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閥風流第四十四章 鐵甲正寒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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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鐵甲正寒


更新時間:2016年05月16日  作者:水煮江山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水煮江山 | 門閥風流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水煮江山書名:

春風熏得人漸醉,暖陽灼得玉生輝。

歸家途中,祖盛和劉濃賽腳力,倆人棄車而步行。劉濃揮著寬袖迎著清風,走得既快且瀟灑;祖盛則不然,只得十來里路程,他便吐著舌頭喚道:“瞻簀,瞻簀,走不動啦!”

劉濃回轉身笑道:“再堅持下,若能熬過這后面十里,便是再行十里,亦未可知!”

“不行了,不行了!”

祖盛靠在車轅上,只覺胸口似被火堵,腳下木屐仿似鐵鑄,真是累不及言;瞅得劉濃迎面而來,除額間稍見汗,而神色渾然不改,苦笑道:“君子六藝,瞻簀真藝藝不閑矣!我在車上時,眼羨劉氏白袍行若疾風,以為甚易。不想自己行時,卻難若至斯矣!”

來福不屑的道:“這算甚,我兄羅環負重五十,一日一夜可來回百里!”

“果真?”

來福挑著濃眉,大聲道:“便是我家小郎君,亦能一日百里!汝不信?且看好咯!”

言罷,展目挑向不遠處的一處懸壁,暗吸一口氣,隨即縱身而出,腳尖點得輕盈且快極,將至懸壁之時猛地踏足而上,身竟不停,蹭蹭蹭一陣借力疾蹬,竟讓他竄至崖頂。

風吹,白袍四裂。

祖盛凝著面色、張大著嘴,此壁雖未成直角,但亦斜傾極險。來福未借任何繩索之物,竟憑著一陣沖力便可至顛,若不親見怎敢相信。

半晌,驚呼:“瞻簀,此乃人乎?”

“當然是人!”劉濃曬然而笑,抬頭仰望,壁呈八十,高約三丈。來福能一口氣登上去,確屬不易。但若說非人,那嫣醉她們以及青袍隱衛又作何解?

祖盛喘著粗氣問道:“瞻簀,是否劉氏白袍個個皆能如此?”

“不能!”

劉濃雙拳抵合于胸緩擴,劉氏白袍所習乃羅環的戰陣之法,尚不能做到如來福這般身輕似燕。然,二者專攻不同,不可對語;而羅環亦非普通流民,他的身份早已告知劉濃,只是未曾喧之罷了!

這時,來福突然在高處大聲道:“小郎君,前面好像是咱家的車!”

劉濃大聲問道:“是阿姐的嗎?怎地走得如此慢!”

楊少柳不愿見外人,提前一日動身回華亭,未與劉濃同行。

來福搭眉一望,細辯之后,沿著崖壁一陣疾沖,直直沖至近前才殺住腳步,說道:“是朝著咱們來的,不是小娘子的車!”

面不紅、氣不喘!看得祖盛更是咂舌不已。

劉濃笑道:“那多半是娘親派人來接了,茂蔭兄,咱們上車吧!”心中卻微奇,此地離家尚有五十里,會是誰呢?又是何事?

兩車相匯。

來車早早的停了,車簾一挑,從中邁出碎湖。

劉濃見是碎湖,眉間一揚,心中更驚,趕緊迎上,疾疾問道:“碎湖,你怎地來了?可是家中出事了?途中可有遇見阿姐?”

一連三問!

碎湖淺著身子行了禮,見他臉上透著汗,掏出絲帕遞過去,這才笑道:“小郎君莫驚,早上見著小娘子了,現在應該已至家了。”

聽見楊少柳已至家,劉濃松了口氣,在其心中,楊少柳是個能人,就算家中真有事,只要有她在,便穩了許多。匆匆擦了把汗,笑道:“那你所為何來?”

“別動!”

碎湖見他沒擦盡,便伸出手,一邊替他擦著脖間汗,一邊笑道:“家中來貴客了!我怕你再在吳縣耽擱,左右無事,是以來尋。”

言至這里,她卻悄悄紅了臉,非是左右無事,而是她心里念小郎君了,不然隨意派個白袍部曲亦比她快啊!

“貴客?”

劉濃劍眉一凝,正欲相問,側眼卻見祖盛稍顯局促的立于一旁,遂笑道:“這是我好友祖茂蔭!”

碎湖萬福道:“婢子碎湖,見過祖郎君!”

祖盛吃不準碎湖的身份,亦不敢輕接其禮,微側半步回禮。再言,正好已至分岔口,先前是想送劉濃一程,如今劉濃家中有客,理應及時趕回,便欲在此處作別。劉濃本想邀其訪自家莊園,然此時家中來客,亦只好作罷,當下二人約好再見之日,對揖而別。

將將上車,劉濃便問來得究竟是誰。

碎湖笑道:“朱中郎來了!”

