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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煮江山書名:類別:歷史軍事更新時間:2016/07/2119:55:47字數:3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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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節手機端公元320年,夏初。
祖逖率三萬大軍,北渡淮水,直抵雍丘。石勒聞知大驚,當即命石虎率鐵騎兩萬,自鄴城而出,與祖逖對陣于陳留邊境。兩軍稍事幾番接弦戰,互有勝負,而后,各存顧忌,勒城束營,遙鎮以待戰機。
數日后,中軍帳。
祖逖脫下頭盔,來不及抹去滿臉的汗漬,疾疾奔至案邊,捧起水碗咕嚕嚕一陣狂飲。飲罷,將水碗重重一頓,喘著粗氣,虎踞于案后。剛經歷一番苦戰,陣斬兩千鐵騎,逼得石虎后退十里,據城而守。可他的臉上卻未見半點喜色,江南亂勢漸呈、朝局堪憂、大軍補給欠缺,各方瑣雜紛亂之事,令老將身心疲憊不堪。
“將軍,有信至!”
“從何而來?”祖逖抹了一把臉,挺胸面對來人。
駱隆道:“由上蔡而至!”
“上蔡?”
“然也,興許是有要事,信使先至壽春,未見將軍,便銜尾北來。”
“要事,莫非李勿之事已然有果?”
祖逖眉梢一揚,深深的頷紋微張,隨手接過信,撕角匆匆一閱,眼角寸寸綻開。“啪”的一掌擊案,長身而起,來回徘徊于帳。良久,將信遞于駱隆,嘴角一歪,笑道:“占義于理,行禮于上,殺伐從后,華亭美鶴已化江東之虎,了得,了得!”
駱隆掃了一眼書信,揖道:“恭喜將軍!”
祖逖挑眉道:“何喜有之?鐵石乎?”
駱隆笑道:“非也,鐵石乃死物,唯人可活也!可將其鑄為刀兵,亦可將其鑄為鋤鐮。”
祖逖道:“長吏且度之,我意在刀兵,亦或鋤鐮?”
聞言,駱隆慢條斯理的一揖,笑道:“刀兵,將軍何缺?將軍所缺者,在人也!在傾心赴北之人也!唯復土安民,方可代代不絕,從事驅胡也!”
“哈,哈哈”
祖逖放聲大笑,拔出腰間,以二指拭之,暢然道:“但使胡騎絕于故土,寧使此劍,融于鐮鋤!”轉念一思,又搖頭道:“非也,劍不可融,需排劍成城!劍犁于前,鋤犁于后,方為正道也!”
“將軍,高見!”
駱隆淡然一笑,又與祖逖細談一番,方才告辭離去。慢悠悠的度著步子,穿行于萬軍叢中,騎上一匹馬,出營,來到雍丘城外小村中,一眼便見余鶯在村口的老樹下喂雞。
“咯咯咯”
駱隆啞著嗓子,學著雞鳴聲,當經過余鶯身側時,伸手一撈,將其攜上馬,輕夾馬腹馳入村中。在村頭,青青籬笆俺著茅舍三兩間,內間種幾許瓜物,雖未見果,葉已碧綠。
駱隆跳下馬來,向余鶯伸手:“來!”
余鶯細眉微凝,搖了搖頭,小心翼翼的翻身至一側,而后,閉著眼睛一躍。她不信他,每次,他都要戲耍她,讓她摔上一跤。
“吧嗒!”
果不其然,當她臨身躍下時,駱隆猛地一抽馬屁股,那馬受驚之下,向前拔足便奔,而她,當即摔了個正著。
“哈哈”駱隆捧腹大笑,再次向趴著的余鶯伸出手:“來!”
余鶯寸寸抬頭,凝視著他,卻未理他,自個慢慢的爬起來,抹了抹臉,揉了揉膝,理了理裙角,默然走向室內。
駱隆也不在意,揉著她的屁股,慢聲道:“今日有喜事,那華亭劉濃當真了得,一入上蔡便殺了李勿,趕走了李司州部屬,了得,了得!”說著,手上力道越來越重。
余鶯秀眉淺顰,暗暗忍受著,不作一言。
駱隆揉了幾下,好似覺得無趣,松開手,聳了聳肩,邊走邊冷笑道:“莫要擔心,他解了祖豫州之難,又占據義理,李司州奈何他不得。況乎,此子極其事偽,長袖擅弄,各方皆有所備,何人可制得他?”
