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一百二十七章 君欲試鋒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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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君欲試鋒


更新時間:2016年05月16日  作者:水煮江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水煮江山 | 門閥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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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溫大步踏出謝氏客院,于竹林前頓住腳步,皺著眉頭向后一望,見謝奕并未追出來,神情驀然一愣,心中空蕩蕩的暢然若失,半晌,方才狠狠地一甩袖子,低聲罵了一句,隨后鉆入牛車中。

潭邊幽亭,清風慢漫。

褚裒瞅了一眼謝奕,說道:“瞻簀,何不將那日之事道來。”

劉濃笑道:“簡在帝心,道之何意?元子若要戰,那劉濃便唯有以戰相待。”

聽得此言,謝奕眉梢一跳,暗中把桓溫與劉濃一較,一個背后污人,一個不屑作辯,頓時高下立判,重重的捶了一下案,恨聲道:“始今方識桓元子!謝奕,目中無珠也!”

褚裒道:“無奕莫怒,元子……唉……”一聲長嘆,搖頭不語。

謝奕朝著劉濃深深一個揖手,沉聲道:“瞻簀,莫怪謝奕為人所蔽也!”

劉濃還禮,正色道:“無奕待友醇厚至斯,何錯之有?”

這時,謝氏隨從疾疾而止,朝著謝奕低語:“郎君,桓郎君走時出言不遜。”

謝奕道:“說了些甚?”

隨從猶豫道:“言,言:楚猴結群……”

“豎子,安敢如此!”

謝奕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案,唰地按膝而起,朝著劉濃揖手道:“瞻簀,三日后,城東校場,謝奕定當為君助陣!”說著,心中羞惱,急急欲去。

褚裒哪敢讓他就此離去,將其又拉回來,溫言勸道:“無奕勿需作怒,亦或元子所言之楚猴,并非我等……”

焉知不勸還好,這么一勸謝奕更惱,奈何褚裒拽著他的袖子不讓他走,只得仰天一聲長嘆,復歸席中,半晌。沉聲道:“瞻簀,桓七星乃將門之后,平生唯愛武事,君可有把握?”愛憎分明。再不稱桓溫之字,直言其綽號。

“然也,元子此舉‘以已之長,攻人之短’合兵家所為,然。非率真名士也!”褚裒看著劉濃,心想:‘弓馬劍槍,平日未曾見過瞻簀拉弓,十步外可能射中?再論馬,前些日溜馬,瞻簀馬技強差人意;而論劍槍,華亭美鶴雖也習練劍術,但怎可與那雄壯似牛的桓溫相較?瞻簀向來行事謹慎有度,這次怎地如此放浪?’極是不解的搖著頭,滿臉都是擔憂。

劉濃心知倆人為自已擔心。但他既然敢應戰,胸中便有成算,揖手笑道:“無奕、季野,切莫掛懷擔憂,劉濃別無它途,唯傾力以赴爾。”

“唉!”

謝奕想起桓溫之勇猛,再瞅瞅對面的美郎君,皺眉搖了搖頭,無奈地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若是輸了。咱們將馬還他便是。只是,只是……”言至此處,愈想愈不甘心,眼中精光疾閃。“啪”地一拍大腿,沉聲道:“瞻簀若是敗了,謝奕定當挑戰龍亢桓七星,好教他得知陳郡謝氏弓馬,以免其人小覬天下英雄!”說著,抓起案上的茶碗當酒狂飲。飲畢,哈了一口氣。

褚裒與劉濃對視一眼,劉濃略作點頭謝過,褚裒淡然一笑。情誼有親疏之別,自那日褚裒與劉濃在蕭氏紅樓外吐露心跡,他便將劉濃視作生死之交。今日之事,莫說乃桓溫顛倒是非在先,便是真如其所言劉濃強占其馬,褚裒亦會心向劉濃,否則他也不會被謝奕拉來趟這混水。劉濃既然要與桓溫決裂,褚裒唯恐劉濃聲名受損,故而,一再向謝奕隱晦的提及桓溫心性。

名裂,身方敗。有名在身,世人只知龍亢桓七星身具異相,性直豪真!而他,更是借此肆無忌憚,隨心所欲,以為世人理應隨其而從!故,桓溫拒絕換馬,一心想要劉濃低頭,非為其他,僅為趁自己所愿所欲!而劉濃正是看破了他這一點,著實不喜其人風范,懶得與他虛以委蛇!

這時,來福撇了一眼亭角,悄聲道:“小郎君,這,這個……該如何是好?”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令劉濃劍眉微皺,在涼亭的一角站著鮮卑女姬蘭奴,因桓溫走得急,便忘記將她攜走。而此姬端著雙手,俏生生的依于亭柱,目光依舊溫順如羔羊,仿若對面前諸人諸事毫不掛心,亦或其心根本就不在此地。

此時,陽光暖暖的拂于她身,輝映其臉,如玉光澤,吹彈得破。纖細致極的倩影自身后斜曳,落得叢中一半,青石一半。若論姿容,身側花妖般的綠蘿與她相較,綠蘿猶勝半分。可是她獨有一種味道,令人一見便難忘。微彎的嘴角好似永遠也掛著半分笑,但正是這半分笑,若玉雕美人,幽冷!

