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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氏八龍的父親荀淑去世已經三十一年了,他走了以后,族長理所當然就落到了家中的長子荀儉的身上。
可惜,這位荀悅的父親不久也去世。
二龍荀緄,是荀彧的父親,在延熹七年即子龍出生前兩年病逝。
三龍荀靖,只活了五十歲。
如今的當家人是四龍荀燾。
此時,他臉色凝重,手里是剛剛收到來族人的木簡。
荀家人口眾多,自然不止荀淑這一支人。
譬如寫信的荀攸,就是另一房所出,按照族里的規矩,他管荀燾叫叔公。
荀攸的祖父叫荀曇,曾官至廣陵太守,是荀淑的侄子,荀燾的堂兄。
潁川書院本身就是荀家私學擴充而來,他曾在私學里就讀,書院創辦后也讀過幾年書,年齡比荀彧還大了六歲。
當年,如今的侍中、將作大匠、河南尹何進在潁川任太守。
荀攸作為荀家年青一代的代表,也在太守府充當書佐一類的官職,來表明荀家人的支持態度。
黨錮之禍,是宦官與豪門階層的文人之間的權力爭斗,何進這個外戚,成了雙方都在爭取的人物。
今年,他的同父異母妹妹何貴人被立為皇后,這位趁勢而起。
在信里,荀攸陳詞利害,認為荀家人應該加大對目前根基不穩的何進的支持力度。
“宦官外戚,歷來為皇室所寵幸,此長則彼消,竊以為何遂高無竇武之志……”
他目前在洛陽一帶游歷,對時局的看法與荀家人此前訂立的方案不一樣。
按照荀燾和荀爽的想法,我們就悶頭在潁川發展,培育大量的人才等待變天。
但荀攸的信里各種觀點都很明確,讓荀家的當家人也舉棋不定。
“去請六老爺來一趟!”把信又看了幾遍,荀燾不得不讓人去找自己的六弟。
如果哥倆能保持一致意見,再召集其他兄弟商量下,畢竟涉及到家族興衰的大事,馬虎不得。
大家族管理有序,除了極個別人,在仆人中間,年齡稍大,就升職或者外放。
荀四老爺的書童都更換了好幾撥人,這個叫荀長年的,是前年從支族過來的,因為機靈,在荀燾身邊的重要性日益增加。
“什么?”荀燾得到消息有些懵:“?老六家小娘?”
對號稱趙家麒麟兒的趙子龍,他還是有所耳聞。
世家宣傳自家的子弟無可厚非,就算荀氏八龍,也是在荀家有意無意推動下慢慢傳出去名聲的。
年輕一輩有這名聲的并不多,有的人言過其實,有的還是有真才實學。
出身荀家,荀妮的婚姻自然受到關注,曾經還有不少人求到自己這里,但老六都沒答應。
難道這個真有些斤兩?
說實話,小時候的趙子龍就是想搏一個好名聲,等到了潁川書院,算是進入了這個時代正規的學習。
可以說,在書院的這幾年,沉寂了,并沒有新作問世。
再說,書院的祭酒是荀爽,荀燾也從來沒有過問,連所謂的趙家麒麟兒到這里念書都不清楚。
“去把文若、友若叫來!”他想了解下這個人。
其實,荀家也就荀彧、荀諶和子龍是同學,荀衍、荀悅比荀攸都大,要么參與家族的管理事務,要么游歷天下。
在黨錮之禍發生后,荀家人對官場避而遠之。當年何進任潁川太守,荀攸只是掛了個名。
眼前這兩個侄子的形象讓荀燾皺眉不已,他還是壓下心頭的不快,陳群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跟過來了。
有外人在,荀燾當然要給兩位侄子的面子,他和顏悅色地說:“趙子龍是你們同窗?”
荀彧酒勁還沒過去,剛洗了把臉,聽大伯這么說,還以為喝酒的事情要挨罰。
“啟稟伯父得知,”他心中惴惴不安:“子龍兄弟三年來是第一次請侄等去燕趙風味,想必當歸!”
“噢?”這小子還挺有財力的嘛,趙家底細荀燾還是略知一二:“友若,還有長文,你們如何品評?”
就是荀家子弟,平時身邊也沒多少零花錢,自然沒可能去高檔地方消費。
他頓時對子龍的評價又高了幾分,證明在趙家小輩中地位不低,不然也不可能有余錢到燕趙風味。
陳群之父陳紀,黨錮之禍后辭官而隱,與荀爽算得上至交,大家又是鄉黨,兩家為通家之好。
易子而教,不過是一種常態。而陳紀忙于著書《陳子》,荀家沒有人拜在他那里學習。
“學得多,問得少!”陳群沒來由搶先就蹦出了這句話。
“友若不如也!”荀諶神色復雜地看了眼陳群,實話實說。
啊?荀燾可是知道自己的這個侄子,在一眾兄弟里也是不服氣誰的,何況他比還大了好幾歲!
“正好!”荀燾沒顧及到陳群的想法,撫掌道:“子龍現在你們六叔那里,我們一起去看看。”
他又加了一句:“或許今后你們要叫他妹夫!”
什么情況?荀彧的酒醒了好多,他結結巴巴地問:“伯父,您是說六叔家小娘?”
荀燾還沒回答,陳群低吼:“不可能!”
要知道,他可讓他父親托人說媒,要娶的就是荀妮。
說也奇怪,荀家正房都出男子,嫡女太少,世家之間競爭蠻激烈的。
不要說嫡女,就是庶女在世家當中也是一陣瘋搶。
荀燾面帶異色,也沒答話,當先離去。
此刻,和說話的成了王氏。
別看荀爽在書院里整天板著臉,在家里還是很隨和的。
荀夫人也沒問啥有營養的東西,都是家長里短,兄弟幾個,母親姓什么。
到最后,竟然還問起了家人都喜歡吃什么穿什么。
正在這時,仆人來報:“四老爺到!”
