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兩百七十三章 驀然回首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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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三章 驀然回首


更新時間:2016年07月31日  作者:水煮江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水煮江山 | 門閥風流 

作者:水煮江山書名:類別:歷史軍事更新時間:2016/07/3021:38:40字數:5090

“嘎……嘎……”

秋雁北飛,雁率隊掠過城墻上方,振出聲聲長啼。駱隆百無聊奈的騎在馬上,搭著眉遙望雁尾剪云,直至雁色已融于青蒼,再難分辯彼此,方才放下了手,捉起腰間酒壺,淺淺抿了一口。

“雍丘無戰事,晝夜空寂寥,污袖攬濁酒,長醉復逍遙……”

漫不經心的喃了兩句,抹干凈嘴角的酒漬,順手卻扯下了幾根胡須,攤開手掌,輕輕一吹,見胡須隨風而走,心中一樂,哈哈大笑起來。

笑畢,從懷里摸出兩枚胡桃,用手一捏,“咯吱咯吱”響,暗忖:若是贈與劉瞻簀,不知其人將以何顏相待?興許與余鶯一般,藏身于樹,以石悄擊……

“報……”

一騎南來,縱至近前,高聲道:“回稟長吏,劉殄虜已至雍丘境內,半個時辰便至。”

“華亭美鶴,姍姍遲來也。”

駱隆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冠帶,面上神情漠不在意,眼底卻猛然一亮。雍丘共計四門,祖逖出東門,往東十里迎郗鑒,殊不知,劉濃竟于同一日抵至雍丘,于是乎,駱隆便自薦而來,自出北門,守于墻前迎劉濃。

“來來來,擺案,置酒!”

駱隆打馬奔至十丈外,翻身下馬,命人在兩株參天古樹下擺案置酒,自撩衣袍,落座于草席中,再置上兩枚青銅酒盞,淺淺斟得七分滿。而后,背靠古樹,雙手籠懷,悠哉游哉的靜侯美鶴到來。

“蹄它,蹄它……”

馬蹄聲輕揚,踏碎秋風,踏入駱隆眼中,但見得,黃沙古道中,一騎當先,遙遙行來,白馬如雪染,青冠若嬌龍,身披月白袍,腰挎青鋒劍,縱韁恰似舞,轉瞬至眼前。

“哈,哈哈……”

駱隆提著兩盞酒,朗聲長笑,而后,快步上前,歪著腦袋,微仰著頭,上下打量劉濃,漬漬笑道:“劉郎君,別來無恙否?”

劉濃揚手制住馬隊,翻身下馬,冷冷瞥了他一眼,淡聲道:“駱郎君尚安,劉濃豈會有恙。”

“唉,若教江東女兒得知,美鶴已然不美,不知將有幾多女兒傷泣夢醒,亦不知有多少男子將為此扼腕嘆息。且來,滿飲此盞,以卻傷懷。”

駱隆凝視著劉濃面上淺淺的傷痕,神情悵然,好似正行扼腕,繼而,把酒一遞。

劉濃伸掌推開,懶得理他,沉聲道:“多謝駱郎君好意,劉濃負諾在身,不可飲酒。”言罷,命郭璞與其交割糧草,而后,挽馬入城。

駱隆也不以為意,命下屬交割,牽過自己的馬,追上劉濃,捉著酒盞,笑道:“何需太急,將軍東迎郗公,今日未必復歸。城外,駱隆有草舍三間,美姬一人,此姬往日極慕劉郎君,亦擅弄湯,其味絕美。莫若你我前往,抵膝常談,詠詩賦懷。何如?”

言罷,一口將杯中酒飲盡,隨手扔給隨從,而后,便欲伸手去攬劉濃的肩。

劉濃劍眉一皺,伸手格開,微瞇著眼。駱隆淡然笑著,直目迎視。

稍徐。

劉濃翻身上馬,看著東方,淡聲道:“郗公東來,劉濃理當前迎,駱郎君,就此別過。”說著,領著騎軍,拔馬往東。

“劉郎君!”駱隆高聲喚道。

劉濃劍眉一挑,勒住飛雪,徐徐回,只見駱隆歪歪斜斜的站在長街中,朝著自己默然一揖:“劉郎君,你我之爭,不在乎一時也。雍丘非比別處,若無牒令,劉郎君出不得城。”說著,翻上馬,縱馬而來,笑道:“駱隆常思,劉郎君定知駱隆,而駱隆亦自問深知劉郎君,既是彼此相知,何需拘泥于形,拒人于千里之外?”