“咳!”

褚裒暗覺嗓子有些癢,干咳一聲,問謝奕道:“元子走得恁急,此姬該以何如?”

謝奕皺眉道:“自來處來,自去處去。”說著,微歪著身子,目光斜掠身側的蘭奴,冷聲道:“汝且歸,告知元子,謝奕今方識他。”

蘭奴將手伏在腰間,微微一個萬福,輕聲道:“蘭奴不過是一件物事,未具眼耳。謝郎君所言為何,蘭奴未曾聽聞。”說著,又對劉濃與褚裒各作萬福,淡聲道:“蘭奴來時,桓郎君有言,若蘭奴不能換馬而歸,便將蘭奴打折雙腿,販入酒坊。劉郎君現今賭約未定,蘭奴若回,便折雙腿。”聲音輕漫不具魂,緩緩的起身,淺淺倚著亭柱,端著雙手,眼光平淡的投于劉濃。

打折雙腿,販入酒坊為妓!

褚裒暗中倒抽一口冷氣,世家子弟懲戒婢奴屢見不鮮,但將這般一個冰玉美人投入污泥之中,委實教人心悸,隨即腦中浮現出桓溫那蠻橫的臉,暗忖:‘那廝粗蠻,實若牛嚼嫩殘,此事定然做得出來!’,瞅著蘭奴一聲暗嘆,嘴上卻笑道:“瞻簀、無奕,依褚裒之見,若現下令她從歸,豈非因我等而獲罪?莫若瞻簀暫且留下此姬,待三日后再言。”

“嗯……”劉濃劍眉簇凝,挑眼掠過蘭奴。鮮卑女姬淡淡的迎著美郎君的目光,關系到切身安危。她卻仿若絲毫未覺,眸光好似穿過劉濃的眼睛,不知游離于何方。而適才她所言,也仿似不過是在平述桓溫所言。與她無關。

謝奕但覺今日諸事不順,想早點回莊中服一記散排解,此時見劉濃猶豫,便斜瞅了一眼蘭奴,笑道:“季野此言甚是。鮮卑女姬溫順綿巧,留著也無妨。三日后,若是瞻簀負于桓七星,謝奕便將此姬再度贏回送予瞻簀,定不教瞻簀難為!謝奕告辭!”說著,緩緩起身,微微一笑,搖著寬袖便去,行至一半又回頭,沖褚裒笑道:“季野。且隨我來!”

“瞻簀……”褚裒看著劉濃,神情猶自帶著擔憂,畢竟武事非比文事,刀槍無眼啊。

劉濃心知謝奕是喚褚裒去服散,以前謝奕也喚過他,但他堅決不服,故而謝奕再不喚他,便笑道:“季野莫要擔心,但且去吧。不過,五石散并非仙方。需得少服為好。”

“這……少服,少服……”

褚裒神情極是尷尬,搓著雙手,瞅著劉濃直眨眼睛。見劉濃仍然面呈不解;幾番籌措、欲言又止,終是神神秘秘的附耳道:“瞻簀,君言有花堪折且需折。故,褚裒非為服散而服散。實乃,實乃可入莊中,得見謝。謝小娘子……”

哦,原是為見謝真石,犧牲頗大嘛……劉濃心中好笑,一本正經的問道:“幾時提親?”

褚裒順口道:“已致信阿父,阿父言年后……”突地回過神來,臉上驀然一紅,眼中卻神光奕奕,挽著袖子、滿面春風。

這時,謝奕再次喚道:“季野!”

“稍待,便來!”褚裒澀然一笑,向劉濃匆匆一個揖手,迎著等得不耐的謝奕而去,大舅哥,果真誰也不敢慢待。

這時,蘭奴對身側的小婢輕聲道:“你們回去吧。”

“是。”四個小婢紛紛施禮,匆匆離去。

待外人一走,亭內亭外的華亭眾人面面對窺,而后通通看向蘭奴。蘭奴端端的立著,彎月秀眉未有半分變化,便若無所思、無所失。

綠蘿最先忍不住,上前一步捉著蘭奴的手,嫣然笑道:“妹妹真好看,眼睛有些像大白貓呢,小郎君,你說是也不是?”

