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染蒼碧,青露洗石階。八卍◎一小說網、、``8`1、``
劉濃踩著木屐,揮著袍袖,邁出了院子。舉頭一輪紅日,冉冉的掛在建鄴城東角,映得人晃眼,在他的身上注了一層煙火色。來福傻呵呵的跟在他的身后,臉上的笑意包也包不住。他的手里捧著一個大大的木盒,盒子里裝的是衛玠隨身攜帶的書籍。其余浩瀚藏書,衛玠言道盡在江夏,待他日再行取來。
書雖不多,但門類齊全。既有儒道經玄各類孤本,又有名士大家注釋,更有琴棋書畫碑帖,還有兵書。這不奇怪,士族子弟大多都是文武齊修,晉時更是多有文儒領兵,行征戰四方之舉,那豫章的王敦與以后的恒溫都是文臣領將在外。衛玠是當世大儒大玄,對兵書亦是融會貫通。劉濃接書之時,一眼粗粗觀過,見那孫子、吳子兵法之上,滿滿的細蟻小楷,注滿了他的見解。
經過一席長談,劉濃早已拋去對古人的小視之心,對衛玠的風范見識更是無比傾服。對于他來說,此時借錢、注籍、借書三項都已在其末,反而是這夜的所見所悟讓他欣獲良喜。穿越以來,自己始終身心不合,從而處處碰壁,衛玠的諸般教誨則如醍醐灌頂,讓他得以心正身正,有茅塞頓開之感。
休得小瞧華夏祖宗,休得小窺古代先賢。
若不能心靈合一的融于當代,又如何能知己知彼得展優勢。如真狂妄的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便想要在此攪得風云水起,那才是真正的癡人說夢,貽笑大方!豈不聞螳螂擋車乎!歷史的車輪,會將那些枯井之蛙輾得粉身碎骨。幸而這一夜長談,讓他徹底的改了觀,不再受穿越身份所迷惑,得以開眼。心中對未來之路丘壑在胸,雖知荊棘于前,卻不再張狂與妄自菲薄。
行路難,真的勇士,當披劍直行。
初衷不改,博浪而行!只是得再細,就以那儒經道玄為例,他近乎于肓。與衛玠相對之時,不過趁著些后世見聞強橫雄辯,如是深究其理,萬萬是說不出個子午寅丑來的。這般的只知其表,不知其理,若真要與名士靜對辯難,很容易被人一舉戳破。好在,他年齡尚小,還有時間去學習,而他要學習的東西,實在太多。
君子六藝,藝藝皆可習得。既想以南望北,事事皆可布得。
劉濃這一路沿石而出,身心比之昨日大有不同。木屐踏得清脆,寬袍揮舞直若輕燕,來福不得不扛著木盒小跑才能追得上他。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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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小郎君稍等。”
正欲穿出曲巷,身后傳來王訚的呼聲,回頭一看,他還帶著牛車。劉濃得王訚示好,又曾暗中相助于己,不敢輕慢,急迎幾步。
王訚側身避過他的禮,自己卻彎身長長而行揖禮,笑道:“小郎君是士族子弟,豈可出入無車,衛公子讓我攜車相隨。小郎君初到建鄴,定有不悉之處,更有諸般雜事需得人手聽使。今后小郎君的起居出行,便由王訚料理,還望小郎君莫棄!”
劉濃微驚,聽這王訚的意思,以后便要一直跟隨于他,可他是王導的隨從啊,便問道:“王訚兄不嫌劉濃困境頓足,愿意以身相隨,劉濃自是感激不盡。可王兄乃是王公隨從,此舉恐有不妥。”
王訚笑道:“王公已將王訚贈予衛公子,衛公子再將王訚贈予小郎君有何不妥?小郎君莫要憂心,小人非是王氏家生子弟,亦是早些年南渡的流民,本是財物一般的物事,哪里當得起大人物的留心覺意,斷不會給小郎君帶來任何隱憂。小郎君,請上車!”
