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正文
永昌元年,正月二十四。
烽煙千里,戰火如涂。
鎮西將軍劉濃往返兩渡,陣萬騎于江夏,與鎮南將軍桓宣戰之于野,鏖戰半日,桓宣不敵,退走西陵縣。其后,劉濃揮軍入武昌,攻城半日不破,勒軍欲走豫章,恰于此時,王庾帳下周撫率萬軍奔赴長沙,抵至武昌西境。時令,已入正月二十八。
回觀正月二十四,大江北岸,杜弢與袁耽戰于歷陽已有數日,二人互有勝負,杜弢見袁耽甲精,難以破城,遂屯軍于歷陽北,靜待錢鳳前來。
錢鳳行兵數日,一路所向披靡,搗破舒城,怒斬府君李木,待至合肥時,勸降半日未可得,是故揮軍壓城,激戰一日,夜破合肥,招撫降卒,斬戴邈、戴凌等十余戴氏將領,僅戴淵率百騎出南門奔歷陽,恰逢杜弢屯軍于北,即擒戴淵,梟示三軍,哮城歷陽。
袁耽見戴淵之,孤軍守城,心憂如焚。忽聞快騎由東插來,奔至城東一看,只見漫漫大軍綿野塞蒼。
是日,郗鑒終率兩萬兗州軍,火趕至歷陽。杜弢唯恐郗鑒入城,亦或渡江入建康,當即不顧側翼之憂,率軍撲向郗鑒,攔之于野。袁耽見勢可趁,正欲出軍引擊,卻見錢鳳先鋒騎已然插來。
至此,歷陽郡內,郗鑒布軍兩萬于城東,錢鳳與杜弢合軍對壘,共計四萬有余,歷陽城內袁耽屯軍四千。戰事焦灼,接二連三……
而此刻,兗州軍身后五十里,桓溫姍姍來遲,耳聞諸軍正行混戰,駙馬都尉眉頭緊皺,抖了抖馬韁,對身側孫盛道:“來早一步矣,如今,當以何如?”
孫盛踞坐于馬,搭眉遙望西向,雖間隔五十里,卻仿若得聞廝殺震天,細細一陣沉吟,淡然道:“將軍,前方諸軍混戰,故而敵我難辯,為萬全計,將軍當置軍于此,靜觀其明!”瞥了瞥左右,附耳輕聲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將軍,切莫急于一時。”
“然也!”
桓溫提著長槍,冷冷望向建康,一江之隔,建康煙水云瑤……
復觀大江南岸,亂戰四起。
庾亮與祖盛相逢于野,力戰半日,庾亮雖不敵,卻并未大潰,往東敗走十里,收籠殘軍,尚存四千。
祖盛人疲馬困,復見庾亮東走,恐其與王含合軍,是故,不得不沿東追擊。
庾亮且戰且走,待至定陶,即與王含合軍,反身一擊,祖盛未予硬抗,引騎南走,入涇縣郊野,就地宿營征糧,依仗騎軍來去如風,意欲游擊。
而此刻,王含與庾亮合軍,一鼓作氣,輾破定陶,斬陳魯之子陳風,輾陳魯于村野,其后,二人率萬五大軍東鋌,兩日內,撞破襄城,直抵當涂。
若破當涂,即抵丹陽。
丹陽,袁氏靜室。室內燃著一品沉香,繚繚娜娜,徐徐浸神。沉香具安神功效,奈何此時卻難令袁喬心安。其人跪坐于案后,目注沉香卷繞,眉心卻狂跳不休。
烏桃案置于身前,案中鋪紙,美姬侍于一側,柔荑皓腕徐徐轉動著墨條,紅袖攜暗香,淺淺積墨于硯。稍徐,美姬頓腕,輕聲道:“家主,墨已研好。”
墨已研好,理當書信。袁喬提起筆來,深吸一口氣,落子復涂,落子復涂,如斯幾番,終未落得一字,半晌,暗覺筆若千斤,手腕極酸,胸中卻滾怒如潮,猛地將筆投入硯臺,激起墨花飛濺,恰恰染了美姬滿臉。
美姬花容失色,欲抹卻不敢,“撲嗵”一聲,跪伏于地,顫聲道:“家主,莫怒,家主息怒……”
“罷了,罷了……”
袁喬不耐煩的揮著手,胸膛急促起伏,此時袁耽據歷陽戰杜弢之事,已然傳至丹陽,而袁喬懷中尚有一信,來自豫章,大將軍言,若袁氏遠窺烽火,獻出丹陽,即不記其咎。
事關闔族存亡興衰,將以何如?袁喬心亂如麻,于室中徘徊來去,幾番臨案,卻又度至室口,難以定奪。
這時,門隨來報:“家主,劉郡守來訪。”
“劉郡守,劉耽……”
再觀大江之西向,針尖對麥芒,高寶引軍五千將將踏至廬陵,意欲入石陽縣稍作休整,殊不知偵騎來稟,石陽縣城已降于魏乂,而魏乂正率萬余大軍直撲而來。
當即,高寶背山列陣,靜待魏乂前來。時值黃昏,魏乂抵臨高寶陣前,陶侃與王敦有生死之仇,故而,二人未作一言,驅陣互攪,廝殺入夜,高寶寡不敵眾,只得領軍徐退,欲入桂陽。魏乂力敗高寶之后,未予追擊,卷軍北上,侵長沙。
因益州將士皆乃步卒,是故,朱燾行軍極緩,萬軍將將抵至涪陵與長沙之中、豬口關隘。此刻,梁州刺史甘卓率部八千,恰巧亦行至此地,兩軍隔著豬口關隘,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敢擅動,齊齊扎營。遂后,朱燾暗度,甘卓極其謹慎,未聞其領建康征詔,莫非乃助王敦?當即,親騎縱至山坡上,朝著對面的營陣,喝道:“甘季思何在?朱燾在此,愿請一晤!”
