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三百零七章 潑墨滿墻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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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潑墨滿墻


更新時間:2016年08月16日  作者:水煮江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水煮江山 | 門閥風流 
正文

正文

雪下得極奇,昨夜尚為星月,今日便飄了滿野。碎湖款款來到東樓,一眼便見小郎君與少主母挑簾而出。

小郎君穿著箭袍,身姿頎長,恬淡的神情中夾著幾許飛揚。

少主母身上喜服已換,披著鵝黃色的斗蓬,內中刺著薔薇,未梳髻,三千烏雪以一條淡金絲綢系著,發端隨意任灑,直直垂至腿彎。即便如此,少主母亦是極盡典雅的,潤如玉子,教人無可挑剔,與昨夜偷偷推窗的女郎判若兩人。

碎湖抿了抿嘴,走上前,淺淺一個萬福,柔聲道:“婢子碎湖,見過郎君,少主母。”

“勿需多禮。”

劉濃與陸舒窈同時出言。

陸舒窈伸手虛虛扶了一扶,而后,接過抹勺遞來的翡翠簪花,柔柔笑道:“簪子雖淺,然其上珠花與樣式,皆依舒窈筆繪而制,莫嫌。”

“多謝少主母。”

碎湖再度萬福,正欲伸手接過簪花。

陸舒窈卻盈然一笑,微踏一步,細細的將簪子插入碎湖發髻中,歪著腦袋稍作打量,瞇著眼睛,笑道:“極好,非是簪子美,實乃伊人嬌俏。”

碎湖俏臉稍稍一紅,當即謝過少主母,禮儀周致,眸光純和,柔聲道:“少主母過贊,少主母乃江左畫魂,顯是簪子美。”

“兩者皆美……”

劉濃心情愉悅,忍不住的插嘴,而后與舒窈對了對眼神,相互默默一笑,并肩入中樓,拜見娘親。

二人行于長廊,碎湖與陸舒窈四婢隨行,遠遠的輟著。

陸舒窈端著手,目視前方,眼角余光卻漫不經心的掠著院子內外,并不時的偷瞧夫君,驀地,水眉一顰,步子微微一頓,緊了緊腰間的手,鼻翼兩側滾出細珠。

劉濃皺眉道:“舒窈,可是有何不適?”

“嗯……”

陸舒窈細眉一顰一放,見左右無人,便端著手,踩著金絲履,輕聲道:“夫君,何必明知故問也,昨夜都不憐惜舒窈。”說話時,小女郎神情恬靜,眸子直視前方,聲音卻軟軟的,略帶羞責。

劉濃默然,摸了摸鼻子,**一刻值千金,確乃太過放肆了,折騰了大半宿,心里也著實疼她,便伸出手欲握住那顫抖的小手。

陸舒窈蔥嫩指尖一翹,推了一下,未待劉濃縮回手,又將柔荑一旋,反手輕輕扣住。

兩手一握,大手在上,小手處下。

劉濃緊了緊掌中玉滑的手指,拉著她走近了些,笑道:“莫怪為夫,且待今夜,定將憐惜。”

“啊,夫君……”

陸舒窈后退半步,小梳子唰來唰去,臉頰寸寸紅透,小嘴巴微微張著,可愛極致。

劉濃心中柔意如展絮,奈何尚處于大庭廣眾之下,如若不然,后果難料,趁著沒人注意,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但且寬心,你家夫君,豈是那等貪食之人。”

“噗嗤……”

小女郎心中也甜,莞爾一笑,隨后,亦不知想到甚,臉上更紅,盯著自己的腳尖,嗔道:“夫君乃是天下間,最最貪食之人也。”一頓,螓首低垂,淺露著緋紅的脖心,嬌羞道:“夫君喜食,便食吧,舒窈不怕疼。”

“舒窈……”

感覺著掌心手指撩了兩下,劉濃濃情勃發,挑了一下那根玉指。舒窈回撩,劉濃再挑,二人樂在其中,樂此不彼,樂不可支。

待入中樓,劉氏正在逗弄小野王,楊少柳默然坐于一側,眼觀鼻、鼻觀心,神情難辯。

陸舒窈半分也不怯場,大大方方的敬了劉氏茶,并行以大禮,而后,朝著楊少柳,甜甜的喊了一聲阿姐,隨即,二人默默對視,淺淺對福。

待禮畢,小女郎蹲在搖籃邊,掏出一枚新制的小金鈴,給小野王系在手腕上,并捏了捏小家伙胖乎乎的臉蛋。小野王極喜,不停的揮著小胳膊,格格的笑著。劉氏見此,抹著眼角,喜極而泣。至此,陸舒窈的金絲履,牢牢的踩入了華亭劉氏。

半個時辰后,尚有好友需得陪同,劉濃作別娘親,抬步跨出中樓,陸舒窈未予同行,承歡于劉氏膝下。

碎湖等候在外,輕聲道:“郎君,今日一早,紀尚書等人便去了桃林雪潭。”

劉濃劍眉一挑,瞇眼問道:“何人予從?”

碎湖道:“紀尚書,周尚書,蔡尚書,阮尚書,尚有少主母尊父,以及謝郡守與謝長吏。”

“知道了,且多備些好酒,毋令人打擾。若有人中途欲去,且來尋我。”

劉濃憑欄望雪,心潮隨著茫雪翻涌,面色卻不變,稍作沉吟,心中便已篤定,醉翁之意不在酒,當在豫章也,皆乃老謀深算、韜略存胸之輩,上有家族牽絆,下有南北不同陣,若欲聯袂而行,談何容易?!