余鶯道:“譬之于汝,又當如何?”
“哦,哈哈”
駱隆身子一頓,徐徐回首,看著面色平淡的女子,突然大笑,笑得前仰后據,繼而,捏著女子的臉蛋,撫其光滑面頰,修長玉脖,輕聲道:“應在伯仲之間,然,世事難料,今方喜勝,焉知他日,頭懸何處?汝且靜待,時日尚長。”言至此處,一頓,笑視女子危聳的:“駱隆,饑也”
司州,榮陽,與洛陽一衣帶水。
張景跪匐于席,低聲報稟。李矩孤坐于案后,眉冷色寒,在其案上,有一封信。
此信,與張景同至榮陽,所講內容卻大非。
李矩揚了揚信,冷聲道:“信中所言與汝言之真假,吾已不再深咎,但有一問,汝等攜軍至上蔡,乃奉何命?”
張景眼底一縮,不敢抬首,答道:“護鐵,送鐵,不可滋事擾民!”
“抬起頭來!”
李矩聲音冰冷。
張景肩頭一顫,抬頭一看,只見年過半百的儒將鐵面如水,心中咯噔一跳,忙磕頭道:“侯爺息怒,侯爺息怒!”
“碰!”
李矩扔出案上鎮紙,砸在張景面前,喝道:“如何不怒?吾與祖逖相約三年之期已至,汝等為何仍舊滯留上蔡?”
張景顫聲道:“侯爺,職下深知榮陽缺鐵!”
李矩怒道:“缺鐵?我等需鐵,祖逖豈不需之?!做人行事,當以信為先!若不得信,李矩早為人亡也!汝等如此行事,教我李矩以何面目再見祖逖?!”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放慢語音,又道:“退下罷,若非念汝多年勞苦,定斬不饒!”
“諾,職下告退!”
張景抹了一把汗,躬身而退,后退之際,抬目暗視李矩,見李矩嘴角輕抖,心中暗自一揣,止住退勢,試探道:“侯爺,那劉濃委實猖獗,若不予以懲治,恐有損侯爺聲威!”
“嗯!!”
李矩長眉一挑,張景趕緊伏首,卻聽李矩道:“汝南,乃祖逖之汝南!鞭長莫及,其奈何哉,且觀日后吧!”說著,拿起案上書信,緩緩觸于燈火。
“諾!!”
徐州,徐縣。
初夏時分,蟬蟲未起,赤日微熾,桓溫撩著袍擺坐床于公署中,正行審理訴案。堂中有二人正行互斥,爭論已有半日,似蟻若嗡,聽得人不勝煩耐。
因緊臨兗州,有兗州軍坐鎮于外。故而,徐州較安,而晉室對徐州亦頗為注重,時常遣仕員入徐州牧民。此地,民風雖不若江南,卻也不似廬江與淮北,恒溫來徐縣已有數月,終日無所是事,百無聊耐之下,便坐床于堂審訟,聊以排解。
若非如此,他乃府君,此等庶民相爭,縣丞、縣典審理便可。
“啪!”
猛地一掌拍案,桓溫唰地起身,怒道:“區區小事,何故相爭?”
左首之民捧布而出,揖道:“府君容稟,此布乃我所有,其人奪之于街,故,不可不爭!”
右道之民怒道:“非也,此布乃我遺落于野,我反身而尋,見其正欲拾布竊走,故,訟堂爭之!”
“哦,原是如此?”
桓溫眉頭一揚,大步出案,喝道:“且張布匹!”
左首之人不敢有違,將布匹展開。桓溫濃眉一皺,拔出腰劍,比了比,從中一剖,冷聲道:“汝等,各執一半,休得再言!”
“這”
堂中兩人面面相窺,無可奈何之下,只得一人拿著一半,出了公署。公署外,觀訟之民見之,面色各異,有人竊竊私語:“桓府君,胡鬧也!怎可如此審訟?”
桓溫聽見了,卻并未在意,叫過縣丞,吩咐道:“遣人,一路跟隨。觀其二人面相,若罵我者,帶回便可!若神色喜悅而稱贊者,枷索縛之!”