劉濃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各從其志!”

“劉郎君,此言差矣!”

駱隆搖頭晃腦的摸出兩粒胡桃,挑了挑,把個頭大的那枚遞給劉濃。

劉濃皺眉接過。

駱隆將另一枚捏在手中把玩,引著劉濃奔向城東,笑道:“世事無常,道亦無常,興許志也無常。便如當下,若無駱隆引渡,劉郎君便出不得城。”言至此處,一頓,拋著胡桃,淡聲道:“想必劉郎君已知,孔煒之事,乃我所為。然,劉郎君知其一,可知其二乎?”

劉濃淡然道:“何為其二?”眼光卻打量著雍丘城,此城極其雄偉,呈四方形,乃是軍事要塞,居高臨下俯視陳留,百里平原可一目攬盡。

說話之間,二人引軍已至城東,駱隆揮手開道,引領于前,歪身傾向劉濃,正色道:“君且思之,經此一戰,君得流匪,斬郭默,據鲖陽,威震汝南、汝陰兩境,實乃駱隆之功也!”

“希律律……”

飛雪揚蹄頓步,劉濃打量四野的目光隨之一滯,慢慢側看向駱隆,眼睛越瞇越細,腰間楚殤拍打著馬腹,隱約綻出一絲寒光。

草風輕撩,駱隆懶懶的騎在馬上,眉正色危。

“轟隆隆……”

足足數十息后,東面傳來一陣震天蕩地的馬蹄聲,而后便見排排鐵騎如墻翻浪,滾起黃沙如龍,直直插來。中有二旗,一旗黑底而赤邊,上書一字:‘祖’。一旗同色而黃邊,上書一字:‘郗’。

待看見‘郗’字旗與上千兗州軍,劉濃神情驀然一變,原以為郗鑒此番入豫州乃是密訪祖逖,經此一觀,恰恰相反。若是如此,當不是為聯伐石勒而來,那又當作何解?

“駕!”

先鋒鐵騎至一箭外而止,頂盔貫甲的騎將卻并未勒馬,打馬奔至十步外,拖槍勒馬,原地打轉,而后,槍指劉濃,笑道:“劉殄虜,別來無恙否?”

劉濃不敢居大,拍馬迎上,沉沉一揖:“劉濃,見過韓拆沖!”

韓潛摘下頭盔,把劉濃身后五百精騎一看,但見面對大軍壓臨,卻個個面不改色,反而眼底充血、微作傾身,情不自禁地贊道:“此乃,百戰精銳也!”又對劉濃道:“劉殄虜陣斬郭默,當真了得!江東之虎,言傳非虛也!”

劉濃深深一揖,朗聲道:“郭默其人,縱兵行兇,驅民從匪,遭逢天怒而人亡。劉濃不過因事附會,僥幸得勝,不敢當拆沖之贊矣!”

“瞻簀!!”

突然,一聲高喚遠遠響起,劉濃身子猛地一震,怔怔的放下手,徐徐抬眉。

“瞻簀……”

“郗,郗……”

劉濃心中怦怦直跳,一眼便看見郗鑒,縱使其人一身戎甲,即便其人融身于數千大軍之中,狀若黑點而模糊不清,但劉濃確知他便是郗鑒。

“瞻簀,駕!!”