說著,他便將身一矮,想要跪伏在地,引劉濃踏背而上。劉濃趕緊避了,在來福的幫助下跳上了牛車,安坐于車中。心道:衛玠不拘小節,恐是想不得如此周全,怕是他自己要求前來跟隨于我。王導與衛玠都是世家大族,我有什么能值得他跟隨呢?哦,對了!我與衛世叔的對答,想必他都聽了去,應該是知道我要興家族、建莊園,便前來謀個更好的出身。嗯,能有這般見識,又能當機決斷,也不是個尋常人物了。
“小郎君坐好!走咯……”
王訚笑嬉嬉的跳上車轅,待來福也跨到他身旁坐好,一揚鞭,青牛微鳴,踏著青石迎著紅日而去。
劉濃猜得對也不對,王訚的確是聽了他與衛玠的對話,主動要來跟隨。但卻不單是因為他這里廟小好出頭,更多的是看中了他這個主子。身為世家子弟,溫和禮賢,又知錯能改,且年齡幼小。這一切,便是其甘愿依附的原因所在。王訚南投以前是個商戶子弟,雖然年齡只有十七八許,但走南闖北見識過的人物亦有不少。心中也自有一桿秤,知道該把自己放在何處,方能材盡其用。
王訚駕車又快又穩,在來福的指引下,牛車穿街走巷,很快便停在了目地的。敏捷的跳下車,將車轅上的矮凳擱在車旁,攙扶著劉濃踏凳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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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當心些!”
“小郎君……”
劉濃也是整夜折騰,未曾閉眼一分,牛車再穩也是搖來搖去,便合了一會眼。下車之時,略有些睡眼迷蒙,腳步不穩,木屐險些踩空。好在王訚眼明手快將他拉住,只在轅上磕了一下。不然,這一跤恐怕將會跌得不輕,少說也是個鼻青臉腫,且賣相難看。
來福嚇得嘴唇直哆嗦,暗怪自己不曾照顧好小郎君,急道:“小郎君,都是來福不好,都怪來福沒有抓牢,可曾磕著碰著?”
劉濃暗暗的掐了自己的手心,精神回復些許,見來福還在自責,便笑道:“我那有那么嬌弱,不要擔心。”
又轉身對王訚道:“王兄既愿隨我,以后便是自家人,不用太過客套,把牛車栓了,隨我一起去見家母吧!”
“好勒,小郎君先去,王訚一會便去見過主母!”王訚大喜,在路上之時,小郎君一言不,他還以為這小郎君不喜自己主動相投,一直心里有些惴惴,此時得他肯定之言,心中頓安,便引了青牛,找地方栓車去了。
此處已是城西郊外,秋后的竹林掩藏著一座院落,竹林前浮著一條清溪緩緩東流,溪中正有幾只大白鵝在拔波戲水,人從橋上過,木屐脆響引得白鵝呱叫。穿葉而過林,有風斜拂,惹得滿肩細葉。
剛剛過林,院落便顯于眼前,白墻而青瓦,又有竹籬作芭,墻上則爬滿了爬山虎,滲著綠意悠然。
朱紅的院門虛虛的掩著,來福急走幾步,將門打開,朝著院內東樓便喊:“主母,主母,小郎君回來了!”
這里原本是一個富戶人家的郊外別墅,因這兩年南渡南投之人眾多,那富戶本就是商家,便將此地改作客舍,專門租賃給那些在江左無親可投的人家。這個院子四方合圍沒有進落,分東西南北四棟兩層,一共也有幾十間房舍。
劉濃穿過天井,匆匆的向著東樓而去,宛轉而上二樓,木屐踩得木梯咚咚作響。他們因為財物短缺,只租賃了東樓。另外三樓,尚住有兩戶人家,南樓那戶是北地山陽縣的寒門庶族。西樓那戶他卻從來也沒有見過,只是在晨昏之時,偶爾會從西樓傳出陣陣琴音,想來也是一戶還未注籍落腳的詩書人家。
“娘親……”
劉濃推門而入,喚得一聲,卻無人回應。便脫了木屐,徐徐的轉過映著歲寒三友的屏風,進入內室。一眼之下,傻了!臥榻之上空空無也。
娘親,娘親不見了!
