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琚有些沒反應過來。
“高能潮汐”的概念他當然知道,可與當下局勢距離太遠了。
這是理會“高能潮汐”的時候嗎?每天幾十上百萬人的口糧,差個半成都能讓全局崩盤;勉強壓下去的社會面,不是靠著那些隨時可能攜槍潛逃甚至再來一次“易幟”的兵油子們就能一直維持的;更不用還有開墾團的威脅……
哎,等等?
“高能潮汐?全球高能潮汐嗎?動轍持續一兩年那種?”
“是。”
陶琚倒抽一口涼氣,這般隨時滅頂的局面下,要是再來波大的,十個“軍管委員會”也不頂個屁用。
他這時候才覺得茶杯燙手,幸好朗金接過去了。
“淵區監控體系不穩,多輪脈沖影響,還有與不明力量的對抗。我們已經是半真空地帶,體感不明顯,環東八二區各分區、各大區,已經有多地示警,調高了‘高能潮汐’發生概率。”朗金遞給陶琚各項資料,繼續道,“目前‘開墾團’仍保持沉默,但這種時候也不用考慮他們那邊……也考慮不到。”
陶琚總算開始進入狀態了。
他肯定是經歷過“高能潮汐”的,除了前兩次沒碰上,后面四輪都是親歷者,但印象比較深的就是第五次和第六次。因為那時候懂事兒了,也因為家庭變故,需要他去追逐相應的力量,可惜機緣不夠、收益了了。
還是后來碰到唐立,才真正掌握了相關能力。可惜,借此一飛沖天的想法才剛吹一個“泡泡”,就在震耳欲聾的炸裂聲里,頭昏腦漲來到“傀儡領袖”的位置上。
陶琚繞過茶幾,想坐沙發上,那種“坐立不安”的無措感再次襲來。
他終究沒有坐下去,開始繞圈兒:“這次要是成了,應該是第七次。但能確定嗎?我記得這兩年就各種誤報。”
“當然不排除誤報的可能性,但……”朗金欲言又止。
“但這個世道終究不同了。”陶琚唉聲嘆氣,卻也有那份自覺。
這一刻,他想到了那位讓開墾團點名的“超A類”通緝犯,也想到了那天晚上垂降的星空,本想做一些猜測,又覺得太幼稚,畢竟了解信息太少。
末了,也只能再問一句:“帕瓦先生知道么?”
朗金回應:“我和他聯系,他說一會兒就到。”
也就是半杯茶的功夫,帕瓦大咧咧推門進來,隨便招呼了聲“領袖”,便對朗金道:“你那個相好的,已經救出來了。放心,沒遭什么罪,畢竟是資深干部了,人緣不錯。那個李宏象僥幸留一條命,也不敢把事情做絕了。”
朗金咳了一聲,差點把熱茶都嗆喉嚨里去:“不是相好,只是……”
“只是都倒霉跟了唐立唄。”帕瓦說得更隨意了,徑直坐上沙發,在兩人臉上一掃,“聊‘高能潮汐’的事兒?”
朗金看了眼陶琚,仍殘留血塊的黑瘦臉上保持平靜,主動開口:“帕瓦先生敬奉神明,應該有更準確的看法。”
帕瓦“呵”了聲:“準不準確的不好說,會不會有‘第七次高能潮汐’也不清楚,這一方時空本就是一堆糊涂賬,最重要的還是應付眼前的問題……但也不能見招拆招,要有預見性嘛。”
說了這么一通,啥是啥啊?所以你干脆點兒,說我們該怎么做!
陶琚終究只能在心里吐槽,嘴上干咳一聲:“那帕瓦先生你的意見呢?”
帕瓦也就毫無壓力地開口了:“高能潮汐這玩意兒,簡單理解就是某種可以與生靈充分作用的能量大潮嘛。大潮過境,有些人得了好處,有些人撈不到,什么原因?根本就在于‘容器’不行!
“好比這邊常年干旱,好不容易有一場暴雨、洪水,從眼皮底下過去。哪怕你要渴死了,但如果沒有趁手工具,最多張嘴喝兩口,連著泥漿、蟲子都下肚,饑渴還沒緩過來,人先沒了。可要是有個鍋碗瓢勺,再有個濾網、爐子之類,起碼能多撐幾頓……要是能建個引水渠、水庫,那就更理想了。”
但凡開口就形容、比喻的,基本就是民科沒錯了。
可是人家這樣說著,你還真得聽。
陶琚和朗金對視一眼,前者虛心請教:“那怎么才能制造‘容器’,比如水庫之類的?”
帕瓦就冷笑:“開墾團肯定可以造,他們安排的‘智械’技術就有這手段,但權限不支持啊,不符合他們的‘自定義’規則。天生資質就一般,再人為給你制造個大漏勺,大家自然沒輒兒。也就是那些脫管的人里,能起來幾個,很快又會被納入高能中心管理……朗金主任你一定很熟了。”
朗金苦笑:“是這樣的。”
帕瓦繼續道:“我看這些年,那些真正脫管的所謂‘非法組織’,倒是有一些想法的,各種手段都有,一些還挺有效率。當然,如今時代變了,不管是‘引水渠’還是‘水庫’,開關管理的權利肯定要在我們手中,利出一孔……嗯,要在神明注視之下。”
說著,他扭頭看陶琚:“領袖,你離大眾距離有點兒遠啊,多在街頭轉轉,看看如今那些活躍的教團,‘失落之國’‘黑日教派’什么的,包括朗金,你們那個‘夢境游戲’,不都挺趁手的么?還有反抗軍,他們的‘庇護所’你聽過沒有?”
下半截問的就是朗金了,后者若有所思:“似有聽聞。”
帕瓦打了個響指:“這些‘容器’是否在神明注視下,用不到我們操心;‘開墾團’會不會再使絆子,到時候才知道;最后就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了:面對即將到來的、起碼是很有可能到來的‘高能潮汐’,大家有沒有準備、有沒有積極應對的自主意識呢?”
陶琚眨眼:“自主意識?”
“當然,哪怕有了容器和工具,你要會用啊。”
“呃,怎么用……我是說,怎么準備?按著頭皮,讓他們加入教團嗎?”
“社會上一堆閑人,工廠、商場用不了這么多,便是工廠商場工作時間也有限,提個醒,也提供一下條件,讓他們去學啊!”
陶琚感覺有點懵,半晌才回應,“這是不是……太理想化了?”
朗金也道:“任何實質性的學習修行,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增加消耗,社會面供應可能會更緊張。”
“那就再挖一挖‘生活救濟委員會’的潛力唄。”帕瓦擺手,好像一切都不是問題,“至于理想化……社會面上這些人,包括你們在內,現在都特么是‘學生’,就該理想化!現實教育你們的時間還沒到呢,早晚有那一天,學得好的才不至于被一把碾死。”
陶琚和朗金又一次對視,卻不好消化。
只聽帕瓦又道:“軍管會的口號是什么來著?保生產、保供應……后邊就該跟上:大學習、大練兵!這個世界,幾百上千年都難得有一次簡單化、理想化的機會,要把握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