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未至矣……”
皇太極緩緩搖了搖頭,“傳我軍令,令阿巴泰、豪格、譚拜三部,加強防御工事,將明軍的囂張氣焰壓下去!”
“喳!”
身邊奴才急急去傳令。一看書·
代善也猛然回過神來。
還是老八的眼光更為精準啊。
此時戰斗不過只是剛剛開始而已,倘若不戰先退,天知道,究竟會對大金的士氣造成多少影響……
而只要能頂一頂明軍的先頭攻勢,待烏鎮哈超營這邊的火炮完全部署完畢,看李元慶這狗雜碎,還敢不敢再讓他的人再往前頂!
“去死吧!狗韃子!”
“卑賤的明狗,該死的是你!死!!!”
前方戰陣,雙方主力都已經撲上去,短兵相接。
明軍以甲為單位,各式兵種混雜,此時便是想分清、也根本無法分清兵種了,便是鳥銃兵都已經提著佩刀上陣,更不要提其他了。
而后金軍的馬甲此時也完全變成了步甲,雙方就依靠著自己的雙手雙腳,用最原始的血肉之軀,同對方搏命。
僅僅十幾分鐘,戰陣上空,濃烈的血腥味道,便已經沖天而起,讓人簡直有些不敢直視。
明軍指揮臺,陳忠此時很想說些什么,但嘴皮子來回糾結,卻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仗……這仗真的是打的有些太狠了啊。
自從他和李元慶在遼南立足后,何時,何時打過這般搏命般的惡戰啊,這……
李元慶英挺的臉孔上卻并未有太多表情,深邃幽深的目光沉穩如水,簡直波瀾不驚。
仿似……眼前并不是一場怕是每秒鐘都有人喪命的決戰,而是一副安靜的山水畫……
但片刻,李元慶卻是取出了雪茄盒,磕出一顆雪茄,小心點燃后,深深吸了一口。
倘若陳忠仔細看,必定可以發現,李元慶的手指,都有些微微顫抖!
饒是李元慶的大心臟,但在此時,明軍并無絕對性優勢,又是這般慘烈的肉搏戰,這么多的好兒郎,分分鐘、秒秒鐘,就要丟掉性命,他李元慶又不是鐵石心腸,又怎的可能會不緊張?
不過,還是那句老話,“打仗,總是要死人的!”
想要兵不血刃,便取下后金,這又怎么可能呢?
但皇太極既然選擇了陣地戰,那這場戰爭的主動權,便已經被李元慶抓住了大半。
這道理其實非常簡單。
一技之長,擊敵之短!
就像是一個賭徒。
剛開始輸一點,人人都能接受,但,一旦輸大了,阿巴泰、譚拜、豪格三部,全交代了,他皇太極還能沉得住氣么?
“傳令前軍,繼續加大工事!令王海、牛根升、黃國山靈巧一點,不要這么死板!不管用什么手段,能殺掉韃子的,那就是老子的好兒郎,就是英雄!”
“是!”
命令急急又迅速的被通傳到前方。壹看書看
“我艸他娘的哇!狗韃子還真是難纏那!”
明軍主戰中軍側翼,金士麒拿著手中千里鏡,忍不住狠狠啐罵,地上的唾沫星里,隱隱可見血跡。
這廝必定是將嘴皮子都咬破了。
一旁,姚宇也是滿臉凝重。
長這么大,他還是第一次面對這種規模的超級戰陣。
更為關鍵的是,明軍竟然可以頂著狗韃子的攻勢沖鋒……
這若是放在以往,就算是殺了他姚宇,他也絕不可能會相信,因為,這根本就不可能啊!
但有著海州之戰的磨練,姚宇真正見識了長生營的威勢威力,他這才知道,漢人,漢人精兵,只要是練得好,兒郎們齊心,未必就不是狗韃子的對手!
“哼!老金!你慌個球子的!韃子看著雖猛,但已經不行了!不出一刻鐘,前方必定會見分曉!”
金士麒一愣,轉瞬也明白了姚宇的意思,哈哈大笑道:“不錯!老姚!狗韃子單人雖猛,但長生營將士們的小配合實在是太嫻熟了。等到狗韃子中的這些勇士被拔掉,長生營將士們的攻勢,必將會順暢不少!”
姚宇用力點了點頭,“老金,咱們也得做好準備。韃子炮營已經上來,怕咱們,很快也能上戰場了!”
金士麒猛的掐了自己的脖子一把,因為只有這里他露出來的才是皮膚,其余地方,皆是精良的甲片。
片刻,金士麒猙獰一笑:“放心吧,老姚!伯爺就在身后看著咱們呢!一戰成名天下知!就在今朝!!”
時間一分一秒的精確流逝。
前方的廝殺已經完全進入了白熱化。
此時,沖到了后金軍工事前后的明軍主力,已經達到了七八千人,越戰越勇。
后金軍人數也有六七千,雖然寸步不讓,但時而響起來的鳥銃聲,手榴彈激烈的爆裂聲,卻讓人聽明白,明軍并不是很守規矩。
明軍觀戰臺,李元慶看了一眼懷表,已經是九點二十七分。距離明軍發動總攻,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半小時。
雖然王海三部,此時還未等拿下后金軍的第一線工事,但李元慶卻是很清晰的看明白,最多不用半小時,后金軍必定會撐不住了。
接下來,那就要看他李元慶的多線‘操作’了!
“頂上去,把這些明狗子壓下去!不要慌,靠近他們!靠近他們!”
