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云偷偷開了個玩笑,把率真的阿伊莎妹子逗樂了,以至于在場的貴族,都誤以為阿伊莎在嘲笑帝皇。
他們雖然聽不懂周興云玩梗,但阿伊莎憋不住的一笑,結合圣馬德亞帝皇渾渾噩噩的‘三連問’,就像是……她在嘲笑帝皇人老記憶差。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阿伊莎真是倒了大霉。
“我沒有。”阿伊莎錯愣地眨了眨眼,沒想到周興云搞怪會害了她。
所幸,就在阿伊莎不知道該怎么辦時,在旁看戲的圣帝奧古斯丁,終于出面調停了。
“蒂娜,陛下身體不舒服,別讓他操勞,你帶他去旁邊休息,這里由我來接待。”奧古斯丁原本不想插手周興云的問題,即便假公主和幾位皇子,似乎都有意刁難周興云。
周興云好歹是一方霸主,遇到外人刁難,他理應有辦法應對。
如果連這點小事,周興云都應對不來,那只能說明他們不過如此。
誠然,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們的帝皇在周興云等人面前犯病,這已涉及到他們的帝皇,奧古斯丁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行,蒂娜就依皇叔所言,先帶父皇去休息。”假公主借坡下驢,輕輕地挽著帝皇手臂,帶著他離開。
只不過,假公主離開的時候,回頭瞅了周興云和蒂娜一眼,她那不言而喻的眼神,潛臺詞就一句話……你們給我等著。
“帝皇陛下身體不適,讓幾位客人見笑了。”奧古斯丁以官方的形式,按部就班地對周興云,以及在場的所有客人說道:“今天是帝王陛下歡迎蒂娜公主歸來的好日子,帝皇有言在先,請各位互相尊重,盡情享受宴席。大家不要為了一些小事,敗壞盛宴的雅興。我先干為敬!”
奧古斯丁舉杯飲酒,參加宴席的貴族們也紛紛附議,算是給他個面子,今天不和周興云一行計較。
一杯酒水下肚后,此前對周興云等人頗有意見的貴族,都心領神會不再滋事。
誠然,他們看似已經散開,不理會周興云等人,卻又一直三五成群的竊竊私語,在私下對周興云等人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整得周興云一行人就像不入流、不合群的鄉巴佬,在高級會所遭盡白眼。
“阿伊莎呀阿伊莎,你差點闖大禍知道嗎?”周興云毫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奧古斯丁和他客套兩句離開后,他便一如既往,該怎么調侃姑娘就怎么調侃姑娘。
在圣馬德亞帝國的貴族眼里,他們仿佛走了大運,若非帝皇神志不清的幫他們說了句話,現在他們已經受盡屈辱。
可對周興云而言,走大運的無疑是今天來參加宴席的人,若非帝皇神志不清的來勸架,現在他估計已經掀桌子砸場了。
“都是你害我!是你不好。”阿伊莎很委屈,要不是周興云突然搞怪,她會忍不住笑?
“人不行怪路不平,夙遙她們都忍得住,就你繃不住笑了。還怪我咯?”周興云由衷感嘆,天真爛漫的阿伊莎,既好哄又好騙,她笑點極低,只要你愿意逗她,她就會笑給你看。
寨爾部落的人給阿伊莎起了個美稱叫‘叮啷兒’,不僅僅是阿伊莎戴著小鈴鐺手環和腳環,關鍵是她喜歡笑,而且笑容和笑聲都很甜美。就像小鈴鐺一樣,你逗她,她就會笑給你聽,而且宛如天籟般婉轉,像銀鈴一樣悅耳。
“我……”阿伊莎好急,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反駁周興云。
“你說不過他。算了吧……”旬萱只能幫她到這里,讓阿伊莎意識到,她越是跟周興云較真,這家伙就越來勁,最后吃大虧的肯定是她。
“好險!我差點就去跟一個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阿伊莎馬上開竅,昂首便‘哼’了周興云一聲:“我不和你玩了。”
“啊對對對,是我不講道理,你們都有道理。好男不與女斗!”周興云以勝者姿態,洋洋得意地聳聳肩。
“你們為什么會來參加晚宴?”蒂娜突然問道。
“自然是擔心你了。”周興云鄭重其事的回道:“你在皇宮住了幾天,我們沒有收到丁點和你相關的消息,就想借此機會混入皇宮來看看情況。誰知道你會出現在宴會上,我們都以為你被軟禁了。”
“對了,這場迎送宴是怎么回事?”周興云百思不得其解:“假公主不是一直陪著帝皇身邊嗎?帝皇怎么又舉辦個宴會為她接風洗塵?這不奇怪嗎?”
