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二沖進蘭德爾·范尼的辦公室的時候,蘭德爾·范尼正呆若木雞的看著小山恒友的尸體。
蘭德爾·范尼和小山恒友進了辦公室,兩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小山恒友剛喝了口蘭德爾·范尼倒的咖啡,馬上就面色青紫七竅流血,連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蘭德爾·范尼的辦公室里。
“小山先生——”杜十二進到辦公室內,沒有問蘭德爾·范尼發生了什么,快步來到小山恒友身邊,把小山恒友的尸體放平,還進行了一番急救。
不過這沒什么卵用,小山恒友已經死得透了,杜十二就算是再忙活也是瞎忙活。
杜十二原本叫渡邊十二郎,加入諦聽之后,按照蘭芳的慣例,渡邊十二郎要取一個漢語名字,渡邊十二郎簡直是迫不及待的接受了“杜十二”這個新名字,然后回家把一家人的姓氏都改成“杜”,雖然還沒有正式加入蘭芳國籍,但杜十二從心理上已經把自己看成是一個標準的蘭芳人。
“蘭德爾先生,能不能解釋一下發生了什么?國會的速記員為什么死在你的辦公室?你對他做了什么?”眼看已經回天乏術,杜十二直起身子對蘭德爾·范尼怒氣沖沖。
“我什么都沒做——小山先生只是喝了一杯咖啡——對,這是謀殺,這是可恥的謀殺!”蘭德爾·范尼好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無法控制的大喊起來。
“好吧,如果這是謀殺,那么是誰謀殺了小山先生?為什么要謀殺小山先生?”杜十二義正言辭的質問蘭德爾·范尼,用盡全力把眼睛努力睜得大一點。
“我不知道——不,這不是謀殺,這是意外,只是一個意外——”蘭德爾·范尼已經語無倫次,這個意外讓他手足無措,從天堂到地獄也不過是這個歷程。
“意外恐怕不能解釋這里發生的一切,看來這里發生了嚴重的刑事案件,對不起了蘭德爾先生,您必須配合我們走一趟。”杜十二脫下手套用力摔在蘭德爾·范尼的辦公桌上,給這里發生的一切定了性。
“不,這不是刑事案件,你們不能抓我,我有外交豁免權,我要見我的律師,我要見帕特里克先生。”蘭德爾·范尼驚恐大叫,坐在椅子上已經體如篩糠,沖鋒隊集中營的威名已經聲震東京,蘭德爾·范尼不想親身去體驗一下那種感覺。
帕特里克是英國駐日大使,如果能夠及時和帕特里克取得聯系,或許會免去蘭德爾·范尼的牢獄之災。
“你會有律師的,你也會見到帕特里克先生,不過在這之前,你要先跟我們走一趟,說清楚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還有,小山先生為什么會在你這里,按照規定,您不能直接接觸小山先生,您應該明白私下接觸的嚴重性。”杜十二不廢話,來到窗前打了個唿哨,街對面馬上沖過來十幾名身穿風衣頭戴禮帽的彪形大漢。
好吧,在日本,找到這么十幾個身材高大的家伙可真不容易,蘭德爾·范尼看著這一切,忽然就有一絲明悟。
“是你們,是你們謀殺了小山先生,這特么的是個圈套。”蘭德爾·范尼怒視杜十二,想讓杜十二感受到他有多憤怒。
“冷靜點吧蘭德爾先生,到底是誰謀殺了小山先生還要調查,最起碼現在你的嫌疑最大——哼哼,你還要再加上一個罪名,你剛才的話有誹謗我們的嫌疑,我保留追究的權利。”杜十二還在冷笑,等到那些大漢們涌進蘭德爾的辦公室,杜十二馬上下令:“把蘭德爾先生和樓下那位先生帶走,把這里所有的東西全部封存,哦。對了,為了保障蘭德爾先生的權利,把這里發生了什么通報給英國駐日大使館。”
說完之后,杜十二轉頭面向蘭德爾·范尼:“不管調查結果是什么,估計您是不會再有機會回到這里了——所以,這里的東西我們先代您保存。”
“不,你們不能這樣——我要見帕特里克先生——我有外交豁免權——”一直到被塞進汽車,蘭德爾·范尼仍在大喊大叫。
也僅此而已,兩名沖鋒隊的諦聽一左一右的鉗制住蘭德爾·范尼,蘭德爾·范尼無法掙扎,雖然新聞街上其他報社的成員都在旁邊指指點點,也有人試圖過來干涉,不過這并不能阻止沖鋒隊,蘭德爾·范尼被塞進汽車,汽車一溜煙的開走,只留下滿臉錯愕的其他記者們。
“發生了什么?”有記者向杜十二求證。
“可憐的小山先生,他被這些卑鄙的英國人謀殺了,我們在現場發現了用小山先生的照片制作的護照,估計是蘭德爾先生想從小山先生那里知道些什么,不過小山先生沒有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得到的只是一黑毒酒——真遺憾——”杜十二說話時的表情痛心不已,不過手里的護照卻是真的,英國政府的印章非常清晰。