后金軍工事不足百步后,譚拜也有些紅了眼。
這些明狗子,簡直是太卑鄙、也太難纏了啊。
明明是一對一的戰斗,卻突然就會從旁邊沖殺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殺手锏。
很多大金的勇士,明明已經占據了上風,卻就在要一刀砍死敵人的時候,被莫名其妙的火器突然襲殺!
如果是公平對決,那戰死也就戰死了,他譚拜也不是輸不起的人!
可,可這般卑鄙又卑賤的偷襲,他譚拜怎的能忍?
他的勇士們死的冤枉啊!
幾乎與譚拜平行的后金軍中軍,阿巴泰也是滿臉冰色,滿是溝壑的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明軍的強大,尤其是近戰的強大,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但這種強大,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強大,而是……
阿巴泰一時也無法形容這感覺。
就像是群狼斗老虎,又好像是這些卑賤的漢狗所言的‘三英戰呂布’。
明軍往往能夠在小范圍內,以多打少。
哪怕是白甲、紅甲們身邊的奴才拼命幫忙,但卻這種小范圍的打斗,哪怕主子奴才已經如此熟悉,卻還是不如明軍的配合更為嫻熟。
好像,他們已經無數次操練過這種戰斗模式,而大金的勇士們,卻是被逼著、擠著,硬上陣。
但時至此時,阿巴泰也來不及過多思慮了,他此時只有兩條路,要么增兵,要么撤退。
否則,前方的勇士們,怕就要被打光了啊。
可這般地勢,明軍氣勢又已經起來,若是增兵,怕是才正中了李元慶的詭計,這……
阿巴泰忙本能的看向了身后的城頭上。
此時的鞍山堡城頭上,除了呼呼呼的風聲,根本沒一人說話,卻是將有些令人煩躁的風聲去掉,怕是落針都可聞。
皇太極的大餅臉上陰郁的已經快要滴出水來。
李元慶的成長,讓他竟然,竟然有了一種說不出無力的感覺。
這,這還是他熟悉的明軍么?
哪怕是李元慶的長生營,何時,何時這般堅挺了?在大金的工事中,在大金這么多的精銳勇士面前,竟然可以……
“大汗,形勢已經與我大金不利。若再糾纏下去,恐怕……”
莽古爾泰也忍不住了,竟然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懇求一般看向了皇太極。
代善見莽古爾泰發了話,也忙道:“大汗,先退一步。讓咱們的火炮來教訓這些卑賤的明狗子!”
皇太極緩緩點了點頭,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看了一眼已經就要隱藏到云層里的太陽高度,“傳我軍令,令阿巴泰三部,暫撤一步,回守第二道防線!”
“喳!”
命令急急通傳下去。
不知為何,城頭上一眾王公權貴,卻竟然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
他們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兩側烏真超哈的炮營陣地上……
“嗚……”
“嗚嗚嗚……”
隨著低沉的鹿角號鳴聲響起來,正在一線糾結的后金軍士兵們,簡直如獲大赦,他們再也不敢與明軍糾纏,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玩了命的向后退卻而去。
“我艸你娘的狗韃子!跑?跑你個球子啊!”
“鳥銃,手榴彈!給老子招呼他們!”
一時間,‘砰砰砰’、‘嘭嘭嘭’,鳥銃嘀鳴,手榴彈并不是很好聽、甚至微微有些發悶的爆裂聲,此起彼伏。
哪怕后金撤離的時候都是通過戰壕隧道,卻還是不少倒霉的,直接被留下,用他們熱乎乎的鮮血,滋養了腳下肥沃的黑土地。
不過,所有明軍雖然追敵心切,但沒有李元慶的命令,艷紅色的明軍戰陣并未著急往前方移動,而是迅速就地休整,由工兵輔兵們來改善陣地。
明軍觀戰臺,陳忠稍稍舒緩了一口氣,“艸他娘的!終于來了個開門紅!”
他忙看向李元慶,“元慶,此時咱們士氣正旺,形勢很好,要不要追過去?”
李元慶緩緩搖了搖頭,片刻,忽然微微一笑:“大哥,不著急。這些將士們鏖戰已經一個半小時,很是辛苦。傳我軍令,令他們就地休整半刻鐘!”
“是!”
傳令兵急急去傳令。
陳忠也明白了李元慶的意思,卻還是有些憂心忡忡,這些后金軍炮營,帶給人的壓力,著實是有些太大了。
片刻,陳忠低聲道:“元慶,今日,不若咱們先退一步。稍微緩緩,穩固住陣地,讓咱們的炮營也頂上去之后,再做決斷。”
李元慶卻是果斷的搖了搖頭。
后金軍炮營雖猛,但此時,明軍卻是有著后金軍的工事之利。
如果是明明白白的擺跑陣,長生營炮營,完全不虛這什么鳥毛的烏真超哈。
但此時,時間上已經來不及。
長生營的重型火炮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推過來,還要攀上這琉璃的陣地。
如果此時不進軍,只是穩固防守,那后金軍這邊,很容易也就能緩過起來,他李元慶今日處心積慮的攻勢,那就要白費了。
說到底,想滅后金軍,這就是一場惡戰,不付出鮮血的代價,根本不可能實現。
皇太極這鳥毛的烏真超哈,那便由長生營更為機動的3磅炮、和他李元慶的臨場操作來應對吧!
片刻,李元慶冷聲道:“令李三生部主力,頂上王海中軍位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