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煮江山書名:類別:歷史軍事更新時間:2016/07/1418:52:54字數:5527
夕陽方醉,懶懶的灑落一地金彤。
綠蘿坐在樹下曬太陽,微瞇著眼,神情如同早春夕陽一般慵懶,大白貓伏在她的腳邊,慢條期理的以爪洗臉,看樣子比她更懶。
大白貓的肚子越來越大了,走路時,沉甸甸的直欲墜地,成天懨懨的喵喵叫,叫得人心煩意亂。莊中除它之外,再無別貓,一干女子們頗是好奇,為此,巧思誓言要將那造孽的野貓給尋出來,教訓一番,奈何追蹤了它幾日,依舊一無所獲。
研畫曾說,這貓不容易,至少孕了七八只。
一想到這,綠蘿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肚子,臨近三月了,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鼓,手心觸碰下,好似真有個小東西在慢慢的轉動。閉上眼睛,細心的感受它,嘴角彎成了弧線,滿臉洋溢著柔和的光輝。
小郎君,綠蘿摸到他了呢,他在呼吸,在蹬腿,仿佛在喚阿父,阿父……
“格格……”
一片梨花墜落,擱淺在綠蘿細細的眉上,媚媚的笑起來。
這時,劉氏與碎湖走下長長的木梯,并肩行來,兩人身后跟著一群女婢。
漸臨梨樹時,劉氏瞥了一眼綠蘿婀娜的背影,放慢了腳步,臉上盛滿了笑容,揮手制住正欲行禮的小婢,柔聲喚道:“綠丫。”
綠蘿原是劉氏大婢,綠丫是劉氏給她起的名,跟了小郎君后,小郎君讓她復了本名。一聽這名,綠蘿便知是主母來了,轉過身子,欲起身行禮。
劉氏赫了一跳,趕緊上前扶住她,不許她彎下去,笑中帶嗔地道:“我的兒,切莫彎身,仔細胎中孩兒,切莫大意。”說著,瞥了瞥碎湖。
碎湖細眉一低,掠了一眼綠蘿的兩個貼身近婢,輕聲問道:“洛羽呢?”
兩婢神情一驚,淺身萬福,齊聲道:“回主母、大管事,洛羽阿姐,去,去莊外看……”
“知道了。”
碎湖彎身將蜷在席中的貓抱起來,放入一婢懷中,順勢扶上了綠蘿的手臂,細聲道:“坐懷已有三月,最是兇險時,妹妹需得小心。”言罷,吩咐雪雁與鶯歌:“扶妹妹入房休憩吧,邁梯時,切切不可大意!”
“是,大管事。”
雪雁與鶯歌扶著綠蘿慢步而走,綠蘿細眉皺得老緊,她拘了好些日了,心里憋得慌,回頭道:“主母,婢子也想看咱家的閱柱呢……”
劉氏哄道:“我的兒,閱柱立在莊外,日后再看,將養身子要緊。”
“哦。”
綠蘿提著裙擺,不情不愿的上樓。待至二樓,雪雁與鶯歌齊齊松了一口氣,風一吹來,額角冰涼、冰涼,由不得她們不驚,這可是華亭劉氏上千人的希望所在,容不得半點散失。
劉氏目送綠蘿隱入室中,好似也松得一口氣,笑道:“走吧,看看咱家的閱柱去。”
二人跨過小橋流水,羅環快步而來,身后跟著一群白袍。
“羅環,見過主母。”
“勿需多禮!”
劉氏心知羅環找碎湖有正事,便搭著巧思手臂與另一婢妙戈先行。
羅環皺眉道:“大管事,六百白袍剛訓月余,尚未成器,切不可因此失彼。新莊擇在婁縣,依羅環之見,莫若就地擇體壯佃戶充之,閑時為曲,忙時為農。”
碎湖笑道:“羅首領但且寬心,小郎君昔日有言,玉不琢不成器,卒不鍛不臨陣。碎湖已與小娘子商議過,屆時,請高首領前去坐鎮便可。”想了一想,又抿嘴笑道:“匠作坊新出一批器具,碎湖與小娘子都已驗過,甚是不錯,羅首領不妨去看看。”
“諾!羅環這便去驗!”
羅環大喜,這批器具是小郎君期待已久的橫刀,想必威力非凡,當即領著一群白袍疾疾向老莊奔去。
碎湖看著羅環背后飛揚的白袍,嫣然一笑,提起裙擺,追上慢騰騰的主母。
劉氏正在問妙戈:“妙戈,汝從北來,北豫州何如?”
妙戈細聲道:“主母,北地雖是混亂,但有祖豫州控軍四布、震懾諸方,是以,想必小郎君北行,當是有驚,無險!”
碎湖微笑道:“妙戈,汝可識字?”
妙戈低眉道:“妙戈不識。”
“嗯。”碎湖嘴角一彎。
一行人走出莊墻,展眼便見高七丈、寬一丈的閱柱挺立于莊門右側,十余工匠正爬上爬下忙碌紛紛。楊少柳身著粉底滾雪蓮的襦裙,靜靜的秀立于閱柱下,正微仰著眉遙望。
夕陽落在閱柱之端,漫遍莊墻內外。
余日垂在樹梢,余鶯站在樹下仰望,樹上有鳥窩,內中有幼鳥五只,但她的眼光卻不在此,她在數樹上的梨花,數著數著,眼睛數混了,便從頭再來,一點也不心急。
駱隆提著小酒壺,歪歪斜斜的走進來,裂著嘴角笑道:“花開復花落,春盡秋復寒,駱隆猶未死,汝心可急?”
