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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延拍掌而贊,笑瞇瞇的打量著劉濃的一舉一動,見劉濃仿若對女子甚為滿意,便舉著一盞酒,笑道:“美侯遠道而來,祖延奉家兄之命,前來相迎,尚請美侯盡飲此盞,聊卻途累!”
若真奉祖鎮西之命,豈會半途勸酒?劉濃劍眉一拔,未作聲色,淡然拒道:“劉濃負諾于身,不可飲酒,祖郡守好意,劉濃心領!”
祖延舉著酒杯愣了一愣,轉而恍然大悟,拍了拍額頭,笑道:“然也,華亭美侯乃古之君子,重諾猶勝于城,豈可輕褻?祖延無狀,尚請莫怪!”說著,瞥了一眼牛車,欣然道:“聞美侯前來,祖延早已命人掃榻燃香,靜待君履。
現下,莫若你我一道入城,對膝賦詠,復聞歌舞……”
“祖郡守!”
聞其猶自刮臊不休,劉濃心生不耐,委實懶得與其周旋,當即拱了拱手:“郡守好意,劉濃心領!然,劉濃既入陳國,豈可滯留于半道,待見過鎮西公,再與郡守把臂言歡!”言罷,翻身上馬,即縱馬韁欲去。
祖延眼光閃爍,面上紅一陣、青一陣,暗中羞惱不已,當即揚手叫道:“且慢!”
“仆嚨……”
便在此時,一聲琵琶弦驚,余音震顫,劉濃心口被揪,徐徐回,瞇著眼睛一看,只見牛車邊簾顫抖,兩根玉指將錦簾拔開一條縫,內間女子眸若煢兔,怯怯的銜著人影不放。軟陽淺浸窗棱,覆顏半面,一半明媚,一半憂殤。
半晌,劉濃笑了一笑,緩緩搖了搖頭,復又點了點頭,眼神鎮定從容。女子眸子一眨,璇即會意,眉心寸放,斜咬嘴唇,半倚琵琶,淺淺一個萬福。
“祖郡守,別過,改日再逢!”、“駕!”
劉濃深深的看了祖延一眼,勒轉馬,縱出桂樹深影,卷向東方,五百白騎浪涌追隨。
祖延奔至東頭,目遂白浪翻下山坡,嘴角慢慢翹啟,捋了一把羊須,不屑冷笑:“名士者,食雅與色也!華亭美侯,江東之虎,不過爾爾!”言罷,轉身走向桂下華牛,揖了一揖,沉聲道:“昔日,祖延應汝之諾,終未改矣。汝且,好自為之!”
“諾!”
三里,轉瞬即止。
待騎隊翻臨小山崗,劉濃默然一嘆,但見得,一排華麗的牛車停靠于樹蔭下,祖約正揮著白毛麈作洋洋狀,待見劉濃引軍而來,哈哈一笑,挺著雍容大肚,合麈揖道:“祖約,見過華亭美鶴,劉瞻簀!”
唉……劉濃只得縱下飛雪,拱了拱手:“劉濃,見過祖郡守。劉濃戎甲在身,多有失禮,尚望莫怪!”
“何怪有之?”
祖約灑脫一笑,飛快的瞥了一眼身側之車,待見聞絲不動,心下一松,將白毛麈斜斜一打,徑自上前,把著劉濃的手臂,走向矮案,邊走邊道:“且來,且來,祖約未有好酒,且美侯亦因諾而不可飲酒,故而,略備清茶一盅,尚望美侯莫棄!”
劉濃瞅了瞅案上茶盞,但見內中飄著幾許茶沫,清澈可見人影,心道:果乃雞腸吝嗇之輩,難成大器!當下,捉起茶盞淺抿一口,未覺其香,反生其燥,淡然道:“謝過祖郡守,劉濃尚需入城見過鎮西公,故而……”
“莫急,莫急!”、
祖約豁嘴直笑,黃牙參雜晨間余肉,竟惹得一只蒼蠅飛來,繞其嘴角徘回不去,欲撲齒中肉沫。
“嗡嗡嗡……”
祖約揮了幾下白毛麈,未將蒼蠅趕走,反晃得自己頭暈,當即,將麈一扔,“啪”的一聲,一巴掌拍于嘴角,而后,以三手指一搓,攤開手掌一看,蒼蠅已亡,內中尚有一截肉絲,極臭難聞。
劉濃后退一步,劍眉微皺。
“哈,哈哈……”
祖約驀然一怔,隨即放聲大笑,狀若不羈真性,少傾,蠻不在乎的將肉絲一彈,欲挽劉濃之臂。
劉濃復退三步,拱手道:“祖郡守,別過!”