“這不是父皇的意思,是皇兄他們,還有假公主的安排。”蒂娜解釋道:“父皇他不記事了,皇兄他們和假公主說什么,父皇他就信以為真。哪怕事情不合理,父皇也察覺不出來。”
“對于圣馬德亞的貴族而言,他們都知道我是真蒂娜公主。可對于圣馬德亞帝國的子民而言,我已經離開圣馬德亞帝國三年了,他們并不知道,有個假公主在我離開的時候,一直陪著父皇。”
“現在皇兄他們利用迎送宴,正好讓圣馬德亞帝國的子民,承認假公主的身份,承認她就是時隔三年后,重返故土的蒂娜公主。”
“這你能忍?”
“只要父皇過得開心,哪怕是一場好夢,我也愿意陪他。”蒂娜回宮的幾天,發生了很多事情。
她不是沒有表明身份,告知圣馬德亞的帝皇,她才是他的女兒。只是……
帝皇已經把假公主當真,當她說出自己的身份時,帝皇根本認不出來。
而且,當她的父皇隱隱約約緩過神,仿佛想起她的事情時,卻又因看到另一位蒂娜在哭泣,感到十分的傷神和難過。
以前的父皇有多寵愛她,現在的父皇就有多寵愛另一個她。
蒂娜要讓父皇承認眼前的自己,去割舍另一個她,就像用刀去刮親生父親的心頭肉,只會讓他迷茫與悲痛。
在蒂娜回宮的幾天,圣馬德亞帝皇的病情,一度因她而加重。
她不忍看到父親難受,最終選擇了退讓,讓扮演自己的人,陪伴她的父親。
蒂娜很清楚,她與假公主辯證,只會讓父親陷入痛苦。
就算今天她贏了,父親承認了她,明天說不定又會把她忘了,繼續認她人做女兒。
每一次與假公主辯證,每一次與父親相認,都會讓他心力憔悴,蒂娜于心何忍呢?
“難怪你一直不和我們聯系。”夏朧明白蒂娜的想法了,她打算處理完皇宮的事情,就離開圣馬德亞。
今時今日的圣馬德亞,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她不在,對所有人都好。
今天的迎送宴,實則新人換舊人,歡迎的是替身公主,送走的是公主本尊。
“……”周興云想插兩句,他總覺得這事不對,但蒂娜的家事,他又不好說三道四。
周興云倒是覺得,蒂娜應該和假公主爭論到底,讓世人都知道誰是真公主。但是……這屬于外人的視角。
就好比,假公主和蒂娜爭論,她當然無所謂,哪怕圣馬德亞的帝皇苦惱與悲傷,她都不會感到一絲心疼。
蒂娜則不同,看到年老的父親,為自己的事心力憔悴,她忍心嗎?
這才是蒂娜深思熟慮后,決定退讓的原因。
周興云將心比心,倒是能理解蒂娜,所以保持沉默,尊重她的選擇。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周興云等人沉默不語,默默陪伴蒂娜的時候,一只小手宛如蜘蛛,沿著周興云的脊椎,一步一指地爬上他肩膀。
“我回來了,想我了嗎?”
是誰?是天宮鳶!
天宮鳶低沉且莊重的聲音,仿佛擁有獨特的穿透力,由周興云耳后滲入腦髓,直叫人頭皮發麻。
與此同時,周興云感受到天宮鳶指尖上的力道,像是給他按摩抓捏,又像是要牢牢把他捏在手心,非常肉緊地沿著他脊椎向上爬。
你怎么會來這里?周興云心中立刻冒出上述疑問,只是不等他開口,華芙朵就有了動作。
“不許碰他!”華芙朵對天宮鳶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剛烈,忍不了一點。
當她發現天宮鳶偷偷摸摸的纏上周興云,電光火石就是一劍,唰滴刺向天宮鳶咽喉。
所幸天宮鳶早已預判了華芙朵,輕輕一拉就把周興云拽懷里,擱在華芙朵身前,成為她最堅挺的肉盾。
天宮鳶此舉仿佛在挑釁華芙朵,你想殺我嗎?好,我就如你所愿,不反抗了。有本事你來殺我們,你這一劍敢刺穿他,我就陪他一起死,死給你看。
相對的,周興云看到眼前一幕,卻在心底咆哮……
天宮姐姐不是最心疼我的嗎?你拿我擋槍心不痛嗎!
周興云如此想到的同時,嘴上卻著急地喊道:“要打出去打!”
