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默能理解老人的做法，對于一個總想尋求幫助的領導者，眼神與暗示往往能給對方無限遐想，而明確的指引只會讓人產生依賴，若非老人早早選擇沉默，現在的卡拉佩所可能還沒有這樣的能力與手腕。
這是一個不簡單的老人。
或者說，他簡單才是怪事。
林默并不覺得這是怪事。
老人在上撒了第二個謊，他清楚在哪里。
如果林默能知道老人是什么時候變成今天這種樣子的一定會為老人仍能知道這一點而感到驚奇。
但林默并不知道這位老者堪稱傳奇的經歷。
他只是有點兒警惕。
這樣的人足以讓他無比的警惕。
林默道：“它在我們的腳下？”
老人看了一眼門，聲音因為長時間不曾開口而有點兒微微的模糊與失真，或者說嘶啞：“它在這座城市之下，而且，不只是它。”
還有主體。
林默剛想開口，房間的門在此時此刻被打開。
他回過頭來，正看見之前離開的那個護士正推開門走進來。
林默看了她一眼，又扭頭看了一眼病床之上的老人。
而那個護士也一眼就看見了林默，但她就只是看了一眼林默，向床榻之上的老人緩緩鞠了一躬，然后拉開門，走了出去。
這女人在這時候所表現出來的樣子與之前面對卡拉佩所的時候截然不同。
林默瞬間就明白了，他重新轉回視線，意識到此時此刻，在無數管線、設備之中的那個像是**十歲的老人一樣的家伙并非他想象的那么簡單。
但他說出來的話卻是：“這年頭人人都是演員。”
老人擠出一絲不協調的微笑，他的面部肌肉受控的部分已然不多，這個笑容和他的聲音一樣顯得別扭，因此有點兒意味深長的味道：“人人都想要活著。”
林默答道：“可能不止是為了活著。”
老人的笑容因為這句話而微微收斂，沒有接，而是轉移話題道：“你知道我是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的么？”
林默搖搖頭：“我剛來到千頂之城。”
“在無數千頂之城幸存者的口中與概念里，我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某個該死的變異體，”老人的聲音正一點點的恢復，他的英語相當好，而且構成句子所用的單詞都是保證林默能夠聽懂的簡單構詞。
這家伙并非是從卡拉佩所的描述之中意識到林默這頭極端變異體只能以英語或漢語交流，他早早的便清楚了這一點。
這家伙絕非普通人。
林默的警惕越發的濃重。
一個有心機的人足夠警惕，而如果這個人年紀夠大，經驗與閱歷也可以成為一項相當要命的武器。
與這種人打交道，要步步為營。
林默道：“你是怎么變成……變成眼下的這種樣子的？”
老人道：“很簡單，我把放進了我的身體之中。”
林默的瞳孔有片刻的放大。
“當然，現在那東西不在我的體內——事實證明，我這把老骨頭成不了多強的變異體，既不能成為門徒，也不能將那位神取而代之。”
林默道：“它現在在哪？”
老人又露出那種相當糟糕的微笑：“我說過，它就在地下。”
林默看了一眼地面，事實上，他們眼下就相當于是在地下，而再往下……
“稍安勿躁……我這兒相當安全。”老人在喉嚨里發出一聲輕咳來，他有點兒渴，但沒有喝水的意愿，“我其實早知道你要來了。
“圣裁會的人幾乎滿大街都是，不用調查就能知道誰是圣裁會的信徒，雖然這些人大多數時候都并非真心的虔誠于圣裁會，甚至可能只是為了一口糧食跪拜神靈，但這些人總會有意無意的帶給需要的人所需要的情報。
“普通人就是這樣，在不經意間說出去的可能是某條重要的信息，而當事人對此一無所覺。”
林默要是聽到這里還不明白那他就真的是傻子了，他抿了抿嘴，道：“你是圣裁會的……”
“我是千頂之城負責人。”老人接住林默的話，“一位圣裁會里面真正的大人物。
“我來這里是為了千頂之城的。”
林默吸了口氣，看了眼門。
老人像是沒注意到林默的動作，事實上，他那一雙渾濁的眼球正在微微的發虛發飄，他真的是一個行將就木之人，無論他現在的真實年齡是多少，但他眼下的生命狀態都已然接近油盡燈枯。
他一旦開始用腦與陳述，對外界的注意力就會下降。
林默甚至怕這家伙直接死過去。
但他清楚對方開口必有目的。
“如果你在末日之前關注過怪物襲擊人類的新聞，就一定能發現最多的案例就在千頂之城。
“千頂之城的是全世界七具之中最活躍的那一個，因此當我們只能模糊定位其他六具的大致方位的時候，卻已然可以精確定位千頂之城的具體坐標。”
林默相信圣裁會在末日之前便有那樣的能力。
“千頂之城的在近郊區域，沒有多少人，本來非常好到手，但它太活躍了，沒有人是傻子，變異可能是突然的偶然情況，但當變異體大量出現，就意味著在被我們定位的時候同時將會被無數人找到。”
林默道：“俄羅斯軍方捷足先登了。”
“不，捷足先登的是死亡之蟲。”
林默倒抽了一口涼氣，忍不住脫口道：“那可是末世之前。”
老人略顯奇怪的看了林默一眼，只是他的視線有些渾濁，林默無法確認是不是這種情緒，但老人卻答非所問道：“可是一個好東西，它對所有生物都有致命的吸引力。”
林默緘口不言。
老人在這時候頓了頓，像是有點兒疲憊，他喘了幾口氣，像是忘了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重新轉回來道：“正因為是末世之前，我們在各方最弱，死亡之蟲卻給了我們機會。”
這句話雖然沒給林默正面解答，卻已然是相當于解釋了林默之前的那個問題。
當時的死亡之蟲不夠強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