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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衣浮動,俏俏繞過屏風。
明眸悄然一轉,與美郎君默默相對,眼底藏著晶露,睫毛輕唰兩下,調皮的不像話。
漸爾退走。
擒著青玉笛,身子淺淺下沉,朝著一干郎君款款萬福:“宋祎,見過各位郎君!”
宋祎,蕭氏之義女,最擅弄笛,三年前曾獻曲于建康皇城。一曲震驚滿堂,一曲博盡雅名。此間笛樓,便是蕭氏家主蕭整為其所建。
謝奕等人面色微變,紛紛揖手還禮:“見過!”
宋祎冉冉起身,目光漫不經心的一掃,緩緩凝于劉濃,笑道:“原是劉郎君,午時,宋祎曾于橋下,為君獻曲一首。而今看來,果是有緣。”
宋祎,綠珠之弟子。傳奇女子,來往豪門高閥,算盡天下英雄……
為何在此!
劉濃暗暗心驚,左手微微顫抖,不著痕跡的以右手抹過,渾然蕩于無形,揖手淡聲道:“原是宋小娘子,劉濃見過!蒙以贈曲,劉濃謝過!”
“嗯。”
淺淺一聲嗯,似喃若嗔,如糯軟綿且帶俏,令聽見的人神情為之一頓,心神盡皆悸搖。其仿似早已司空見慣,宛爾一笑,輕步移至矮案邊,提起一壺酒,漫聲道:“諸位郎君意欲結友,宋祎聞之甚喜甚羨,惜此身為女兒,不可同締。愿以一酒,與諸君攜心相遂!”
言罷,提著酒壺,舉至微笑著的點絳櫻唇,徐徐作飲。
一飲,盡壺。
將酒壺輕擱于案,回身,眸子亮如雪。
“妙哉!”
桓溫沉沉而贊,似恐聲過高,驚住眼前人。隨后,恍然一悟,搖了搖頭,面呈澀然。搓手笑道:“海量矣,此乃何酒,嗅之便已如此濃烈!”
“竹葉青!”
宋祎淺淺一笑,再度一個萬福,攜著幾名女婢杳杳漫去。行至一半,頓住身形,未回首,淡聲道:“諸君結于紅樓,當為紅樓七友。”再不停留,繞過屏風,消失于眾人眼前。
稍徐。
蕭然道:“紅樓七友,甚好!”
“然也!”
袁耽神情悠然似悵,徐徐回神,持著酒壺環環作邀,雙手挽至嘴邊,咕嚕嚕一陣狂飲,而后眼光晶亮:“諸君,袁耽年歲稍稍癡長些許,便居紅樓七友之首!”
當下,眾人再細論年月長幼。袁耽自是為首,其次謝奕、褚裒、蕭然、謝珪、劉濃。
桓溫為最末,抱著酒壺狂飲,待得眼花耳熱后。
其度步邁至窗前,目逐煙起云幻,一時情動不可自耐,遂雙手把欄,概而歌之:“蹙蹙兮樓紅,危危乎尺百;有子七人,締結為友。悠悠兮天蒼,茫茫乎世蕩;有子七友,吐酒作歌。古來天驕,持戈縱馬;今方雛雄,振翅捭闔……”
“妙哉!”
眾人皆贊,一時歡暢。
其時,謝奕嫌室中局促不可盡意,提議至樓下柳亭中縱詩詠懷,眾人附議,魚貫而下樓。待將至大堂時,蕭然瞅見其間有不少閑雜人等,眉頭一皺,命隨從將堂中郎君盡數禮請至外。
隨從領命踏前,大聲道:“各位郎君,今日蕭氏紅樓不待客,請!”
說著,將手擺向門口。
堂中郎君聞言皆驚,紛紛停滯行棋、對弈,匆匆轉目投向扶梯口;待見其間下來者俱是上等門閥子弟,四下冷然一靜,盡皆默而不言,神態各異。
半晌,有個郎君揖手問道:“蕭郎君,何故如此?怎可如此!”
蕭然冷冷一撇,向著堂中略作拱手,淡聲道:“今日紅樓七友首聚,尚請各位成全!”
“這……”
“唉……”
等級森嚴的九品中正制,早已將各人分作三六九等;堂中在座者皆是中、次世家,若是在別地亦是高貴之人,但在蕭然眼中則成了閑雜人等。
閑雜人等一陣私語之后,只得忿忿離去,有怒有怨皆不敢言。
蕭然這是率性而為,但憑自己心中喜好。或因一言,或為一舉,甚至一個眼神,合得心意則為友,不合則為閑人。而此,正合當今天下名士所推崇:返樸歸真。
有眼尖者一眼瞅見劉濃、褚裒混雜于其中,特別是劉濃風儀英美、卓爾不群,面上神情則悠悠淡然,便是為眾多精英人物所環圍,亦絲毫不遜色。
那人細細一辯卻不識得,便私語相詢:“此乃何人?”
身側之人看著靜秀于人群中的劉濃,皺眉答道:“華亭劉濃,次等士族,日前曾于城門口見過!”
