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兩百七十一章 智風貞惠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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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一章 智風貞惠


更新時間:2016年07月30日  作者:水煮江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水煮江山 | 門閥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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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微涼,七月七。

漫漫秋風拂過柳梢,翻過山崗,泄入一望無際的田原,將澄黃色的粟海卷起層層波浪,蕩散如紋。在此田間,辛勤的鄉民們揮舞著鐮刀,收割著喜悅與將來。

小黑丫的歌聲,飄滿了四野。

“載芟載柞,其耕澤澤;千耦其耘,徂隰徂畛……思媚其婦,有依其士;有略其耜,俶載南畝;播厥百谷……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寧,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滋。”

《周頌,載芟》,便如此詩,男子揮刀護鐮,女子采芷桑麻,兒郎勒馬倚樹,女兒撫額嬌媚,兩眼相顧時,輕輕笑、淺淺語,寧靜至斯,安庶至斯……

“呀,好大一只繡蛛!”

小黑丫扔掉鐮刀,揮舞著雙手,輕盈的撲向田垅,奈何那掛于叢中的繡蛛極是靈敏,胡亂一陣竄,便躲過了她的小手。在她的腰間掛著一只小木盒,其中已藏蛛三只,但皆不如這只大,瞧其模樣便是能織擅繡的,豈容它逃,小手叉腰,呼道:“劉府君何在,且與我捉住它!”

“嗖!”

話將落地,灰影一閃,小伊威從她的肩頭飛速躍下,竄入草叢中,一陣撲騰,少傾,草叢里探出一個小鼠頭,眨著麻豆大小的眼睛,雙爪捧著一物,仔細一瞅,正是那只大繡蛛。

“哇,劉府君捉住了!”

小黑丫拍掌歡呼,卻一眼看見娘親皺著眉頭看過來,神情一怔,嘟了嘟嘴,彎身萬福,柔聲道:“娘親,黑丫再也不敢了!”

薛氏摘卻女兒頭上一枚草絮,輕聲嘆道:“黑丫,切莫胡言!劉府君乃上蔡之福,乃萬民之幸,乃江東之虎,乃……唉,若教汝父得知,定將責罰……”

“娘親……”

小黑丫端著雙手,不安的扭來扭去,而后,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轉,笑道:“娘親,今日乃是乞巧節,此蛛乃黑丫代織素阿姐捉的,現下,便給她送去。<”

言罷,伸手撈起名喚“劉府君”的小伊威,把拇指大小的繡蛛放入盒中,捧著盒子走到柳樹下,翻上了小紅馬,隨風而飛。

待至峰下時,恰見劉胤提著丈八劍槊,引著朔風衛漫甲而下,更為奇特的是,雪女亦在其中,小黑丫眉頭一皺一舒,拍馬迎上,叫道:“劉胤阿兄,雪女阿姐,意欲何往?”

雪女笑道:“往鲖陽!”

小黑丫腦袋一歪,捧著木盒,格格笑道:“雪女阿姐,幾時與劉胤阿兄成親?”

“噗嗤,若問何時,雪女不知,尚需問,問……”雪女看著劉胤,掩嘴俏俏而笑,便連身后的六百朔風衛亦一個個忍俊不住,無聲啞笑。

小黑丫眨著眼睛,似懂非懂,問道:“哦,劉胤阿兄意欲幾時呢?”

“黑丫,休得胡言。”

劉胤輕聲喝斥,濃眉擰成了一團,瞅了瞅混雜在甲士中的雪女,滿臉的莫可奈何,他奉命前往鲖陽,雪女死活要同去,他自然不允,焉知,雪女竟尋上了小郎君,求了整夜,小郎君只得允她同往。

對于雪女,劉胤難以道清自己心中所想,他自問掛懷著巧思,卻終是不忍舍棄雪女。而劉濃也于無意中得知此事,并未干涉,任其自行做擇。

“駕!”

