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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石頭已經餓了好幾天了,二丫還好一點,畢竟食物都是優先供給她。可是對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來說餓一頓都是撐不住的,更不用說一天甚至好幾天,今天晚上還找不到吃的,他倆就沒有力氣繼續向東走,不繼續向東走就意味著要在這荒野中變成一堆枯骨。
比餓更急需解決的是渴,現在的渴就像是病一樣,給人很痛的感覺。在一無所有的荒野中生存下來,對兩個七八歲的孩子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
石頭用柴刀割開了自己的手腕,讓鮮血流了出來,風很大,能將血腥味傳出很遠。
一群烏鴉來的最早,烏鴉跟野狗這兩種生物是饑荒的年代最繁榮的兩個物種,無數死去的人跟動物讓他們急速繁衍,也讓它們肥壯無比,就算它們肥胖到飛不動、走不動,已經吃不下一口食物,它們也對鮮血趨之若鶩。
石頭撕碎了衣服綁住了手腕,藏在了荒草中,緊握著手里的柴刀,緊盯著遠方,二丫則被他安排在了不遠的地方藏好。
肥胖的兩只野狗,從遠看就像兩只消瘦的豬一樣。
石頭緊盯著緩緩走過來的野狗,手里的柴刀握的越來越緊,這兩只狗關系著石頭跟二丫能不能再活下去,他必須殺死這兩只狗,殺死這兩只狗才有食物。可是這兩只野狗站起來比個少年都高,石頭只有它們一半高,力量跟體力上都比不上野狗。
經常吃肉的狗會像狼,更不用吃生血肉的狗,這樣的狗已經是瘋狗了,最難對付的就是瘋狗,就算是一個強壯的大人都不一定能夠斗得過一條瘋狗。
石頭唯一的優勢就是骨子里的瘋狂勁,他可以不要命地去拼。
兩只野狗走的很謹慎,一前一后,每時每刻都警惕著四周的風吹草動。但是伸長的血紅色舌頭流露出它們對鮮血的貪婪,它們的鼻子不斷在空中吮吸,鮮血的芬芳刺激著它們,致使它們暫時放松了警惕。
石頭緊盯著這兩只野狗,手中的柴刀握的越來越緊,屏住了呼吸。
野狗近了,已經來到了石頭藏身的旁邊,只隔著一層野草。野狗并沒有發現四周的危險,然而它們還是十分的謹慎小心,不斷地四下張望,就在其中一只向石頭藏身地方向望的時候,石頭猛地跳了出來,揮舞著柴刀砍向了一條野狗。
其中的一條野狗一慌亂,立刻掉進了陷阱里。石頭雖然很小,卻是個好獵人,能夠合理地利用風向、準確地判斷出獵物的路線以及巧妙地布置好陷阱。
然而只有一只野狗掉進了陷阱,石頭不得不砍死剩下的一只野狗,可惜并沒有砍中。若是狼,他現在已經死了,可是野狗終究不如狼兇狠,并沒有瘋狂地進攻,而是被柴刀嚇地退了回去。
石頭知道第一次砍不中野狗,以后就很難有機會了,自己的體力跟不上一只大野狗的體力,弄不好還會被野狗吃了。
野狗向后退了幾步,警惕地盯著石頭,掉進陷阱的野狗被陷阱中的尖刺弄的渾身是血,但是這只野狗還是不斷地往上跳,并且發出求救的嘶吼。
地面上的野狗開始圍繞著石頭轉了起來,石頭緊握著柴刀也跟著野狗轉了起來。他很明白,想要殺死獵物最重要的就是時機,只要時機把握地好一刀就能砍死這只野狗,而把握不好時機就意味著死亡;野狗也在找時機,等待著石頭精神松懈的那一瞬間就撲上來咬斷他的脖頸,享用鮮嫩的美味。
野獸天生就是好獵手,石頭在這方面并不占一點優勢。
烏鴉停在了遠處的枯樹上,不斷地鳴叫,不停地轉動著身體跟眼睛,迫不及待想要飛過來啄食死去的尸體。血腥味很快就飄散了出去,烏鴉抑制不住身體的渴望,已經飛到了陷阱的旁邊,迫不及待地想要啄食新鮮的血肉。
石頭不敢有一絲的松懈,緊盯著野狗,卻忘了腳下,突然一腳陷進了一個土坑,身體立刻失去了平衡,野狗立刻撲了過來。即便失去了平衡,石頭也緊盯著野狗,沒有絲毫的慌亂,迅速蹲了下去,柴刀猛地砍了出去。