“啊……”
問話之人面色大驚,隨后眼羨的看向柳亭中的美郎君,情不自禁的喃道:“此子得與謝、袁、蕭結識,且締結為友,何等幸甚!想來,不日間,山陰城便會遍傳其名,足以令其振翅而飛矣……”
“走吧,其人即便不得此運,亦不可小覬。”
身側之人渭然長嘆,他正是日前在城門口譏問劉濃‘華亭在何’之人,而今卻輪到自己被人趕掃出庭,真是時矣命矣。
紅樓。
三壇竹葉青排擺亭側,盡空。
蕭然捉著酒壺,歪倒在侍姬懷中,一邊拍著大腿,一邊灌著美酒,嘴里尚在喃喃自語,亦不知在說甚,只是眼光不時漫向劉濃;桓溫這廝最沒品,飲多了酒便撒歡,拉著謝珪跳起鴝鵒舞,自己跳得不佳、踩人腳,反怪謝珪不知配何;謝奕平日溫雅,酒后風騷,縱身跳到大石頭上,放言自己乃是常山趙子龍,將領千騎卷平崗,掃盡胡風歸洛陽;袁耽醉枕美人膝,與褚裒有一搭沒一搭的談及北地、長安,聲音低沉……
劉濃懶懶的靠著亭柱,懷中抱著一壺酒,一腿斜伸一腿微曲,面若紅玉欲滴,眼睛卻明亮若星。腮邊微鼓,中有一枚青梅,濃烈的酸味滌蕩沉沉酒意,總算未醉。漫眼看向諸人,微微一笑。突地似有所感,驀然抬目紅樓。一截綠紗,隨風飄冉。
日落紅樓,兩相輝。
眾人興致皆盡,各呈醉態的相互作別。便有蕭氏隨從行至院外,傳眾人隨從前往扶攜。
來福在外候得已有半日,見小郎君久久不出來,心中著急猶似貓抓。
當下便大步踏入院中。
將將行至彎曲柳道,一眼便瞅見褚裒正伏在亭邊狂吐,心中暗暗一驚,腳步邁得更快。
三兩步竄至亭中,見小郎君雙眼迷蒙,斜依亭柱,搖搖晃晃似站不穩,趕緊上前一把扶住,疾疾喚道:“小郎君!怎地又醉了?”
手中,塞過一枚青梅。
“來福,我沒醉,走吧!”劉濃輕聲說著,朝著來福眨了眨眼睛,未接青梅卻借著來福的雙臂,步履蹣跚的往外挪,仿若醉得厲害。
“哦……”
來福濃眉一跳,瞅了瞅那些醉得亂七八糟、丑態畢露的郎君們,嘴巴斜斜一裂,默然偷笑,心道:我家小郎君,就是聰明。
笛聲。
起于紅樓,穿破夕陽。一挑,云裂。霎那間,雪崩。
漸漸,幽慢。纏上空谷,沉吟徘徊。
古音八八,笛聲最宛。
此音卻似箭,箭箭插云霄。
有女婢自笛音中來,款款行至劉濃與來福面前,淺淺一個萬福,默笑不言。劉濃被人折穿,暗暗汗顏,只得暢然肅立,靜聞笛聲翻江蹈海。
一曲終畢,劉濃端正衣冠,朝著紅樓深深揖手。
女婢輕聲道:“劉郎君,我家小娘子言:曾聞華亭美鶴擅琴,堪比嵇叔夜。今日郎君酒憨,若是行琴,恐有不便。尚望日后,有幸可得耳聞。”
劉濃望向紅樓,但見青笛綠衣互映,欄中人正將眸子相投。心中微悸,緩緩轉走眼光,對女婢道:“有此笛音在前,劉濃琴音淺漏自愧不如,豈敢辱及宋小娘子清聽!就此別過!”
言罷,腳下猝地一個趔趄,一把扶著來福的手,暗中稍稍加勁。
來福知意,挑了挑濃眉,攜著自家小郎君,逃得飛快。
女婢嘴角一彎,默默行至樓中,對著自家小娘子萬福道:“小娘子,果不其然,他逃了……”
“哦!”
宋祎微微一笑,捉著青笛朝著劉濃的背影虛虛一敲,隨后轉身便走,輕盈若蝶。
女婢亦步亦趨的跟著,心道:小娘子,惱了……
出了蕭氏紅樓,乘舟而返。
劉濃雖然口含青梅未醉,但因竹葉青性烈醇厚,腦中難免有些昏沉。待至謝氏水莊,喝了墨璃煮的醒酒湯,仍是覺得疲乏,遂臥床小憩。
睡得甚憨。
一覺醒來,青銅雁魚燈吐著光,鶴紙窗浮呈水白,已入夜。
悄悄下床,行向前室。
墨璃與綠蘿尚未歇息,正坐在各自的矮床邊忙活,一個描著刺繡花樣,一個整理小郎君的衣物。聽見內室傳來動靜,兩人手中一頓,隨后齊齊一笑。
綠蘿心巧,知道小郎君稍事小憩后,定會再起來練字,一直側耳聆聽,于是動作便比墨璃快得半分。身子俏俏一旋,順手便提起了食盒,再度一個扭腰,則已入了書室,眼睛一眨,甜甜笑道:“小郎君,餓嗎?”