一波未停一波又起,奧古斯丁剛剛說完,不要敗壞盛宴的雅興,結果天宮鳶和華芙朵轉眼就開打。
周興云真的哭死,你倆怎么可以比我還能搞事?
不幸中的萬幸,天宮鳶和華芙朵都比較聽周興云話……
周興云身子一縮,把天宮鳶從身后推到身前,讓她自己去陪華芙朵玩,兩女真就順著他,一躍就到殿堂外。
以前周興云不曉得天宮鳶有多厲害,所以會在華芙朵動手時護著她。至于現在……
天宮鳶是個能讓古今強者跪下的神人,周興云才懶得管她,他才是那個需要護著的人!
周興云覺得華芙朵和天宮鳶反正誰都奈何不了誰,干脆就讓她們打去吧。
“干什么了?他們怎么打起來了?”
“我怎么會知道野蠻人心里想什么?”
“助興!貴國不是有斗技場,大家都喜歡看打斗嗎?”周興云趕緊解釋道:“方才我們失禮在先,承蒙帝皇陛下寬恕,所以獻上一場武斗,為貴國的宴席助助興!”
周興云雞賊得很,他讓華芙朵和天宮鳶去外面打架,就已經想好應對之策。
“以武會友!各位應該都聽我說過,王爺喜歡以武會友!”亞德興致勃勃地解釋,盡管他也不知道,周興云一行人為何自己打起來,但周興云說是助興,那就是助興。
“既然是以武助興,那豈能少了我們商會的石榴石。”
商人阿布發現周興云等人來參加宴會,一直想找機會和他聊聊,順道讓跟來的石榴石,在周興云眼前晃一晃。
看到吃不到的美人,往往是最香的……
此時此刻的石榴石,是名花無主的美人,無論對周興云,對幾位皇子,還是對在場的貴族公子,都非常具有吸引力。
商人阿布將在幾天后拍賣石榴石,今天自然要帶她參加宴席,好讓她一展風采,讓在場的男人對她著迷。
他們的目標不止是讓石榴石潛伏在周興云身邊,他們還要借此機會,挑撥北境王與各位皇子,以及各大貴族之間的關系。
拍賣會水很深,并非是從表面上看到,純屬是拍賣東西。
拍賣會里隱含著一種競爭關系,又或者貴族與貴族之間的攀比,亦或者權勢斗爭。
現在圣馬德亞有好幾個派系,貴族家族之間的沖突多如牛毛,我看你不爽,我就給你抬價,哪怕我不需要這件東西,我也要抬價惡心你,讓你不好受。
這還是拍賣會習以為常,最低級的斗法。
現在歐格商會已放出消息,他們要賣掉石榴石,各大派系的貴族,已經在暗中籌備資金,亦或者……準備雇傭殺手掠貨?
商人阿布想要石榴石成為各派勢力爭奪的美人!今天她表現得越好,越能吸引群眾目光,幾天后的拍賣會,就會有越多的人,為了她搶個頭破血流!
起初阿布還頭疼,如何在今天的宴會,讓石榴石大放異彩。
現在好了,周興云開了先例,讓兩名女衛打斗表演,這可是石榴石的強項!
斗技場女王最擅長的,不就是比武決斗?
“不行!別讓她參戰!”周興云連忙制止阿布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石榴石雖然頗有實力,但華芙朵和天宮鳶是怪物,讓石榴石跟她倆比劃,怕是會被虐成狗。
“為何不行?難道王爺害怕自己的女衛受傷”
“是!”周興云用力點頭,隨即猛一拍腦殼:“我頭疼。啊!我頭疼!朵兒快回來,為師頭疼死了!”
周興云恍悟了,今天這場宴席,他就不該來參加。他原本在圣馬德亞城玩得挺開心,現在不知怎么回事,好像一下子得罪了所有人,圣馬德亞的權貴都不待見他。
如今周興云只想拍拍屁股走人,懶得跟圣馬德亞的權貴打交道。
華芙朵和天宮鳶似乎也察覺到,周興云眉頭緊鎖,快要沉不住氣。
兩人都害怕周興云真動怒,只能停下手,立刻回到他身邊。
“就這?他們的比試就這?”