聞言,不由松了一口氣。兩輩子加起來,他都沒有在不是自己親人的女性面前回答這么多問題。
荀燾身材比荀爽高了那么一絲,兩鬢斑白,臉上不茍言笑。
這個年代都是長衫,看不出身材,不過就臉上來看,好像十分瘦削。
也許是當族長太久了,身上自有一股威嚴。
“六弟,坐,弟妹,坐!”荀燾毫不掩飾,一進門就開始打量這個小伙子。
雖然比文若他們還小了四五歲,但身段比他們還高了一點。
如今的趙家,算是大富之家,吃得好,又勤于鍛煉,要是有顯身材的衣服,能把房間里的人甩一條街。
不知道歷史上趙子龍有多高,但他覺得自己比原本肯定又高又壯。
“大伯,你來啦?”荀妮終于忍不住,從小門竄了出來。
“恩!”對自家小娘,荀燾倒是和顏悅色。可惜他古板慣了,微笑比不笑難看。
“娘!”荀妮一邊偷偷打量著子龍,一邊輕移蓮步,坐到母親身旁。
王氏嘴角不由掛起一絲笑意,看來自己閨女對姑爺好像也很滿意的嘛。
只有陳群,從荀妮一出現,眼光都沒離開過。
懵懵懂懂的荀彧,酒貌似醒了,關切地看著這個小兄弟,透著詢問的目光。
到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只好歉然地搖搖頭。
“子龍,你可曾婚配?”就在兩人眼神交流的時候,王氏突兀地說了這句話出來。
“云……”一愣,正要說話。
“慢著!”陳群預感到什么,趕緊阻止。
見一屋人都在看自己,他頓時面紅耳赤,有些語無倫次:“,不,子龍,你,就是你到此以來……”
畢竟從小還是受過良好的教育,他深吸了一口氣,緩聲說道:“曾聽過你做了不少詩詞,但我們都沒親自己見到!”
說完,如釋重負,渾身都像散了架。
身為潁川書院的祭酒,荀爽盡管沒有多少時間親自給大家授課,但究竟如何,他心中有數。
陳家子今天咋回事兒?突然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和溫文爾雅。
要知道這是在荀家,還有幾位長輩在場。荀燾也若有深意地看了眼陳群,至于原因他大致猜出了一些。
在荀爽看來,詩詞歌賦都是小道,熟讀理解先賢之作,從而有自己的見解,學以致用才是大道。
其他方面不說,單是云體,隨著在這個年代生活越久,楷體書越發飄逸,可謂一代大家。
當然,荀燾的想法也差不多,只不過他沒在學院,不清楚具體情況。
“那是少時孟浪!”不作他想,輕輕擺手:“進入學院學習以來,深感自己才疏學淺,日日勤學不綴,無暇作詩。”
他沖王氏施了一禮:“云年紀還小,尚未婚配,且婚姻大事,都是長輩安排。”
兩下一比較,荀家長輩對的好感直線上升。
“子龍,群不敢茍同!”陳群真是發了狠,再次搶話:“群是不是可以認為,你的意思詞賦是小道?”
沒待回應,他陡然提高了聲音:“按照你的說法,詩經乃至論語等先賢大作,都是不登大雅之堂么?”
說完,他左顧右盼,期許得到旁人特別是荀家小娘的注意。可令他很失望,大家依然盯在身上。
荀家長輩對陳群徹底沒有了興趣,不過也想看看趙家麒麟兒如何來應付。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越來越疑惑,但還是恭敬地回答:“云從來不敢質疑先賢,畢竟沒到他們的高度。”
恩?荀爽是大家,荀燾為荀氏八龍之一,文學造詣可不低。
“好一個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荀彧看不下去了:“子龍,這幾年你沒有新作,就這一句話也可千古流傳!”
長輩們不好開口,他是荀家的主人,都是平輩,自然要出來力挺。
“唉,子龍,這兩句話并不深奧,為何諶就想不出來呢?”荀諶也是一臉苦笑。
得!陳群一看糟糕了,干脆心一橫:“子龍賢弟,群也不是對你不敬。畢竟這三年你從來沒有新作問世。”
“是啊。”嘆了口氣:“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云不過是一介凡人,分身乏術。”
“今天兩位伯父與兩位荀兄和世妹都在,何不現場展示一番?”陳群步步緊逼。
“長文兄高看我了!”也是年輕人,不由反問:“不知以何為題?”
身上多了兩千多年的沉淀,重生以來從不曾半分懈怠,他也是豁出去了。
不就是作詩做賦嗎?來吧,哥接著就是!
荀家人眼里都是光彩,荀妮更是冒出了小星星。
父母讓自己來的意思,她如何不清楚?這可就是未來的夫君,有這樣的才情豪氣是必須的。
荀燾也心里癢癢,輕輕咳了一下,攬住話頭:“不如就以六弟山居為題?”
荀家人都不明白族長是什么意思,和陳家子一起來刁難嗎?
其實,他倒真還沒有半分為難的想法。
只不過荀家的嫡女要嫁人,自然就要一個各方面俱佳的姑爺。
既然敢應下挑戰,自己出頭,也好到時候掌控住局面。
要不然,真不知道陳家子今天還要如何作難。
山居?子龍心里一笑,這尼瑪也叫山居,連自家都不敢說豪宅了。
有了!他馬上就想到應景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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