“嗯……有點。”
食盒中裝著四碟糕點,劉濃明明不餓,誰知她剛將蓋子揭開,濃郁香味撲鼻而來,頓時覺得餓了。荷香翠珥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膩、回味悠長,暗贊:嗯,不錯,綠蘿的廚藝大漲,快趕上余氏了……
綠蘿見小郎君吃的香,心里可甜了,軟聲道:“小郎君,若是不夠,婢子再去做些。”
“不用了。”
劉濃吃完最后一塊糕點,滿意的笑了笑,雙手作拳一對,緩闊雙肩,揉了揉手腕。
小郎君想練字了。
墨璃將左伯紙緩展于案,綠蘿則拿著墨條細細研。
淡淡芥香裊浮,一切安靜而恬適。
劉濃微微闔目沉吟,并未取出字帖與書卷,準備在今夜嘗試作作文章。策論需得擇題言實,文章卻可以釋實注虛,兩者之間有異有同。經得與葛洪那日長談,對于著文章的諸般關竊皆已知曉,近幾日因諸事雜忙未顧及得上,而此時身心輕松舒暢,正該試試。
徐徐睜眼,自擇《莊子》一題釋實,提起將將潤好的狼豪,在梅花墨的邊角上微微一蕩,隨后緩緩沉神,待至心中一片清明時,翻袖如轉浪,洋洋千言一氣呵成。
文章,莫論言實尚是釋實皆為千言文。千言之中,需得將所思、所欲、所行,盡數納于其中,其間更少不得引經據典互作釋解,講究:言而精、據有理。
將筆擱于雙龍銜尾架中,瞇著眼默念一遍。
微微一笑,尚可。
“噼里啪啦……”
雙手稍稍互捏,十指骨節脆響不斷,慢慢按膝起身,徐步邁向屋外。
一輪勾月,飛天。
水莊的夜極是明朗,鐮月映于潭中,兩兩相望。院中則是紗燈四起,仿若瑩蟲點點。輕步踏向小潭,許是木屐聲驚了池岸青蛙,撲通一聲扎入水中。
頓時,驚起紋波泛濫,若抖鍛。
夜景如畫,人亦入畫。美郎君負手立于潭側柳下,抬眼望向明光星月,神情幽遠而淡然。兩個美婢不近不遠的侍著,兩雙眸子盡皆溫柔。
半晌。
墨璃輕聲問道:“小郎君,要鳴琴嗎?”
“嗯。”
劉濃淡淡一笑,鳴琴需合心境而行,此時正好。
“仙嗡……”
月夜中的琴音空靈致極,將將翻過院墻,便被有心之人捕捉。矮案擺在水廊中,葦席恍蕩著月光。十來個小婢提著梅燈,環簇著三個正在行棋的小女郎。
“啪!”
謝真石按落棋子,嘴角一彎:“來了!”
袁女正翹著嘴巴笑道:“原來,這便是你的回贈!借他人之琴,當真或有,亦或將無。若是別人今夜不鳴琴,你我豈非徒守中宵。況且,這是偷……”
“噓,聞琴不語。”
袁女皇伸出根蔥嫩玉指,輕輕在唇邊一靠,眼睛漸漸瞇起來。另一支手隨著琴音的起伏,緩緩的撫著蜷于腿間的貓。這貓渾身雪白,眼若碧珠,長長的胡須伸展若翅。
“嗡、咚!”一聲長撩。
“喵!”
一聲貓叫。
許是琴音過于揪心,袁女皇撫得稍重了些,盤于膝上的大白貓吃痛,猛地竄到廊上,將兩只前爪斜斜伸展到極致,渾身一個抖擻,如雪團驟放。
“喵……”
大白貓回眸輕叫,似笑。尾巴一搖,突地一竄,隱入夜中。
少傾,院墻上白線一晃。
月光遍灑楠木廊,如鏡水蕩。
帶路的女婢提著氣死風燈,扭著蠻蠻小細腰,一步三搖。
周義面帶微笑,眼睛隨著女婢的腰左右轉動,心神卻不在其中。待行至檐角處,頓步,回身望向城東,嘴角笑意更濃,心道:如此甚好,不枉我守候了大半日。看來,這沛郡劉氏……
長廊的另一頭。
劉璠虛著雙眼,看著周義身形沒于轉角處,面帶冷笑,不屑的道:“黃口小兒,沛郡劉氏豈會作他人之刀。”皺著眉頭,微頓,稍稍一想,再次喃道:“嗯,劉濃不可不制……但這周義,亦得教訓……”
思及此處,喚來隨從,一陣低語吩咐。
隨從領命而去。
周義將將踏出院門,劉璠“唰”的一揮袍袖,跨入室中。
月色,同輪。
推薦一部女頻《錦繡榮華亂世歌》,民國的。女主會盜墓,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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