“完全沒有看頭,還不如斗技場的普通賽,浪費大家時間。”
“你指望山野猴子演個好節目,就是你的錯。”
“有道理……是我們太高看他們。”
“不怪你,畢竟商人們都吹得很厲害,說遠東大陸怎么怎么滴好,說他們的王爺,如何如何的尊貴。”
“人云亦云你也信?現在看到真相,失望不失望。”
“失望倒不至于,就是有點惋惜,好菜都讓豬拱了。”
“咧,他們罵你是豬噢。”
“萱兒、夙遙,我好像產生幻聽了,剛才我好像聽見念夕的聲音。”
“你沒聽錯,確實是她的聲音。”
“不是!你們怎么都來了?”周興云循聲回頭,他不僅看到了莫念夕,還看到了嬈月。
除了天宮鳶以外,本該去黛詩妲家的莫念夕和嬈月,不知為何也來到了圣馬德亞城。
你說她們三是機緣巧合來到圣馬德亞,沒有別的圖謀,周興云打死都不會信!
然而,這里隔墻有耳,不是說話的地方,周興云只能等晚點再盤問她們。
皇室舉辦的迎送宴尚未結束,周興云一行就提前退場,蒂娜也跟著他們返回夏朧的府邸。
雖說周興云一行離開宴場的時候很不體面,參加宴席的圣馬德亞貴族們,都把他們當笑話,認為周興云等人貴為遠東皇朝的使節,表現得卻像三流國家的小人物。
傳聞中的遠東皇朝,真有那么強大嗎?這幾位使節該不會是來騙吃騙喝的吧。
先前覺得周興云等人很了不起,認為他們是一號大人物的貴族們,現在都秉持懷疑。
亦或者說,圣馬德亞貴族圈的氛圍,開始針對周興云,所以大家都跟風行事,覺得周興云不是個好東西。
參加迎送宴的貴族們,都看出假的蒂娜公主,對周興云一行充滿敵意。
真的蒂娜公主,反而像個局外人,被排擠在圈外。
當假公主得理不饒人,找周興云麻煩,幾位皇子都在一旁幸災樂禍的說風涼話。
混跡貴族圈的人精,怎可能看不出端倪?
圣馬德亞帝國的上層圈,都不待見周興云一行人,看明白這點的貴族們,自然不會再把周興云奉為座上賓。
亞德在宴席上幫周興云說話,只因他曉得周興云一行人很強,害怕雙方真打起來,會損害圣馬德亞帝國的利益。
如果周興云一行人,沒有在碼頭跟圣奧聯軍的戰士起沖突,亞德也會冷眼旁觀。
他一個小小子爵,犯不著為了一群外使,跟公主殿下和皇子殿下過不去。
再則是,此前圣馬德亞的貴族,頻頻與周興云打交道,是六皇子派系的人帶頭造勢,無意間促成的效應。
六皇子派系的人,本意是拉攏北境王身邊的女人,讓維夙遙等女背叛北境王。
只是他們的這種行為,產生了連鎖反應,在圣馬德亞的貴族圈掀起波瀾。
不明情況的人,看到北境王的居所門庭若市,馬上就跟風拜見,想去結識遠東皇朝的貴人。
然后,他們看到了旬萱、伊莎蓓爾等女,霎時就被美色迷得失了智。
經過這次迎送宴,圣馬德亞的貴族已經明確地意識到上層的意思,他們便不會繼續像前陣子那樣,舔著臉去結識周興云。
當然,這對周興云而言并非壞事,最近他接待圣馬德亞的貴族,都快煩死了。
現在大家都散了,他能落得清閑。
只要蒂娜相安無事,周興云就心滿意足。這才是他們去參加迎送宴的理由……
蒂娜返回皇宮的幾天,把該辦的事情都辦理了,她簽署了放棄皇位繼承權的協議,并向幾位皇子保證,之后會離開圣馬德亞帝國。
只要幾位皇子遵守協議上的承諾,照顧好帝皇,不借助外部勢力,不加害遠東使節,她就會遠離圣馬德亞帝國。
所以,今天周興云就算沒有來參加皇室舉辦的迎送宴,蒂娜也會在迎送宴落幕后,回夏朧的府邸,和周興云等人匯合。
蒂娜參加迎送宴,只是想默默地陪父親最后一次。
只可惜,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蒂娜不得不跟周興云一起,提前離開宴會殿堂。
今天的迎送宴,讓蒂娜明白了一件事,圣馬德亞帝皇一如往昔,對她的關懷與寵溺,由始至終都沒有變。此刻發生變化的是,‘她’已經不再是她。
正如蒂娜心中所想,今時今日的圣馬德亞,沒有她的容身之地。
在迎送宴上和睦相處的一家人,公主與皇子,還有眉開眼笑的老帝皇,是多么溫馨的場面。
時間仿佛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年,回到了最初,回到了兄弟姐妹攜手父親,在繁華似錦的圣城,把盞言歡的好時光。
夢幻泡影走馬燈,白叟一醉笑開顏,忘憂不見良苦心,唯有人不復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