余鶯接過他手中的小酒壺,捧在懷中,往室內走,邊走邊道:“余鶯,不急。”
“哈哈……”
駱隆低低一笑,幾個闊步趕上她,摟著她的腰,歪著頭朝她胸口猛力嗅了一口,臉上神情舒適無比,笑道:“駱隆此生別無所好,唯好汝之味道!”
余鶯捧著酒壺手一抖,尖尖的壺嘴,邊緣細窄,猶若刀鋒。
“啪!”
駱隆拍了下她的屁股,搖著寬袖走入室中,剛一進門,回頭展顏一笑:“華亭劉濃,了得!興許,可從容至上蔡!”
余鶯眨了下眼。
駱隆歪頭看著她,戲道:“笑一個!”
夕陽灑過來,余鶯眼睛一瞇,淡淡一笑。
赤日如血眼,灼盡一切如熊火。漫漫的山崗由低至高,蜿蜒匍匐而上,待至頂嶺時,呈凹型,中腹內陷,兩側懸峰。
劉濃勒馬于嶺下。
劉胤雄跨于騎,虛著虎眼,打量宛若城墻剁口的山嶺,冷聲道:“小郎君,此嶺極險,乃設伏上佳之地!如若強行,必有伏軍!”
北宮道:“此乃陽謀陳陣,明知有險,卻不得不往,明知必伏,亦不得不探!”
“鷹……”
“鷹、鷹……”
三只鷂鷹呈三角形,穿出血眼,低低掠過山嶺,直直插來。
“簌!”
突地,一枚羽箭從嶺中驟然奔出,扶搖直上,直取落在后面的一只鷂鷹。
“鷹!!”
鷂鷹受驚,提翅急縱,羽箭銜身攀上,“鷹!”眼見即將中箭,那鷂鷹猛地一聲長啼,身子猝然再拔一丈,羽箭勢弱,往下便墜。
“鷹!!!”
鷂鷹雙爪一探,抓住羽箭,將身一旋,高高盤起,而后,陡然展翅,斬風掠下,直直撲至唐利瀟手臂。
“呼……”
嶺下,千軍齊齊喘出一口氣。
“希律律……”
便在此時,一騎至山嶺背后漫上頂峰,銜著落日赤光,慢蹄踏入眾人眼簾。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相隔千步!居高臨下!
曲平一挽馬韁,奔至嶺下五百步,拖刀,轉馬,高聲叫道:“我家郎君,乃是上蔡府君,經此而過,入上蔡奉職!爾乃何人,竟敢箭射府君之鷹,汝可知罪?”
“上蔡府君?!”
嶺上那人神情一怔,而后提著馬,轉了一圈,提著烏木槍,哈哈笑道:“上蔡,唯聞李塢主,何曾有府君?!爾等想必乃是流匪,速速留下糧草,撤出此嶺,方可留得項上人頭!如若不然,萬軍之下,輾作齏粉!”
“大膽!!!”
郭璞縱騎而出,放聲叫道:“我家郎君乃是晉室之府君!此地乃晉室之土,爾等乃晉室之民,豈敢不尊上諭!念爾等言語初犯,不計為過!速速下崗,迎取我家郎君!”
“哈哈哈……”
崗上傳來一陣大笑,那人縱刀呼道:“晉室,晉室在江南也!若是祖豫州來此,我等理當棄刀宰羊,奉酒以待!至于爾等,若要就此過,當心脖癢而頭墜也!”言罷,提馬縱入嶺側。
“唉!”
郭璞一聲長嘆,奔騎而回,搖著頭,沉聲道:“郎君,大義不通矣!”
劉濃笑道:“不通方乃正理,北宮何在?”
“北宮在!”
“埋鍋造飯,明日闖關!”
“諾!!”
劉濃翻身下馬,抖了抖肩上白袍,搖了搖微酸的肩,問道:“劍衛刺探可回?”
唐利瀟道:“尚未回,然,鷂鷹所見,嶺側東西各有一營,營中人數若干。”
“若干?!”劉濃皺了皺眉,鷂鷹僅能查探方圓三里,粗略辯識事物,卻不能計數。
郭璞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笑道:“郎君但且寬心,若匪人真有萬軍,早已橫行汝陰,豈會占險于此?!若是其不知深淺,夜襲來戰,當為最佳!”
荀娘子冷聲道:“匪人據此官道而未亡,豈是愚蠢之輩?祖豫州容他,想必有因!”
“這,興許,興許有舊……”郭璞神情尷尬,捋著短須訕訕而笑。
劉濃劍眉微皺,稍作沉吟,冷聲道:“莫論何因,我等經此而過,若遇攔截,當為匪!”
“小郎君!!”
這時,杜武快步而來,身后跟著幾名劍衛,押解著一人。
唐利瀟問道:“可有失?匪人幾何?”
劍衛道:“無失,得此匪人!匪人聚眾過萬,據險而守,戰匪,戰匪,亦近萬!”
眾人聞言心驚,郭璞上前一看,奇道:“此乃農夫,何故截之?”
劍衛道:“非也,此乃匪人!”
農夫,匪人……
劉濃瞇著眼打量這名俘虜,面黃肌瘦,衣衫襤褸,幾不蔽體,赤著的兩足猶沾泥。若言其為農夫,他的腰間卻別著一柄柴刀。若言匪人,他的眼中沒有狠戾,唯余恐懼。
“容他答話!”
“諾!”(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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