疾步上前,伸手一探被窩還是熱的,可人去哪了?他們在這建鄴城人生地不熟的,娘親又染病在身,能去哪?
“娘親!!!”
劉濃聲音驟然拔高,一個月以來,主仆三人相依為命,他雖是穿越之身,但對那溫宛善良的娘親,既是憐惜,又是敬重。思及娘親曾說過不想連累他們的話語,不由得心中一慟,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再也站不住腳,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想要爬起來,卻覺得渾身上下木木的,沒有半點知覺。
“小郎君,小郎君!”來福沒有跟進來,但也察覺有異,在門外慌得又是跺腳又是抓臉,卻持著上下之禮,不敢進入主母內室。
這時,王訚已栓車而至,蹬蹬跨上二樓。見得室內情景有異,顧不了那么多,踢了鞋子便沖進內室。左右一顧,心中了解些許,一把將呆在地上的劉濃拉起,輕輕的拍著他的臉,高聲道:“小郎君,回神,回神!”
劉濃猛地咬了一口舌尖,再甩了甩頭,逐走暈眩與麻木,按著矮桌叫道:“娘親不見了,快,快四處去尋。”
王訚也上前探了一把被窩,鎮靜地說道:“小郎君稍安,主母染病在身,走不遠。我來時,溪中和院子四周也都沒有異樣,主母應該無恙,我和來福這便去尋!”
說著,引著來福,便沖下了東樓,竟往那偏僻之地尋去。
劉濃穩住心神,邁步走出屋外,念道:“不能亂,不能亂,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可越念越思,越思越怕,漸漸的竟滲了滿頭的冷汗,緊緊的抓著樓上撫攔,眼睛從雕縷孔透出去,四下的搜尋著低處,希望能看到……
“可是劉小郎君?”
一個脆嫩的聲音在側后響起,劉濃麻木的順聲看去,蒙蒙朧朧的看見有人正拾梯而上,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才把來人看清楚。這是一個年方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瓜子臉蛋,細細的眉,身上穿著鵝黃小衫、桃紅襦裙,梳著凌云雙垂髻,是個女婢兒的打扮。
小婢兒盈盈一個萬福,再喚:“劉小郎君!”
“是,我是。”
劉濃散漫的應著,一顆心還在飄乎,眼神也沒有聚焦。
那小婢兒被人輕視,心中不喜,她本就是個俏皮膽大的,便走上前嗔道:“難道你果真是個傻的嗎,明知自己的娘親身體不好,還整夜的不歸家,虧你還長得這樣的好看。嘖嘖,像個玉娃娃。”
說著,她竟然伸出了素玉小手,挑了挑劉濃頭上的青絲小冠,更順手便要去捏他的耳朵。
“娘,娘親,你知道,在哪?”劉濃歪頭避過,卻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眼中神色急切無比,竟有些語無倫次。
小婢兒拔開他的手,撇了撇嘴,說道:“現在知道擔心了,昨夜干嘛去了?要不是我家小娘子,你的娘親就沒了……”
說著,趁他不注意,還是捏了一把臉蛋,揉了揉,心道:果真不是玉,是軟的。
“你,你……”劉濃又氣又急,這是他穿越以來,第一次被人調戲,對方還只是小女孩,他雖然也是個小不點,可靈魂也有二十大幾了,便有些掛不住。
小婢兒叉著腰,指著一臉怒色的劉濃:“你什么你,別以為你是個小郎君,我就不敢教訓你。你給我聽好了,我叫嫣醉!再敢不拿正眼看我,我還擰你。”
“嫣醉……”
一聲軟呼,樓梯上又爬上來個小婢兒,與嫣醉差不多年歲,幾乎相同的打扮,梳著雙環對結髻。她一來,便悄悄的白了嫣醉一眼,然后朝著劉濃深深一個萬福,斂眉低聲道:“劉小郎君莫急,夫人安好,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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