這時,王羲之與蕭然并肩而來,意欲告辭離去。

劉濃闊步下樓,揖道:“逸少,子澤,雪正濃烈,何故現下請辭?莫若稍事駐留兩日,你我以好促膝賞雪,賦酒共詠。”

蕭然淡淡一笑,抱麈一揖,回禮道:“瞻簀,你我相交,何需借雪與酒?瞻簀已抱美人歸樓,正乃新婚描眉之期,我等豈可久滯,理當迎雪而歸。”

“然也!”

王羲之臥蠶眉一揚,慢條斯理的一揖:“聞禮而來,意起中發,興已盡于昨宵,當隨性而返。”說著,攬了幾片雪,又道:“此雪,下得極好,待我與子澤歸時,尚可一路潛賞。”

“好個意起中發……”

蕭蕭眉頭一挑,瞥了一眼王羲之,又瞅了瞅身后東廂雅室,抱麈于懷,淡然道:“瞻簀,去歲逸少曾贈書以案,君命人擺于四野,任其爛之。而今,不知當以何如?”言罷,朝著劉濃深深一揖,一甩雪毛麈,大步若流星,朗聲長笑而去。

王羲之懶懶一笑,看了看徘徊于院角的一群白鵝,笑容漸隱,隨后,深深的凝視著劉濃,揖道:“瞻簀,莫論將來何如,與君相知相交,羲之幸也!”起身時,神情一變,懶態復起,掂腰道:“去歲潑墨存案,今朝書盡滿墻,且待來日,再與君一較。”將袖一卷,快步走向院外。

劉濃神情微怔,尚未來得及插話,兩人便已先后離去。

當下,匆匆緊隨其后,將二人送至前山離亭口。

一路上,三人再未言語,反倒是蕭然與王羲之,前者坐在轅上,晃悠木屐,飲著小酒,神情閑適;后者,懶懶的趴在邊窗上,目逐雪花翻落飄落。

待牛車隱于雪幕中,劉濃默然一聲長嘆,神情悵然,此番相聚,幾人心中多少有異,蕭然與王羲之瀟灑依舊,倆人終日里,寬袖飄冉、木屐從容,晝臥蒼山幕宿月,夜枕青泉詠畫樓,不盡風流。但自己,卻奔波于北地,心境已然有改,志也漸顯不同,其奈何哉!

罷,時不我待,豈可耳聞鐵騎,獨依綠綺!終有一日,還卻鐵甲,醉臥葦蕩也……

把袖一卷,將滿心惆悵一收,劉中郎目光堅毅如鐵,快步回返莊中。

“瞻簀,且來觀之!”

謝奕背靠著廊柱,抱著雙臂,微微裂著嘴,擼了擼身后雅室,腳上的步履翹動,好似拍著莫名的節奏。

袁耽挑簾而出,嘴角染著淡笑:“王逸少昨夜一手捧酒,一手捉筆,書盡終宵,墨染一墻,觀其字,嬌若飛龍,俊秀通澈。觀其神,卻與往日不同,瞻簀且來一睹,揣度其神為何物?”

“劉濃,不擅書。”

劉濃淡然一笑,腳步卻驟然加快,挑開湘妃簾,直入其中,險些與悶頭急走的褚裒撞個正著。

“妙哉,妙哉!”

褚裒眉頭緊皺,眼光散漫,顯然尚未回過神,搖頭晃腦的喃喃自語:“此字乃天外飛跡,日后,褚裒安敢再行提筆矣!此乃,幸也?亦或不幸也!唉……”

劉濃搖了搖頭,笑道:“季野癡障也,人各有志,志朔其字,各具其神,何需為其所迷也!”說著,與猶未醒轉的褚裒擦身而過,入內一觀。

少傾,踏簾出室,看著院中好友,朗笑道:“其神,當為境也!一闕《國殤》書滿墻,潑墨似亂草,凝鋒若寒劍,雖不見刀槍,悲愴已駐懷。逸少此書,相較往日,重神而忘形,飄逸而難追,已然入境也!劉濃此生難以比肩,亦勿需往追,唯求已心,各逞已境!”

“然也!”

朱燾慢悠悠的沿梯而下,一手攬著鶯雪的腰,一手捉著酒壺,肆意一陣灌,酒水頓時灑了滿襟,順襟而下融于雪,而他卻渾然不顧,把嘴一抹,暗中掐了鶯雪一把。

鶯雪扭了扭腰,滿臉緋紅,美眸溢嬌,嗔道:“郎君,何故戲弄鶯雪!”

“哈,哈哈……”

朱壽再拍了一把,放聲笑道:“瞻簀,汝昔日所言,今日將一展手腳,作戲一博,莫非,便在此雪院乎?若僅對弈行棋,且待他日,切莫怠慢弟妹爾!”

“博戲?莫非瞻簀欲行手談乎?若行手談,理當將師尊請出,方可盡興。”

祖盛由西廂而出,眼神迷蒙,顯然將將睡醒,抖了抖濃眉,索性彎身,攬了一捧雪,胡亂在臉上一陣擦,眨了眨眼睛,挑眼看向北廂。

橋然手里捉著一柄烏麈,度著慢步出北廂,見院中眾人聚立,神情稍稍一變,笑道:“若言手談,橋然不敢居之,小妹乃圣手矣,卻不在吳中。”

祖盛拍了拍臉,嘴角一豁:“師尊何在?”

橋然瞥了一眼劉濃,背靠著謝奕身側的廊柱,但笑不語。

劉濃見眾人已齊,深深吸進一口氣,劍眉一拔,攬袖于眉,團團一揖,笑道:“諸君盡在,理當盡興,且隨我來!”言罷,卷袖于背后,闊步邁向院外。

身后諸英,神情各有不同,嬌姿譬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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