甘卓乃東吳大將甘寧之后,其人勇冠三軍,卻心細如麻,此番前來,既未奉建康征詔,亦未與王通暗通款曲,實乃自行引軍陳關,靜觀其變,以好于恰當之時,揮戈一擊。此時,聽聞朱燾哮營,心中驀然一跳,卻不得不單騎出營,奔至山坡下,高聲道:“原是處仁兄,處仁兄意欲何往?”
“嗯……”
朱燾眉頭一皺,未料竟教其搶先問出,心思一轉,懶得與其周旋,索性縱槍喝道:“吾奉庭命而討逆,欲經長沙,破武昌,搗豫章。季思兄,莫非亦與吾同也?如若不然,為何引軍據此?”言罷,冷冷的瞥著山坡下的甘卓,大有一言不合,即行撩戰之意!
“這……”甘卓怔得一怔,心思電轉,捧槍道:“非也,非也,吾行經此地,乃為憂民矣!而今,內亂四起,綱常倒懸,致使人心惶惶,恰若游野之犬!百姓何其無辜也,甘卓不才,唯愿護民于安矣……”
“哦!”
朱燾眉頭一挑,即明其意,乃為隔墻聞戰,遂淡然道:“若是如此,尚請季思兄引軍徐撤十里,待朱燾領軍而走,季思兄復行憂民。何如?”
“甚好,甚好……”
甘卓心中豁然一松,當即拔營,徐退十里容朱燾過關,其后,看著朱燾漫漫大軍涌向東南,暗忖:‘汝且前行,待時局分明,吾復入也。吾不習先祖,大丈夫豈可以身犯險,當謀定而后動也……’
永昌元年,正月二十五。
大將軍坐鎮于豫章,得知吳興沈充未能成勢,尚失其于華亭劉氏,怒不可遏,細細一陣思索,即知劉濃勢必南下,若走江夏其勢定竭,若行廬江必遇錢鳳,莫論何如,皆需耗時。而今之局勢,當在制人而不受制于人,縱使諸方撲來,僅需奪得建康,乾坤即定!
既已作決,大將軍未予片刻滯留,即起豫章萬五大軍,東渡石城軍塞,欲走當涂與王含合軍,其后,再親率三萬余大軍,破丹陽,摧石頭城,覆沒建康。
永昌元年,正月二十八。
武昌城西,劉濃與周撫對陣于此。說巧道巧即作巧,周撫原本乃趕赴長沙,欲入武昌休整半日,故而未料及劉濃南下,而劉濃欲奔襲豫章、攔截王敦,亦未慮及竟途遇大軍。諸此一切,皆因馬軍卷過快、偵訊慢!是故,兩軍突逢于城野,必然一戰。
“鷹,鷹……”
鷂鷹裂斬于天,重瞳鎖下,但見兩軍相隔十里,對陣若海,其間羽甲林立、旌旗漫卷,一望而無際。一方,龍騎靜嘯,四千白騎居中,三千輕騎分列于左右,兩千具裝騎據后,正在輔兵的攜助下,換馬、具鎧。另一方,四千重甲抵前,三千輕甲居兩翼,兩千弓手居中,一千輕騎壓后。雙方不約而后,皆乃疊浪方圓陣!
大意了……劉濃暗暗一聲輕嘆,一心趕奔豫章,竟未令雷隼偵察右方,故而……如若不然,理當率軍截其于半道!而非現下,對壘于城野!
荀娘子冷冷瞥了他一眼,頭一歪,輕聲道:“其勢若順,而不聞敵,其必遭竭,而今既已聞敵,理當持正,戰而勝之!”
聞言,劉濃心生感激,卻見葛娘子挑了挑眉,又道:“如今,背城迎戰,乃戰之上策!奈何,城中敵友難辯,是故,實乃兩面受敵!”
兩面受敵……劉濃劍眉一簇,自盔鋒中斜望武昌城,旭日投下,只見城墻上弓刀泛光,顯然正行備戰,心中自知,若未能勝周撫,褚洽為保自身,勢必出城背擊;一旦稍呈敗勢,且行滯留,此地離西陵過近,桓宣定然假戲真作、挺戈卷來,屆時,便乃身陷重圍。行軍于勢,有其利、必有其蔽,突襲固然可制勝于奇,然,易陷于危地!當斷則斷,華亭侯“鏘”的一聲,拔出楚殤,高聲道:“諸將聽令!”
‘令在!!’
“勿顧其后,鋒矢輾陣,具裝摧堅,勝!掩殺三十里!”
“諾!”諸將轟然應諾,各具己位,各領其職,而徐乂拔馬回轉,倒拖八面劍槊,隱入具裝騎陣。
“嗚,嗚……”
“嗵嗵嗵……”
號角與戰鼓齊鳴,繼而,萬騎踏蹄,慢跑,從,白袍疊浪,如怒洪卷野,乍然吐出劍鋒,拉作“八”字……
對陣,巍峨若山,盾墻如林……(未完待續。)8
,歡迎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