蘭奴不著痕跡的將手縮回,疊在腰間,朝著綠蘿萬福道:“蘭奴,見過姐姐。”而后又向著墨璃、來福各作萬福,便是連遠遠站于廊下的唐利瀟也未遺漏,好似她已經是華亭劉氏之人一般。

墨璃細眉微皺,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她,更不知該以何禮相待,看著小郎君猶猶豫豫的問道:“小郎君,這,這個小娘子……”

蘭奴道:“姐姐喚蘭奴之名便可,‘娘子’蘭奴當不得。”

劉濃淡然笑道:“墨璃,但且收拾一間靜室,待三日后再論。”緩緩掃了一眼蘭奴,又道:“蘭奴乃美好之意,汝屬鐵弗之匈奴尚是鮮卑?亦或烏桓?”

蘭奴道:“蘭奴乃鐵弗鮮卑。”

劉濃點頭道:“姓甚?”

蘭奴答道:“獨孤。”因音帶異腔,恐劉濃未聽明白,略略一想,便俏步上前,伸出一根手指在矮案上的水漬中一點,寫下四字:獨孤蘭奴。而后,悄然退回原位,若是細觀便會發現她所站的位置,與剛才相較半步不多,幾同相重。

獨孤蘭奴,隨母姓鮮卑。鐵弗部為三姓雜胡,匈奴、烏桓、鮮卑。

綠蘿與墨璃見她居然識字,一個個睜大了眼睛,好奇致極。一個鮮卑姬竟識漢字,如何教人不驚,不奇。便是劉濃也微微側身,凝目相投。

蘭奴依舊云淡風輕,細聲道:“蘭奴識字。”

來福愣愣地問:“汝還會甚?”

蘭奴道:“醬洗,炊廚……刺繡……”

陽光媚灑,清淡俏麗的鮮卑姬處之泰然,吐著一樣又一樣技藝,聽得墨璃與綠蘿煙眉細擰、倆人眉眼飛來飛去,瞅著小郎君面顯憂色,心想:‘她都會了,那要我們作甚?’。而來福則不同,驚訝中帶著懊悔,心想:‘早知如此,便該問她不會甚……’

劉濃灑然一笑,拂了拂袍擺,邁向室中。

來福回過神來,兩個疾步追上,問道:“小郎君,校場比武,莫若來福……”說著按了按腰間的重劍,濃眉一拔,神采飛揚。

劉濃瞇了下眼睛,稍作沉吟,說道:“既是作賭約,豈可以身相替?莫要憂心,我從李師習劍六載,正欲一試其鋒。”言罷,微微一笑。

城北,桓氏莊院。

桓溫孤身跪坐于案后,按著雙膝注視案上長槍。

槍長丈二,渾身烏黑,重二十八斤。

手指在槍尖上輕輕一抹,一滴血珠從指肚綻出。凝視朱血,緩緩置于嘴間一嘗,略澀、微咸。濃眉盡張,無聲一笑。

這時,隨從匆匆而來,立于門口,稟道:“郎君,劉博士前來拜訪。”

劉博士?劉璠?

桓溫眉頭一聳,默默思索,半晌,沉聲道:“請進來。”想了想,提著槍,大步出室,叫住快步而去的隨從:“且慢,我親去迎他!”

次日。

酒坊中,鶯歌燕舞。

樂姬拔絲弄弦,湊出纏綿嚶喃;舞姬絲履踩著心尖,一顰一笑,媚惑無邊。

案上置著各色美食,案后坐著醉意酣憨的張邁,在其兩側各有一名艷姬侍著,一姬把盞,一姬傾懷。把盞的艷姬抿了一口酒,嘟著一點嫩櫻湊上來。

張邁哈哈笑著,便欲飲得這口美人酒。

便在此時,有人疾步行來,朝著室中幾位郎君團團一揖,笑道:“諸君,虞楚來遲,莫怪莫怪!”

張邁飲了美人酒,回味著酒香與美人舌香,指著案上的三杯酒,大聲道:“若再來遲半步,便需罰酒十杯而非三杯!”

虞楚摟過身側美姬,咬了一口,掐了一把,笑道:“虞楚來遲,自當認罰,不過,虞楚欲以一趣事相抵,不知可否?”

眾人笑道:“先言何事,再論可否抵得。”

虞楚笑道:“兩日后,城東校場,桓七星將與華亭美鶴較技弓馬劍槍,此事,可能抵得?”

“啊,竟有此事!”

張邁大驚,將懷中艷姬一推,騰地起身,揮著寬袖踏出酒坊,直奔謝氏水莊而去。

謝氏水莊。

小謝安歪著小腦袋問道:“美鶴,你真要與那丑八怪比么?”

劉濃將筆緩緩一擱,淡然笑道:“大丈夫當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此,乃不得不為!”

小謝安眨著眼睛,正色道:“那,我去為你助陣,你切不可輸!”

“嗯……”

劉濃淡淡一笑,不過一日,整個山陰傳遍了此事,便連紀瞻與謝裒、謝鯤都曾問及。

心想:何人放的消息?其意在何?不用思便知,此舉無非是認為我必敗,欲損我聲名。更欲借我之名,趟青云之路……

果真必敗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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