“且慢!”
祖約趕緊將劉濃喚住,快步走到牛車邊,從內中摸出一雙木屐,大馬金刀的走向劉濃,笑道:“君子也,冠戴乾青,足履坤黃。名士者,展姿露容,當惜美羽!兩相如是,豈可無美屐?祖約不才,擅為弄屐,故,贈屐于君,尚望莫棄!”言罷,將木屐一遞,目中含笑,意態拳拳。
確乃美屐,祖約平生最為好財,其次便乃制屐。此屐,以上等楠蕊為板,余杭錦布為身,中繡云縷簇簇,板身一分為三,橋背彎曲亦若浮云,意寓平步青云,屐齒前后各有兩枚,逢雪不浸足背,遇泥不沾袍衣。
“多謝!”
劉濃微微一笑,接過木屐,順手掛于馬后,翻身上馬,欲揚鞭而走。
殊不知,此時突聞一聲干咳,祖約神情頓變,眼底驟縮驟放,終是狠狠一拽拳頭,叫道:“瞻簀,且慢!”
“嗯……”
劉濃眉頭緊皺,按著楚殤,徐徐回。只見數名祖氏部曲抬著沉重的木箱來到近前,故意重重的落下,激起沙塵蕩漾。祖約咬了咬牙,拔出腰劍,挑斷系箱繩索,揭開木箱。
霎那間,光影驟閃,明珠輝煜,寶影漣漪,金光橫溢,晃得人直欲睜不開眼。
劉濃瞇了瞇眼,冷聲道:“郡守,此乃何意?”
祖約抖了抖眉,意態不舍,卻莫可奈何,大聲道:“自瞻簀入豫州,履建奇功,家兄未表瞻之績,祖約理當表之!此間物,價值萬金,望君莫棄!”言罷,心中痛煞,面露猙獰,趕緊沉沉一揖。
場面瞬息一靜,有桂瓣飄落,寥寥娜娜旋于眼前,劉濃目光一閃,心中冷凝,定定的看著祖約,嘴角慢慢浮起笑:“君子,不奪他人之好!劉濃,謝過!”言罷,斜拔馬,再不停留,直直插向陽夏城。
“咦!”
祖約驀然驚愕,追至道口,遙望白騎背影,喃道:“果乃君子也,萬金亦難動其容!妙哉,妙哉!”說著,瞥了一眼露白之財,心中猛地一慟,飛竄回,將木箱一閉,一屁股坐住,冷眼掃過諸位部曲。
眾部曲心中咯噔一跳,紛紛垂,縮手縮腳,不敢多復一眼。
“哼!”
一聲冷哼,如冰飛渣。
大道通天,老牛棲身于樹籠下,時而撲扇著耳朵趕蚊蠅,倏而瞪著大眼瞥車上的歌者。
斜陽,吹紅了臉。
駱隆斜坐于轅上,面顯得色,晃蕩著兩腿,以草根剔牙,放聲歌詠:“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唱著,唱著,歪過腦袋,揭起前簾一角,瞅向簾內人,咬著草根,輕笑:“愛妻,為夫乃廢人乎?”
余鶯蜷縮于車壁,抱著雙肩,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他,銀牙咬得格格響,恨聲道:“汝,并非余鶯之夫!汝,當遭天譴!”
“天譴乃何物?天也,天也,居頭之顛也!駱隆乃喪家之犬,唯余骨膽中生,何懼于天!”
駱隆裂嘴一笑,璇即,驀地從轅上跳起來,指著頭頂紅日,大聲叫囂,面上神情極其激動,繼而,眼神一黯,軟塌塌的蹲下來,輕聲道:“汝所言非差,駱隆,恰若,汝養之犬!”