“朱燾!”

劉濃神色極喜,忙命來福加快速度。朱燾現任西蠻校尉、司徒從事中郎,軍鎮由桂林郡移至建寧郡,離此地有上千里,來回一躺極是不易。然,前翻至會稽拜訪他,其卻言將揮軍往北。此時縱北,恐不能獲矣,尚極是危險!劉濃當時幾翻勸阻不得,莫非此時有變?

思及此處,劉濃更喜,催促來福再快些,亦好早見忘年之交啊!

碎湖瞅著小郎君面色甚喜,與自己來時心中所思截然不同,忍不住的問道:“小郎君,你在吳縣,那個,那個……沒去見那個郗小娘子么?”

最后這半句,問得甚急亦甚低。

劉濃笑道:“見了!他們現下回兗州了,勿要擔心,一切皆安好!”

“哦!”

碎湖撇著小郎君的腰間,見果然已無玉和囊,心中一酸,暗道:小郎君定是傷心的,他這是哄我的,唉,走便走吧,走了便再也莫回來!真是個傻女郎……

夕陽將落時,桃花香滿兩側,莊園在望。

“瞻簀!!”

一聲爽朗的聲音響若洪鐘。

“吁……”

來福將將制住牛,劉濃便已跳出車廂,舉目朝著聲音來處望去。四月中旬桃林漸凋,落日斜漫著余紅,枝頭三兩尚開,枝間卻飛滿粉葉。

風徐一半,地落一半。

有人正在桃樹下收棋,有人正穿林而出。朱燾依舊俊朗,身著寬袍、頭頂玉冠,只是在其眉宇間,少了幾分往昔秀色,多了幾許剛硬。

收棋之人手腳麻利,捧著黑白陶甕,竟先朱燾一步而出林;墮馬髻,翠綠襦裙絲帶飄飄,朝著迎來的劉濃嫣然一笑,隨后淺身萬福:“小郎君,可尚識得妾身否?”

劉濃笑道:“怎會不識,劉濃見過鶯雪!”

朱燾,念舊之人!

鶯雪雖仍舊貌美,可現今世下,哪個郎君不是只顧春花而忘秋蘭;何況,以朱燾現下從事中郎的身份,更應該美侍環圍才是,然其卻獨寵昔日舊婢。

朱燾揮著手,哈哈笑道:“他若不識得你,我拿你換酒,換它三十壇!”

“嗚呼……”

鶯雪輕悲一聲,隨即故意面露凄色,幽然嘆道:“郎君,若真要如此狠心,你還莫若把我葬在酒壇中,亦好日日得見,以免郎君悔后孤單!”

“妙哉!”

聞言,劉濃撫掌而贊,隨后點首笑道:“嗯,鶯雪此般情深,三百壇亦不可換得!且,劉氏亦無三百壇,君恐將失望矣,還是莫換了罷!”

“哈哈!”

“嘻嘻……”

三人皆笑,風繞一地落紅。

劉濃見朱燾與鶯雪于桃園下棋,卻無劉氏之人照拂;心中不悅而生奇,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回眼望向碎湖,碎湖則緩緩搖頭,顯然亦不知何故。

朱燾知其意,笑道:“瞻簀莫要瞎疑,我此翻前來只為見你一面,你既不在,我留之何意。途經這桃園,一時興起,故附雅逐棋爾!稍后便要走,前赴建寧!”

“這!!”

劉濃拿眼一看,見在道旁不遠處,佇立數十帶刀部曲,尚有馬車三輛。朱燾至會稽回建寧,轉道華亭不異于南轅北轍,心中感動不名,揖手道:“府君休得如此,豈有過門而不入之理?且天色已晚,何苦要這般羞辱劉濃!莫非,真怕劉濃藏酒未及三百壇乎!”

“府君?!”

朱燾故作慍怒,斥道:“早就教汝改口喚我處仁,莫非你嫌我老矣?”隨后一頓,再道:“我亦想多留幾日,奈何益州之地,烽煙不斷,我既欲入北,豈敢偷閑!臨行時,突然記起,你每次所書之信,字跡皆不堪入目;鐘繇、衛恒俱是大家,汝之字只具其形,不具其神,可知何故?”

汗顏!

此言雖乃醇厚之語,評得卻是一針見血,劉濃辯之不得,只得澀然道:“每每轉筆之時,總覺力未能與心攜,是以不堪入目!”

“知恥便好!”