野狗的爪子沒有狼的鋒利卻也能夠刺進人的身體,石頭的左臂膀被抓出了三道傷痕,都能夠看到翻出來的血肉,鮮血迅速染紅了半邊身子。
幸好,石頭砍中了野狗。
烏鴉叫的更加急切,掉進陷阱里的那只野狗叫的更加大聲,地上的野狗也發出了哀嚎,地上的野狗的腹部被石頭的柴刀豁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鮮血不住地往外流,內臟也快要露出來。
石頭的左肩膀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根本不敢動一下。光這種疼痛都能將人疼昏過去,疼痛讓人的眼中出現淚水,石頭只能強忍著眼中的淚不讓自己的視野模糊,強忍著疼痛不讓自己昏過去,野狗還沒死,自己還有可能被野狗咬死。
受傷的野狗繼續繞著石頭轉了起來,石頭緊盯著野狗,準備著應對野狗的最后一次攻擊。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受傷的野狗卻突然跳進了陷阱,原本在陷阱中的野狗踩著跳下來的野狗猛地從陷阱中跳了出來。
石頭完全愣了一瞬,完全沒有料到野狗居然還會相互協作。
雖然掉進陷阱中的野狗受了傷,卻遠遠沒有另一條野狗傷的嚴重,野狗跳上來之后沒有繞著石頭轉,而是立刻撲了上來。陷阱的痛苦讓野狗徹底成了瘋狗。
石頭的力量根本敵不過一條野狗的力量,沒有被一下子咬斷脖頸已經很不容易了。他跟野狗已經纏斗了很久,不斷地用著柴刀擋住野狗的尖牙,不讓尖牙刺進自己的脖頸。野狗的爪子已經多次扎進了他的身體里,他現在渾身都是鮮血,因為流血過多已經有了頭暈的感覺。
現在野狗已經把石頭撲到在地,野狗的尖牙也已經碰到了脖頸,開始將皮膚刺破,石頭脖頸的血已經流了出來。要不是石頭用手全力掐著野狗,他已經死了,但是現在他也快要死了。
一個八歲的孩子終究是斗不過一條野狗。
二丫不知道從哪跑了過來,抱著一塊尖銳的石塊猛地砸在了野狗的頭上,野狗哀嚎一聲,翻到在旁邊。石頭立刻跳了起來,拼盡全身的力氣撲向野狗,柴刀直接砍到了野狗的脖子上,柴刀甚至卡在了野狗的骨頭縫里沒有掉下來。
野狗大聲吼了出來,翻身跳了起來,脖子上插著柴刀跑了出去,鮮血流了一路,跑了幾步就歪倒在地,身體不停地抽搐了起來。
石頭仰面躺了很久,二丫就在旁邊等著,她現在很少哭了,她已經知道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石頭喘了很長時間的氣才有力氣站起來,撕碎了衣服纏住了傷口,再歇息了一會才向那只野狗走去。
野狗的身上已經聚集了一大群烏鴉,就算人來了烏鴉也不飛,不停地啄食著還未死透的野狗,烏鴉每啄食下一絲肉野狗的身體都會抽搐一下。石頭拔出嵌在野狗身上的柴刀,再補了一刀殺死了野狗。
三天后,火在荒原上燒了起來,石頭跟二丫穿著野狗皮背著狗肉向更遠的地方走去。
七年以來的最大一場雨,好像是七年未下的雨都積攢在這一場雨中。
瓢潑大雨已經不能來形容這場雨,平原成了沒腿的湖,無數土地變成了大澤,溝壑都成了大河。
這場雨來的可怕,大雨連下了半個月,然而大雨在一天中突然停住,緊接著就是冬日的烈風,所有的土地立刻都變成了冰原,全國上下一半的人在同一天中被凍死,這場雨比七年的大旱更可怕。
石頭穿著一雙草鞋,披著用野狗皮做成的衣服,帶著二丫在冰面上小心翼翼地行進著。石頭很冷,腳已經失去了直覺,只能憑借著自己僅存的意識邁開雙腿。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帶著二丫走出這片冰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在這里,一望無際的冰比滿是枯草的荒原更讓人絕望。
