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一百八十七章 伊人幾何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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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伊人幾何


更新時間:2016年06月18日  作者:水煮江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水煮江山 | 門閥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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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別七載,再回建康,劉濃首任要務并非前往吏部呈遞牒品,亦未去拜訪城中各位尊師長輩,而是來到了南山新亭。…≦,

站在山腳下一望,蒼蒼翠翠,滿山青。

沿著彎曲的青石小道拾級而上,因天色較早,山中不見游人,唯聞林梢之鳥跳腳輕唱,微風透葉而來,夾帶著昨夜的雨露,更顯清濕幽靜。

來福在山下守牛車,革緋不緊不慢的跟著,腳步聲輕淺致極,哪怕近在咫尺也弱不可聞,若是留心細觀,會發現那對粉底藍邊的絲履腳跟未著地,而小巧的腳尖若青螓點水,莫論劉濃走得的快與慢,她始終保持著三步距離,一分不多,一寸不少。

一路匍匐往上,月白與粉藍兩個身影狀若起伏的音階,充滿協調的美感。

到得半山腰,青石小路一分為二,一條向上纏繞盤蕩至山顛,一條往左斜伸。擇左道而行,草叢極深,漸行漸深漸不見路,劉濃有著七尺身軀,與草叢并肩而齊,革緋身材嬌小,整個人都被青叢之海淹沒。

衛玠之墓在雜草道的盡頭,孤零零的臥在兩株青松后。

墳前的雜草被清理的極是干凈,顯然時常有人前來憑吊祭掃。

劉濃見無草可拔,只得細細辯明了方位,而后接過革緋手中的短柄鋤走到百步外,默然挖土取壤,隨后用手捧著黃中帶黑的新土,輕輕的灑在墳上。

待墳身煥然一新時,半個時辰已去。

拍了拍手,撩起袍擺,跪于墳前。

大禮三稽之后,革緋遞來酒壺與絲帕,劉濃只接了酒壺,將滿壺好酒沿著墳頭細細一灑,酒水入土即浸,仿佛聽見有人在贊:“虎頭,好酒!”

嘴角微笑,直起身來,按膝面對墓碑,用手拂去方才不小心揮灑在碑上的泥沙。

“世叔,虎頭,回來了。”

凝視一陣,眼前恍似出現衛玠清瘦的身影,面色依舊蒼白,眼里帶著贊許與笑意,又隱約有著幾許疑惑。

劉濃按著膝,重重一個頓首,而后深吸一口氣,徐徐抬頭,指著面前被酒水浸出的斑駁痕跡,說道:“世叔,洛陽在此,建康在此,虎頭欲至洛陽,然有人攔江橫截,往不得,亦退不得。尚請世叔在此松間稍待幾載,虎頭將于此城,緩積薪火以期厚發,終將一日,虎頭定攜世叔之魂與叔母相見于洛陽。”

言罷,三度稽首,長身而起,負手轉身便走,再不回望一眼。

穿出亂草叢,來到山顛一山亭,依亭遠眺,明目清新而致遠,煙云繚繞的建康城孔孔格格,不知暗藏多少風起云涌,不知猶存幾多歡聲笑語。

“嘎……嘎……”

一叢秋雁由建康城上方遙遙而來,領頭的雄雁眼看即將飛臨新亭時,不知何故將身一旋,一振雙翅插向北方。

縱目極視,風往南來,雁往北飛。

接過革緋遞來的絲帕,擦了擦手,慢慢走到一塊飛石下,仰頭一望,裂了裂嘴,撩起袍擺往上一縱,幾個起突便至石上。

“來!”坐在石上,拍了拍身側。

不聞聲,但見粉藍相間的蝴蝶輕盈盤旋,眨眼之間便掠到了石上,革緋看了看石上的絲帕,抿嘴一笑,緩緩跪坐于絲帕外,雙手慢慢推至石上,以額抵背,輕聲道:“小郎君,一切尚好,婢子與劉訚自來建康……”

倆人坐在石上吹著山間清風,革緋輕聲娓敘著建康之事。

劉濃看著遠方,默然無語,革緋是楊少柳四婢之一,楊少柳遣她來建康陪同劉訚經營商事,其意在何,他心知肚明,雖是帶著幾許悵然,卻知此法乃不得不為。莫論興盛家族尚是一意往北,身為唯一的家主,他便是臨風之喬木,華亭劉氏所有人的期盼與希望皆系于一身,他進,家族榮,他衰,闔族敗。

前唯多險,任重而道遠。

“走吧。”

徐徐站起身來,雙手用力撐向天空,聽著渾身上下傳來的“劈里卟羅”爆豆聲,心爽而神清,輕輕一躍而下。

革緋莞爾一笑,緊緊跟隨。

上山較緩下山快,袍角拂得青草彎。待至山腰時,紅日冉冉初升,爬了滿肩。攜日而下,登上等候已久的牛車,杳然而去。

華亭劉氏在城內有酒肆,城外有別墅,小橋流水青竹斜,輾轉復回見人家。劉訚站在橋畔,眼望著青牛從竹林中挑出一對彎角,面上一喜,快步迎上前。

“小郎君,可要進去看看?”