朱燾上前一步攜了劉濃,向山外行去,邊行邊道:“瞻簀,莫怪我嚴苛,需知汝日后行評定品,若無一手好字,極易惹人輕視。書法,只憑臨摹極難有所成,汝所缺者,唯一名師點神爾!會稽謝幼儒乃我好友,其書法雖較茂猗先生稍有不如,然神卻不讓,正適與汝!每逢八月,其將坐館會稽;但凡中上士族,皆會持帖而拜。今年八月,汝持我之信物,前訪拜之!”

一語綿長,若水流泉。

會稽謝幼儒劉濃亦有所聞,其坐館時,士族子弟競相而往;奈何其自持甚高,次等士族與寒門子弟因家蘊較淺,又豈可與高門大閥爭榮;是以,那會稽學館便成了上等士族子弟學書論詩、交朋識友之圈圍,等閑不可入得!若劉濃得進,不締與虎插翅爾!

劉濃深深一個揖手道:“府,處仁君!劉濃愧矣!”

“愧在何矣?”

劉濃灑然笑道:“愧在字丑矣!勞君掛牽矣!”

“哈哈!”

朱燾挑眉注視,見劉濃目似朗星、明中點光,侃侃而言不卑不局,心中極喜,笑道:“初見時,尚為璞玉著刀工;再見時,已然渾圓而玉輝。如此美玉當前,我不提攜天不容,攜而有榮焉!”

言至此處,稍視天色,見夕陽已墜,新月將起,遂笑道:“信物已置汝家中長者,也罷,至此止步吧,趁著夜月初生而行路,應是袍袖華涼如水矣!”

“稍待!”

劉濃喚過來福,低語一陣吩咐,隨后笑道:“前方尚有一亭,愿與君共賞月起,勿辭!”

月將起,幕如涂墨。

鶯雪與碎湖各掌一燈,侍于亭角;劉濃和朱燾并肩而立,夜風微涼軟拂,撩不起袍衣。二人眺望出月之所,一時俱未作聲。

劉濃負手在背,心中卻幾翻起伏,如今北地中原,正如這將破之月最是濃黑。即便破月而出,匆匆間亦只能半作青峰半作雪。

何時才能抵戈而前,鐵騎漫長安!

朱燾側首,見劉濃星目輝如燦,問道:“瞻簀,在想甚?”

想甚?尚能有甚!洛陽在北啊……

就著最黑之時,劉濃微微側身,重重揖手,沉聲道:“君應知我想甚,此時若往北,不異于飛蛾撲火,不締于青冠夜行,君何如之?何不留得積蓄,以待時日!”

“飛蛾撲火,終亡;青冠夜行,終沒!”

朱燾負手望北,語音似喃,漸爾拔高,縱聲道:“待之若何?瞻簀可記昔年我所言爾?此身愿縱榮華,此身已付戈馬!江東承平甚安,人人皆不進,何人進?王處仲乎?其勒兵十萬,提馬豫章不前,兵行不軌已日顯!王茂弘乎?身負家累,雖義固君臣,然可阻其兄乎?內外兼不可顧,又怎能得進?我若此時不入北,何時可入北?終亡、終沒,固所愿爾!”

半晌,緩緩轉頭,目視劉濃,沉聲道:“瞻簀,我知汝志。汝之所向,汝之所備,皆在往北。有我輩先行,不論結局若何,已可震爾發聲,使北地之民不忘華冠!吾深信,終將有一日,鐵甲漫盡掃胡奴,復我泱泱衣冠!至那時,卸下寒甲著春衫!”

鏘鏘音畢,靜默!

少傾,劉濃長吸一口氣,壓住中胸滔滔之意,就著初曉之月,撩袍跪坐于地,稽首道:“君先行,劉濃承君所言,畢生之愿爾!只待他日,共游山間!”

“哈哈……”

朱壽縱聲長笑,笑聲未畢拂袍落地,對稽,隨后柔聲道:“好瞻簀、美瞻簀!正因如此,汝需記得不可驕縱大意,不得妄自行淺;步履宜穩,趁此兩年深積名望,以謀清職方能展志。若得一地,若得一城,愿君高飛!”

“愿君高飛!”

劉濃沉聲而應,二人相顧不用言,對撫而起。

斜月掛在亭角。

朱燾朗聲笑道:“月起,人離!你我皆灑脫之人,不必再言!”

言罷,轉身欲去!

劉濃在其身后笑道:“初月正秀,何不帶上美酒?”說著,一揮手,早已候在亭外的來福踏入亭內,笑道:“美酒三車,助君起行!”

“美酒,我所愿爾;美色,我所思爾;中原,愧不敢忘爾!”

一聲長嘯,人杳。

“仙嗡……”

音起,豪放一曲《將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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