開礦、做飯、飼養秘獸、輔助煉器等事情。他們所做的事情都是為師門長輩和內門弟子服務。
望樓便是一個外門弟子。
望樓希望能夠成為內門弟子。因為只有成為內門弟子，他才有可能出人頭地，才能肩負起復興家族的重任。可是，外門弟子不僅天天要做大量的活，最主要的是無人指點修煉。
龍云門為了調動外門弟子的積極性，規定若是外門弟子能夠成功凝出秘旋同時修煉到三星境界，便可以擢升為內門弟子。無疑，這對資質并非十分突出、修煉資源匱乏、無人指點的外門弟子而言，是十分遙遠的目標，可也為他們保留了一絲希望。這樣，每年下來，外門弟子被擢升為內門弟子的只有三兩個而已。
每天忙完手中大量的雜活，望樓就會站在這里，遙望遠方，思考著自己不可捉摸的未來。
就在今天，他聽到外門長老宣布，一位和自己同時入門的外門弟子修為達到三星秘徒的境界，被擢升為內門弟子。
望樓羨慕無比。羨慕之余，望樓又生出了深深的失望。自己來龍云門近一年，連秘旋都沒有凝出。沒有秘旋，自己的日子就都是白活了，沒有一絲進入內門的可能。
如何凝出秘旋，龍云門有現成的秘籍，不過只對內門弟子開放。然而，所有的內門弟子，修為都在三星秘徒之上，早已就有秘旋，所以這條規定幾乎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不過，對于外門弟子而言，也不是沒有翻閱秘籍的可能。若是外門弟子拿出足額的秘石的話，一樣可以借閱師門的秘籍。不過，借閱一天，就需要二十塊秘石。望樓來龍云門近一年，每個月都有一塊秘石的薪酬，到現在，也不過賺到了十一塊秘石而已。其間，他還孝敬了一次外門長老，花了五塊秘石，如今在他身上，只是六塊秘石。
過去，望樓喜歡黃昏的寧靜和愜意。站在金黃的斜陽下，沐浴著耀眼的光輝，望樓仿佛能夠聽到陽光如河水一般潺潺流動。
可是今天的黃昏，一切景觀在望樓眼中都變得蕭瑟。他的心情沉重得如一塊巨石，直直地落入無聲的湖底。
“我能讓你成為秘者。”恍惚中，望樓聽到這樣一個聲音。
“我能讓你成為內門弟子。”這一次，望樓聽清楚，這個聲音并非來自幻覺，而是真實地源自自己的身邊。
“你是誰？”望樓不由問出聲來。
在樹后，閃出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少年面帶微笑，笑容背后，是自己所不具有的成熟。
望樓涉世不深，但是看了少年的微笑，他可以肯定，少年對自己沒有任何惡意。
“你說你能幫我？”望樓有些遲疑。少年和自己一樣柔弱，怎么可能幫到自己。
“是的。我可以幫助你。過于高遠的目標我無法幫你實現，但是近在眼前的卻可以。”
“近在眼前的？你知道我近在眼前的目標是什么嗎？”
“當然。每一個龍云門的外門弟子最迫切的愿望都是進入內門。”
“是啊。我也希望進入內門。可是，我感覺太遙遠。你又不是師門長老，幫不了我的。哪怕你是師門長老，可也不可能讓我凝出秘旋。”
“我不是師門長老，可是我有這個。”少年說著，掏出了一把色澤不同的石頭，足有十幾個。
“秘石？”望樓猜不到少年為何如此富有。過了一會，他卻又搖搖頭，“沒用的。還是太少了。而且你的是你的，沒有必要幫我的。”
“若是加上這個呢？”少年的手上又出現了一顆略大一些，色澤更好的石頭。
“中品秘石！”這一次，望樓的臉上露出了驚異的表情。在龍云門這類小的門，中品秘石的數量十分稀罕，連師門長老也舍不得輕易使用。因此，中品秘石的兌換值還要遠遠高于那些大的宗門。在龍云門，一塊中品秘石足以兌換二百多塊下品秘石。
“這是你的了！”少年直接將這塊秘石拋向了望樓，就像拋出一塊普通的石頭一般。
望樓接過石頭，小心地撫摸了一下。他不是秘者，沒有秘旋，卻知道這里面蘊含著濃郁的秘力。他的目標就是有朝一日，能讓秘力為己所用。
“為什么要幫我？”
“因為我需要你幫我。”
“我不會背叛師門的！”望樓看了看秘石，猛地抬起頭堅定地說，接著就把秘石拋向了少年。
少年的臉上現出一絲驚訝，隨后他笑笑搖了搖頭，沒有去撿地上的秘石，反而將手中的那些中品秘石也一起放在了地上：“我會讓你做出損害師門的事情。我需要你幫我的，只是一件小事。你先回去思考一下，明天這時候見面時，我說出我需要你幫助的事情。若是我的要求違背了你的原則，你可以不理會我。”
望樓看著少年的眼睛，終于點了點頭。
少年笑著轉過身走向了樹叢，即將隱沒的時候，突然轉頭說：“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了。我叫陳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