哦哦哦,收買,謀殺,諜戰——杜十二這番話里蘊含的信息真不少,稍微整理一下就是一篇內容豐富的都市小說,但不知道怎么的,在場的各國記者都感到心底有些冰冷。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英國駐日大使帕特里克一直在和沖鋒隊官方聯系,試圖把蘭德爾·范尼和他手下的記者們接到英國駐日大使館。
沖鋒隊借口案情還沒有真正完結,拒不交出蘭德爾·范尼,同時也不讓蘭德爾·范尼和帕特里克見面。
一直到1923年的一月份,帕特里克才在沖鋒隊的大本營見到了蘭德爾·范尼。
這是一件狹小的接待室,陰冷、潮濕,沒有窗戶,也沒有暖氣,只有簡陋的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一盞顏色有些昏黃的日光燈在物資角落里發出幽幽的燈光,看上去環境確實有點差。
“我招了,我全招了,是我謀殺了小山恒友先生,我用護照和英鎊收買了小山恒友先生,讓他向我透露國會的秘密,然后我謀殺了他,請不要再問我了——”見到帕特里克的蘭德爾·范尼語無倫次,再也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只剩下胡亂揮舞的雙手和滿臉的涕淚。
“該死的,看清楚,是我——”帕特里克抓住蘭德爾·范尼的衣領把蘭德爾·范尼從椅子上拎起來,對著蘭德爾·范尼的臉怒吼。
“帕,帕特里克先生——天,您終于來了,快帶我走,帶我離開這里,我實在受不了了。”蘭德爾·范尼終于睜開眼,看清楚帕特里克之后,蘭德爾·范尼哭喊著抱住帕特里克痛哭出聲。
“那你總要讓我知道發生了些什么?”蘭德爾·范尼的頭發里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味道,帕特里克強忍惡心,想讓蘭德爾·范尼冷靜下來。
在蘭德爾·范尼的哭訴中,帕特里克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們打你了?”
帕特里克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吧一位紳士弄得連個乞丐也不如。
“沒有,他們不讓我睡覺,大概有十幾個人輪番審訊我,他們在我身邊用殘酷的刑法折磨那些反抗分子,夾碎它們的手指頭,讓他們自己品嘗自己的眼球,把腸子拽出來纏到脖子上——他們還逼著我抽鴉片,每天只有抽夠一定數量才有飯吃,才能稍微睡一會——我撐不住,實在是撐不住——救救我,帕特里克先生。”蘭德爾·范尼再次痛哭出聲,緊跟著又是哈氣連天提淚橫流。
帕特里克明白,這是毒癮發作的癥狀。
“等著我,很快我就會帶你走。”帕特里克丟下這么一句話,然后再蘭德爾·范尼凄厲的求救聲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接待室。
離開沖鋒隊大本營之后,帕特里克直接來到蘭芳駐日司令部,想要找吉拉爾丁要個公道,不過帕特里克沒有如愿,接待帕特里克的是楊楷。
“司令官閣下,我希望您明白,蘭德爾·范尼先生是一位紳士,是一位來自文明世界的紳士,蘭德爾·范尼先生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這是對我們大英帝國的侮辱,我希望閣下充分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會成為我們之間的一場糾紛,如果閣下不能妥善處理,那么這肯定會影響到我們兩國之間的關系,而你們要為這一切負責。”帕特里克怒氣沖沖,吼叫的聲音穿過楊楷辦公室的窗戶,在辦公室外的草坪上回蕩。
等到帕特里克喊夠了,楊楷才慢悠悠的說道:“帕特里克先生,我希望您看看這個——”
楊楷說這話,把桌上的一份文件夾遞給帕特里克。
在帕特里克翻看的時候,楊楷幽幽說道:“蘭德爾先生所做的事,已經超出了一位紳士所作所為的范疇,我們有理由相信,蘭德爾先生在東京從事著對我們蘭芳不利的間諜活動,您先不用急著否認——蘭德爾先生已經承認了這一切——”
“那是你們屈打成招!”帕特里克的漢語有點一知半解,“屈打成招”這個詞用在這里并不合適。
“您先看完再說吧,現在這件事,已經超出了蘭芳和英國的范疇,蘭德爾先生已經承認,他和《紐約時報》的麥克先生,以及《朝日新聞》的小倉先生多次交換情報,為此蘭德爾先生還向您爭取過特別經費——”楊楷的聲音有點陰柔,不過內容卻攻擊性很強。
“有誰能證明?”帕特里克把手中的文件摔在楊楷的辦公桌上,準備推翻一切蘭德爾·范尼的證詞。
“呵呵,誰都無法證明,麥克先生已經返回紐約,《紐約時報》已經撤銷了在東京的新聞社,至于《朝日新聞》的小倉先生,他已經因為叛國罪被槍決——”楊楷有點玩味的看著帕特里克,目光中含義復雜。
這可真是死無對證。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