郗鑒拍馬飛向劉濃,滿把胡須隨風亂揚。未見劉濃之前,他滿懷期待而忐忑,待見了劉濃,這八年前,自己一眼相中的天賜佳婿,老將軍情懷實難自己已,頓時忘卻了一切,只想仔細將其捉臂打量。

“郗,郗伯父……”

劉濃匆匆抹過顫抖不休的左手,一夾飛雪奔向郗鑒,將至三十步,翻身落馬,跪坐于黃沙中,攬起雙手于眉上,徐徐下沉,雙手按地,以額抵背。

“好瞻簀,好兒郎,好孩子……”

郗鑒老眼溢滾,嘴唇輕顫,吹動著胡須,一把將劉濃撫起來,把著他的兩臂,細細一陣描,但見美郎君依舊水清玉潤,劍眉如鋒,眼澈若湖,即便左臉有一道淺痕,卻不掩其美,反增其色,忍不住的贊道:“砌石積玉,青松拔翠,郎姿獨煜,當無其二,便乃瞻簀!哈,哈哈……”放聲大笑,開懷不已。

劉濃心受其感,竟然紅了紅臉。

“美斯美也,英姿驕驕。”祖逖拔馬而來,面帶笑意。

“劉濃見過,將軍!”劉濃欲作揖,卻覺察手臂尚被郗鑒牢牢捉住,神情尷尬,輕輕掙了一掙。

郗鑒這才回過神來,訕訕的放開劉濃,捋了捋胡須,對祖逖笑道:“已有兩載不見瞻簀,未想卻相逢于此時此地,郗鑒失禮了。士稚兄,切莫見笑。”

聞言,劉濃劍眉微揚。

祖逖卻無絲毫異樣,揮了揮手,笑道:“道徽兄乃道貞正儒雅之士,劉殄虜亦乃世之英杰,道徽兄見玉立于野而賞妙其姿,實乃率真而豁達也,有何怪耶?”說著,看了看天色,又道:“時已不早,莫若引軍入城,祖逖雖無好酒相待,卻愿與道徽兄圖謀一醉也!”

“妙哉,當圖一醉矣!”

郗鑒翻身上馬,神情已復平靜,暗中朝劉濃使了使眼神,令劉濃與其勒馬并行。

劉濃深深暗吸一口氣,于胸中環環一蕩,隨即星目已然沉靜如海,拔馬與郗鑒并騎。兩年不見,郗鑒面色不如以往多矣,眉色間頗顯風霜,三寸短須蓄至尺長,盡作花白。想必是因戰事之故,去年,兗州局勢一度糜爛不堪,石勒虎伺于外,徐龕叛亂于內,直至年初,郗鑒與蔡豹才將徐龕擊潰。而此時,祖逖力拒石勒,兗州方安,為何……

劉濃心思電轉時,目光流連在郗鑒身上,待看見郗鑒那花白的長須,以及略顯干枯的手掌,心中一陣唏噓而微酸。

郗鑒也不時的在描他,見了他擔憂的神情,老懷大慰而暖意叢生。

不多時,大軍便已入城。

郗鑒率軍一千,劉濃部下五百,祖逖未作思索,將二人安置于城東軍營。一入軍營,劉濃頓察祖逖拳拳厚意,營中有營,外營為駐軍之所,內營則是高大寬闊的屋舍,打掃得極其干凈,沿著整齊的青石板道徐行,馬蹄聲清脆悅耳。

待與祖逖暫別,郗鑒當即面色一改,笑瞇瞇的看著劉濃,談興極佳,不時的考究劉濃學識,有詩賦,亦有經世,更有兵家之道。

劉濃已有許久不曾被人考究,一時間情懷涌動,對答如流,竟仿似回到了昔年。

郗鑒捋著胡須,滿意的笑著:“瞻簀,汝于汝南所為,吾已盡知,君子如玉也,華彰而煜表,修竹而懷德,便為瞻簀。只是,此乃北地,尚需惜身,切莫貪圖功名而冒進。”

劉濃神情一正,揖道:“小子謹記郗伯父之言,不敢有違教誨。”

“罷!”

郗鑒擺了擺手,看了看左右,笑道:“你我難得相逢,暫不言此,我此來豫州會駐留幾日,而后,將入江東會朝。時日無多,且各自先行安頓,稍后,你我再行細酌。”

“是。”

劉濃恭敬一揖,當即與郗鑒作別,勒馬于營外,看著兗州軍從面前經過,但見兵甲威容極甚,確乃精銳。驀然,眼神一愣,怔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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