聞言,余鶯眉梢一顫,欲言又止,而身上的酸楚則由四肢徐滲入內,浸得人渾身難耐,半晌,眸子一斂,而后,徐徐開眼,冷聲道:“休得多言,余鶯誓不于汝戴天!”
“唉……”
駱隆長長一嘆,整了整零亂不堪不衣衫,緊了緊頷下冠帶,拾起轅角木屐套足入內,掌著廂門起身,頭一歪,朝內輕笑:“汝之美鶴,來也!”
美鶴來也,馬蹄震得地皮顫抖,亦如余鶯的冰冷的肩頭,駱隆那廝下車了,她抽了抽鼻子,強忍著身下痛楚,扯過車中被撕爛的裙子,欲縛于身上,卻遮上難攔下,嘴巴一瞥,狠狠的將裙衫扔在角落里,復踹了一腳,恁不地正中車門。
“呀!”
一聲痛呼,余鶯簌地縮回腳,小小的玉足邊緣染著血跡,針刺般的疼,心里好難過。
“蹄它,蹄它……”簾外蹄聲越來越重,以手背抹了一把臉,暗暗囑咐自己,切切不可落淚,將邊簾悄悄挑開一線,瞇著眸子一瞧,黃沙飛揚,白浪暴滾,中有一騎,白騎黑甲紅盔纓。
“希律律……”
飛雪頓步于老牛身側,赫得老牛哞哞直退,劉濃瞅著慢悠悠走來的駱隆,眼睛越瞇越細,冷聲道:“祖約、祖延,乃汝之意否?”
駱隆未答,將胸前冠帶撩拋至后背,慢條斯理的一揖:“英豪,將亡!故而,豕犬相逐!”
“老將將亡,其鳴已衰!”
王敦坐在矮案后,案上置放著樗蒲盤,兩壺五木斜擺左右,大將軍時而抓左壺飛擲,俄而執右壺五木巧旋,五色琉光晃得人眼花繚亂,若言技藝,當不在袁耽之下。
斜陽投暈,將室內映得秋毫畢現,兩排短案分列于左右,在座之人,皆乃高冠華服之輩。
“撲撲撲……”五木疾旋轉,但觀之人心神為其所奪,盡皆傾身而凝神。
“盧,盧盧……”心腹長吏陳頒居右,雙目圓瞪,緊緊拽著拳頭,隨著五木的轉動,情不自禁的壓低著聲音,嘶啞的喊著。
庾亮居于最末,抱著毛麈背靠門廊,余日拂來,一半在廊,一半掩身,令人酣酣欲眠,緩緩伸手掩嘴,默默的打了個哈欠,聽著滿室的喚彩聲,嘴角泛著冷笑,暗道:滿座諸公,盡乃草人爾!
“撲!”
這時,五木力竭,嘎然而止,黑黑黑犢犢,真是一個盧!陳頒面帶喜色,“唰”地一下,按膝而起,揖道:“恭喜大將軍,此局,必勝!”
“哦……”
大將軍雪眉一揚,斜斜瞥了一眼陳頒,徐徐掃過滿室華冠,復執另一壺五木,隨意一擲,淡然道:“戴若思入合肥,劉大連至淮陰!甚好,甚好!”
聞言,滿場寂靜,落針可聞。
少傾,陳頒斜斜抬眼,悄窺大將軍,見其右眉微揚,心中頓定,朗聲道:“回稟大將軍,廬江因戰亂之故,荒廢多年,野草漫原,村落孤離,其間民眾,無不思大將軍矣!故而,為解民之疾苦,陳頒斗膽,懇請大將軍眷顧也!”
“解民于倒懸?”
一縷斜日透臉,大將軍瞇了瞇眼,漫不經心的拾起茶盞,抿了一口,淡聲道:“天下若棋盤,各落其子!然……”言至此處,徐徐抬,迎視束陽,冷聲道:“民,何其無辜也!汝且言來,當為何憐?”
陳頒離席而出,行至中堂,沉沉一揖:“當請大將軍,引軍而入也!”說著,環眼掃視諸公,朗聲道:“戴若思其人,詠詩賦唱尚可,治軍不知軍,牧民不知民!而此,置天下蒼生計入何地也?故,此乃不得不為!”言罷,轉身,面將大將軍,神情危然,攬袖于眉,重揖。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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