縣典奇道:“府君,何故罵者不咎其責,反責之?”
桓溫不屑道:“區區小事,何足言因?罵者,必乃失布之人,故而心生不忿!喜悅者,必因得意外之獲,故而贊之!”
言罷,揮袖直去,踏上牛車,命車夫驅車至城外,闊步登上山顛,站在亭中,負手回望江南,雖入眼不可見,卻仿若得觀江南盛景,再側身看向北,眉頭越鎖越緊,喃道:“不知何日,方可一展所負之志也!不知何日,方可脫水于飛也!華亭美鶴,劉瞻簀,汝之北行,又作何如?”
江南,八百里建康。
九五之城,司馬睿坐床于九階之上,神情略顯疲態,眉心脹痛且微緊。
階下,刁協與劉隗正在爭執建軍之事,劉隗力主建鎮西軍,以戴淵為征西將軍,都督兗、豫、幽、冀、雍、并六州諸軍事。刁協怒斥,稱建軍尚可徐議,卻定不可為征西將軍。
鎮西軍,征西將軍?
司馬睿心中難以取舍,揮了揮手,制住爭執的倆人,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王導,傾身問道:“以仲父之意,此事,理當何如?”
王導抬起微垂的眼皮,冷瞥一眼趾高氣揚的劉隗,淡聲道:“陛下,姑且不論鎮西軍,但論征西將軍,而今,祖士稚為鎮西將軍,血戰七載,方才收復豫州。若遣征西入駐,恐寒士稚之心矣!”
“然也,此舉,斷不可為!”
紀瞻捧笏而出,瞪了劉隗一眼,沉聲道:“陛下,而今,士稚正行對陣石胡,若行此事,定寒將士之心!”心中卻暗嘆:建軍尚可,然,以一萬之軍,欲控六州,委實可笑,此舉,不締于,楚人以葉障目也!
“陛下,我等附議!”
“陛下,不可行征西之事也”
當下,一干眾臣紛紛捧笏附議。司馬睿瞇著眼,暗中盤算,月前,若無祖逖勒兵壽春,遙制王敦,恐后果難料,祖逖,忠臣也!當即作決:“此事,隔議!”說著,暗覺疲憊難耐,揮手道:“若無它事,諸卿”
“陛下,尚有一事!”
剛晉五兵尚書的蔡謨捧笏出列,瞄了一眼劉隗,揚聲道:“陛下,有一事容臣以稟,兩月前,鎮西將軍呈奏為上蔡府君劉濃請功,然,不知何故,文奏擱滯至今,未議未呈。臣方入五兵,是以”
“上蔡府君,劉濃?”
司馬睿神情驀然一怔,半晌,方才想起江南尚有一人北往,而此人,正是華亭美鶴劉瞻簀。思及此人,他忍不住挑了挑眉,問道:“劉舍人想必將至上蔡,何來奏功?”
蔡謨捧出一卷文奏,沉聲道:“啟奏陛下,劉舍人途經淮南,正逢祖豫州帳下謝浮叛亂,故,陣斬叛將謝浮,斬首八百,俘虜四百”
一言既出,滿朝皆驚,眾臣皆識得劉濃,謙謙如玉君子也,竟有如此戰功?若非出自祖豫州呈奏,教人怎敢相置信?!
“華亭劉濃,俊杰也!陛下,此彰當表也!”紀瞻滿臉笑容,聲音抑揚頓挫。朝列之人皆知,他與劉濃交情匪淺,而他自知,劉濃與他,雖未明言,但實乃半子情誼,怎生不喜。
蔡謨嘴角一翹,趁勢再道:“陛下,劉舍人途經荒野,納民流民萬余,攜入上蔡,正行王化。想必,不日上蔡境便雞犬相聞,乾坤拔正,綱常復治也!縱觀此舉,雖不足以言功,然則,北地多艱,何不表也?!”
“然也!”
司馬紹踏前一步,深深一揖,笑道:“父皇,何不表其功,彰其行。”
“陛下,理當表其功,彰其行!”奉命入建康的會稽郡守謝裒,語音淡然,面帶笑容。
“表!”
司馬睿見劉隗正欲出言,心中突生一陣煩燥,大手一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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