劉胤一夾馬腹,拖槊而走,神情慌亂,好似落荒而逃。

“雪女阿姐,莫使其逃!”

“這便往追!”

雪女嫣然一笑,提著裙擺,揚著手,追向夕陽。<腳小,跑不快,被草一絆,“唉呀”一聲,摔倒在地。“蹄它,蹄它……”馬蹄回轉,劉胤大手一伸,將雪女拉上馬背,朝著小黑丫揚了揚手,而后,縱馬疾去。

“格格……”

雪女歡快的笑聲,如鈴巧轉。

小黑丫勒馬小土坡上,看著劉胤與雪女越行越遠,甜甜的笑起來,她雖不懂,卻覺得劉胤阿兄與雪女阿姐,極其契合。待再也看不見了,拔過馬首,輕快的飛向峰下。

翻身下馬,牽著漸漸長高的小紅馬,美麗的小女郎融身于落日中,抹了抹額角的細汗,邁動著小巧的步伐。

忽然,腳步一滯,歪著頭向林中看去,林中有一人,正跪坐于草叢中,也不知在做甚。小黑丫稍稍一想,把小紅馬栓在樹下,捧著小木盒,輕手輕腳的靠近,腳下落葉極厚,柔軟細綿,似踩在云端一般。

“嘿……”小黑丫輕喚。

“何人?薛小娘子……”

樹下之人匆匆回首,見是小黑丫,柔柔一笑,繼而又回過頭,把草叢中的物事放入木盒中。

小黑丫撲扇著睫毛,笑道:“孔蓁阿姐捉繡蛛,莫非,亦是要向七姐乞巧么?”在她的心中,孔蓁會騎馬使槍,那是與荀娘子、紅筱一般的人物,和她不一樣的,她很羨慕。

孔蓁道:“存希冀于心,求諸于神,方可為人也!不然,便為神棄之野民,而野民者,終日存于夢魘也!”說著,把木盒掛在腰上,輕輕拍了拍。

小黑丫稍稍一想,輕聲道:“黑丫不懂。但昔日,娘親時常中夢忽起,驚懼滿臉。<待至上蔡后,娘親再不夢起。這,便是存希冀于心乎?若是如此,多賴他呢。”說著,把肩頭上的小伊威捉在手中,點了點小伊威的頭,認真地道:“孔蓁阿姐,它叫劉府君。”再指指肩上的另一只伊威:“它叫,郭內吏。”

“噗嗤……”

孔蓁神情一怔,秀眉飛揚,好半晌,方才嬌聲放笑,笑得水柳般的身姿一陣亂顫,一把攬住小黑丫,叮囑道:“可莫教人得知。”

“知道呢。”

小黑丫仰起頭:“孔蓁阿姐,劉府君過燕子嶺時,阿父殺母麝、捉幼崽,薄軍主殺陳午阿叔。黑丫極其難過,阿父便言,此非戰之罪,實乃不得不為,劉府君終會還予一片生息之地,可容歡笑與歌聲。”說著,牽著孔蓁的手走到林外,指著峰下漫漫田野,笑道:“阿姐快看,諾,在眼前!”

諾,在眼前……

孔蓁身子一陣輕輕顫抖,眼睛卻越來越紅,淚水欲出未出。

稍徐。

孔蓁凝視著小黑丫,心潮起伏制無可制,眼睛一閉,淚水終于滾落。

英姿颯爽的小女郎內心復雜無比,劉濃昔日曾殺其叔孔衛,而孔衛對孔蓁極其疼愛。現今,孔氏已融于上蔡,有從軍者,亦有持鐮者,其父孔煒更被劉濃任為內吏,可孔蓁卻總忘不了,阿叔那血淋淋的人頭。

良久,小黑丫晃了晃孔蓁的手:“孔蓁阿姐,咱們進城吧,稍后,日落月起,黑丫要對月穿針,向七姐乞巧。”

孔蓁睜開眼睛,抹去臉頰的淚水,點了下小黑丫的額頭,愛憐道:“薛小娘子,智風貞惠,盡在小娘子也。”

“黑丫不懂。”小黑丫眨著漂亮的眼睛。

“調皮!”