除了繼續向前走,石頭沒有任何辦法解決現在的困境。二丫已經很久沒有哭過,只是緊跟著石頭,不肯多出一步的距離,好像多出這一步的距離就跟石頭生死兩隔了一樣。
石頭走的越來越慢,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他不愿意低頭,始終抬著頭望著遠方,他要在第一時間望見希望,另外他也不愿意低頭看著腳下被冰封住的景象。
這一路走來不知道看到了多少封在冰中的人的尸體,大多都是跟自己一樣的孩子,他已經有點恐懼去看腳下。他不怕死,怕的是二丫跟腳下的人一樣封在冰中。石頭都不敢想象這種事情,所以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只有自己活下去才能保證二丫也活下去。
石頭已經感覺不到饑餓,胃已經干癟成了一團,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跌倒,只知道自己還需要爬起來繼續前進。二丫不會再流一滴眼淚,每次石頭跌倒都將他扶起來,然后跟在后面繼續前進。他很害怕自己睡著,知道自己睡著了就永遠睡著了。石頭眺望著遠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好像看見了波光粼粼的水面。
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路,這就說明自己跟二丫終于走出了冰原,來到了有人的地方,還可以繼續活下去。他無法想象二丫是怎樣將昏倒的自己拖到了這里,二丫只是守在旁邊,不說一句話不流一滴眼淚。
石頭知道自己必須撐著起來,二丫是靠著自己活著,自己要是死了她也就活不成了。望著路盡頭的一座城池,他艱難的站了起來,不說一句話,繼續向前走。
城門口是四個邋遢的士兵,歪斜地站著,用長槍支撐著自己身體的重量,盡量讓自己舒服一些。可能是太久沒有看到從冰原那面來的人了,他們一看到石頭跟二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子,哪來的?”其中的一個士兵向石頭問道。
石頭不說話,根本聽不見有人在叫他,只想著繼續向前走,長時間的走路幾乎讓他失去了意識。
“小子,你大爺問你話呢?”士兵攔在了石頭面前。
石頭帶著二丫走過了荒原走過了冰原,神經時時刻刻都在緊繃著,隨時都警惕著四周的危險。士兵一攔在路上,石頭就下意識地就抽出了柴刀,搶先一步砍了上去。
誰能想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孩會突然抽刀砍人?
士兵急忙退了一步,還是被石頭的柴刀劃到,大腿上立刻出現了一道很長的傷口,其余的三個士兵立刻笑了起來。
一個大人被小孩傷了確實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被石頭砍傷的士兵惱羞成怒,揮舞著長槍立刻向石頭刺了過來,石頭立刻躲了過去。
“老黃,你還真要殺了這兩個娃子?”旁邊的士兵漫不經心地說道,好似殺幾個人跟碾死幾只螞蟻一樣簡單。
“殺兩個娃子算的了什么?殺了往冰上一拋又有誰來追究?”
“我說,你還是把他們放進城里吧,或許被哪家子少爺看中了抓回去,這樣可比你殺了他們有趣多了。”
“說的有理,不過這小子砍我這一刀不能這么算了,我也給他留點記號。”
石頭一個小孩子又怎么可能躲得過身強體壯的大人?右手被士兵放在一張桌子上,那個叫老黃的士兵將削尖的木棍釘進了手掌之中。即便石頭再堅強也忍不住發出了嘶吼,而士兵則更加肆意地笑了起來。二丫想要撲上來卻被其他的士兵一腳踢了出去,二丫再一次哭了,只不過沒有聲音只有眼淚。
柴刀被士兵扔掉了,被刺穿了手掌的石頭跟二丫也被趕進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