“不必,需入城造訪諸位尊長。”劉濃稍作打量便閉了簾。

革緋下車時,劉訚看了她一眼,而后便隨車步行,當至橋畔時,劉訚又招呼隨從趕出一輛牛車,車上置放著各色物什:新茶、琉璃、美酒。他向來細心,小郎君尚未至建康,各色禮物便早已備下。而這城外別墅所處的位置,正是昔年劉濃母子暫居之所,劉訚花重金購之,將別墅推倒重建,與往昔相較,同而不同。小郎君乃念舊之人,定喜。

入城,從沉睡中蘇醒的建康城熱鬧非凡,行人車輦往來如流水,沿街兩旁滿布各式商肆與歌舞酒坊,隱約聽得絲竹聲綿綿入耳,細細一辯乃是胡笳。北地陸沉已有數年,大規模的南渡結束,北地沿江一帶,十室九空,江東卻迎來繁華鼎盛。

行經草市時,高臺上有人在販賣家仆,一排女子站在臺上,高低不齊,大者不出十六七,小者不過**歲,辯其樣貌打扮,竟十之**都是胡人,或禿額結發、或褐發藍眼。想必又是北地的士族初進江東,因而將家仆恢復舊裝,期以賣個好價錢而重建莊園。

“嗯……”

漫不經心的眼光突然一滯,在高臺的角落里,踞著個黑碳頭,躲在女仆的身后,雙手作爪按在地上,身子微微前傾,一頭亂發遮住眼睛,自縫隙處乍射野獸般的寒芒,仿佛隨時會一躍而起,撲人嚼噬。

劉訚順著劉濃的眼光一看,笑道:“小郎君,那是羯人,兩緡錢。”

劉濃搖了搖頭,劉訚見小郎君興趣不大,笑了笑。

車行至十丈外,由然一頓。

“且往購之!”

“是,小郎君!”

劉訚愣了一愣,帶著兩名白袍走向高臺,片刻后大步回返,手中牽著一條鐵鏈,另一端系在羯人的脖子上。那羯人手上也捆著粗繩,正不甘心的咬著牙掙扎,扯得鐵鏈蕩來蕩去,劉訚一個沒牽牢,鐵鏈墜地。

“嘶啦啦……”

“鏘!”一名白袍恐他驚著小郎君,抽出腰刀,欲以刀背擊之。

“慢!”

抽刀白袍聞聲而止,劉訚眉鋒一豎,另一名白袍趕緊將鐵鏈拽在手中,猛地用力一拉,將正欲逃跑的羯人扯翻在地。

劉訚皺眉道:“小郎君,此羯人雖是年幼,但卻兇性頑野之極,莫若劉訚先將其帶回,待挫其野性后,小郎君再擇其所用。”

“虎……虎虎……”羯人被兩名白袍死死壓制在地上,但他卻奮力抬起頭盯著劉濃,喉嚨里發出沙啞嘶吼。

劉濃劍眉一皺,淡聲道:“他并非羯人而屬鮮卑。”說著,看了看蜷伏成一團的黑碳頭,冷聲道:“我若放汝,不出此城,汝必亡。”

“虎……”

“年至幾何?”

“虎……”

來福跳下車來,飛步竄向黑碳頭,伸手一拿,便將黑碳頭高高舉起,雙足離地一尺:“小郎君與你說話,為何不答?”

“虎,虎虎……”黑碳頭拼命掙扎,奈何來福雙手若鐵箍,猶若長在他的肩上,任他如何施為,也動彈不得。

“啪啪……”

來福單手將他擒住,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挑著濃眉笑道:“嘿嘿,待汝再長幾年,或可脫得我手,而現下,且答小郎君話!”

“十,十一,十三……”

“到底幾何?”

“十……”

黑碳頭低下了頭,不敢看來福。

來福回頭歪嘴笑道:“小郎君,他十歲,能聽懂。這胡人小子,長得可真壯!”

若僅十歲,這黑碳頭長得確屬雄壯無比,肩寬體闊,身材六尺有半,站在劉訚身側時,幾與劉訚等同。

劉濃笑了笑:“放了他,若愿便隨,若不愿,也由他。”

劉訚猶豫道:“小郎君,這……”

“是,小郎君。”

來福唯劉濃之命是瞻,當即將黑碳往地上一頓,接過白袍遞來的鐵鑰,將鐵鏈打開,拍了拍黑碳頭的頭,再順手把鏈條卷在手臂上,笑道:“也不算虧,有此鐵鏈,亦可鑄兩尺劍一柄。”

黑碳頭瞥了一眼來福,再瞅了瞅劉濃,“嗖”的一聲,跑了個沒影。

劉濃叫過劉訚,笑道:“帶人隨著他,救他一命,若愿歸,便帶回。”

“是,小郎君。”

劉訚微微一笑,攜著兩名白袍領命而去,邊走邊想:‘果不其然,小郎君并非要放他,這么一個小胡人奴,逃不出千步外,便會被巡城的刺奸、游奸拿了,小郎君這是在收心哪……然,小郎君為何對他如此在意……罷,小郎君之意難以揣度,將事辦好便可……’

初秋深巷,晨陽掠痕,青墻斑駁。

來福揚著牛鞭,輕車熟路的來到衛氏門口,將簾一挑,劉濃邁出來。站在轅上一看,青瓦連院成片,門前一株參天古柏,樹后蹲著兩具白獸,門前挺立兩名帶刀部曲,便是昔日那小小的偏門也未改變,上面爬滿苔痕,若由此而入,需得當心腳下……

一切,依稀如昨。

唇左微啟,跳下車,正了正頂上青冠,掃了掃袍擺,徐步而往,半半一拱,朗聲道:“華亭劉濃,拜見衛氏尊長,尚望通稟!”

“吱呀……”

“娘子,小些心……”

恰在此時,正門開得一線,裙衫輕閃,兩名小婢邁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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