“格格……”

日漸落,城中井然有序,一大一小兩個女郎并肩行于干凈的街道,兩人身后跟著小紅馬,來往行人匆匆,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容。

眼見將至縣公署,小黑丫的腳步越來越輕快:“孔蓁阿姐,劉,劉府君言,此乃秩序。存秩便安,有序便榮!而秩序,當以力維持,以德經世!”府君二字,極是囫圇。

“秩序!”孔蓁緊了緊腰上的木盒。

小黑丫又道:“現下,阿姐欲許何愿?”

“從百花精騎!”孔蓁脫口而出。

“看,紙鶯!”

小黑丫猛然抬頭,指著天空驚呼,孔蓁隨其而望。

秋風送爽,紙鶯遙飛于天,看紙鶯的人神情悠悠,嘴角漸漸聚起笑容,放紙鶯的人歡聲嬌笑。

織素緊了緊手中的細線,唯恐紙鶯脫手而去。

紅筱從院外來,未負劍,卻捧著一個木盒,看了看織素,淺淺一笑:“若不放線,紙鶯如何高飛?”

織素抹了一把汗,輕笑道:“恐風過烈,鶯飛不歸。阿姐,莫非也欲向七姐求愿?可捉有多,不妨送織素一只。”

紅筱道:“今日乃是七夕,為慶豐收,小郎君倡行禮節,滿城女子皆忙于捉繡蛛,制穿針月樹,唯汝放紙鶯。明日,可莫后悔!”言罷,搖著頭,淺笑著走向水階。

織素在背后笑道:“我早已拜請黑丫代捉,不勞阿姐掛心。”

紅筱嘴角一歪,捧著木盒快步來到階上,伸手便欲挑開青竹簾,眼前人影一晃,小郎君也正在挑簾,二人眼神一對,手卻捉在了一起。

匆匆一觸,兩廂退卻。

紅筱飄身于階下,粉臉紅透。

劉濃神情尷尬,摸了摸鼻子,默然返回室中,坐于案前。言觀鼻,鼻觀心,心觀案上書信,秋收將畢,難得清閑,今日書了整整一日的信,壘于案上作一疊。

一信,致于建康紀瞻,回稟上蔡諸事,想必紀瞻可自信中捕捉其意,而劉濃之意,當然在表功,阻止郭默南下侵擾,代為安撫萬民,不敢言品階再升,但至少可獲其利。

一信,致于謝裒,身為人徒,理當時常問候。一信,致于朱燾,此信最重,字字句句皆在思念好友。至于祖盛、橋然、謝奕、褚裒、袁耽等也都未落下,好友情深,尚需不時往來。

額外尚有四信,分致舒窈,游思,薈蔚,以及建康中的那位綠衣。

足足半盞后,紅筱方才輕步走入室中,面上神色已復平靜,瞅了一眼案上的信山,嫣然道:“小郎君,該進夜食了。稍后,尚要與會于帳,商討前赴雍丘之事。”

“暫待。”

劉濃再次提起了筆,細細一陣沉吟,緩緩展開左伯紙,懸腕蕩筆,走龍舞蛇。

紅筱看了看天色,將青銅雁魚燈點亮。而后,靜靜的守侯在一側。

半個時辰后,劉濃將信細疊,以朱泥作鑒,方才揉著手腕,站起身來,徐步走向室外。

室外,一輪勾月飛天,灑得院中銀白似紗。

月色同輪,拂灑北地,清輝江南。

顧薈蔚身著絳紫深衣,俏生生立于朱色長廊中,身后乃是花圃,紫蘭花開得正艷,侍墨幾婢提著刁蟬拜月燈,靜靜的等候。

小女郎望著天上的勾月,染著紫蔻的雪指輕絞,輕聲喃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缺圓缺,但愿人常久,千里共嬋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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