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水游
安嵐的馬車回到景府后,白焰沒有隨她一起進去,而是讓人另外備了自己的馬車。
安嵐看了看天色,此時暮色已降,寒風漸起,街上車馬冷清,便問:“你還有事?”
“還得去一趟天下無香,確認一事。”白焰看著她道,“快些進去吧,天黑后會更冷一些,別凍著了。”
目送他離開后,安嵐往旁問了一句:“藍靛呢?”
旁邊的殿侍道:“還未回來。”
安嵐沉吟片刻,轉身進了景府。
白焰下了車后,天下無香的店鋪門已經關了,他站在馬車旁邊看了一會,然后踏上臺階,正準備敲門,卻抬起手時,發現這門是虛掩著的。
他的動作微頓,隨后還是輕輕敲了三下,但店內并沒有人出來應門。
片刻后,白焰便推開門,走了進去。
店鋪內點著一盞紗燈,光線迷蒙,貨架上的琉璃瓶子閃著微光,充滿異域風情的紗簾順著過堂風翻飛起舞,冬日的空氣里彌漫著妖嬈的香,幽冷寒涼。
白焰一直走到后面,進了院子,店鋪的后院比想象中大,回廊蜿蜒,院子有四進,只是他走了大半圈后,還是沒看到一個人,但每個房間的窗戶都有燈光透出,橘紅色的暖光,像一團團被包住的火種。他走到一處掛著銀色風鈴的檐下,輕輕碰了碰那風鈴,遂有清脆的鈴音劃破這靜得詭異的院子。
白焰撥弄了那風鈴兩下后,就收回手,站在檐下,看著越來越濃重的暮色。
待鈴音在風里消散時,回廊那頭才出現一個披著斗篷的人影,無聲無息,宛若鬼魅。只見他走到離白焰約一丈遠時停下,白焰轉身,依舊只能看得到他帽子下一截精致的下巴。
司徒鏡先開口:“鎮香使忽然光臨此地,難不成是想通了?”
白焰打量著他道:“你究竟是故意保持神秘,還是真的見不得人。”
司徒鏡道:“你對我很好奇。”
白焰道:“有一點。”
司徒鏡的聲音里似乎帶上一絲笑意:“只要你答應和我站在同一邊,你這點好奇心我隨時能滿足。”
白焰笑了:“我這點好奇心其實并沒有那么重要。”
司徒鏡問:“那么對你而言,究竟什么才重要?錢?權?還是女人?或者是,你以往的一切?”
白焰道:“此時此刻,令牌對我就很重要。”
司徒鏡沉默了一會,然后傳出一陣極沉悶的笑,好一會后他才道:“原來鎮香使真弄丟了?這可是大事,只是為何來問我?”
白焰道:“聽說在你這。”
司徒鏡問:“聽誰說?”
白焰道:“誰說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確實在你這里嗎?”
司徒鏡沉默了一會,才冷冰冰地道:“不在。”
白焰微微點頭:“如此,那打擾了。”
他說著就轉身告辭,司徒鏡一怔,忍不住問:“你什么意思?”
白焰淡然道:“只是前來詢問的下落,大祭司以為在下是何意?”
司徒鏡慢慢走過去,擋住他的去路,聲音里帶著幾分譏誚:“只是如此。”
白焰道:“只是如此。”
司徒鏡問:“那要是在我這呢?”
白焰道:“那便請大祭司歸還。”
司徒鏡問:“我若不給呢?”
白焰道:“若不歸還,就請大祭司說明要留下的緣由。”
司徒鏡沉默了片刻,又發出一陣沉悶的笑聲,這一次,他笑了許久才停下,然后往前一步,好奇地問出一句:“鎮香使,你究竟憑什么以為,你能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問出這句話后,不等白焰回答,又往后退了一小步,接著道:“還是,你依舊是大香師?”
風有些大,有些冷,吹得風鈴猛地發出一陣丁玲咣當的鈴音。
白焰往那看了一眼,淡淡道:“我讓人去查了十二年前南疆香谷的一些事情。”
司徒鏡似一下陷入了沉默,直到鈴音再次響起時,他才開口:“你查出什么了?”
白焰道:“一些有趣的事情。”
司徒鏡緩緩開口:“比如?”
白焰道:“比如上一任大祭司是怎么死的。”
司徒鏡再次陷入沉默,并又往后退了一步,整個人全都沒入陰影中,聲音森寒:“看來鎮香使的消息也不是很靈,上任大祭司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是壽終正寢。”
白焰淡淡一笑:“三十年前死的那位,是上上任大祭司,也就是南疆香谷的第三十七位大祭司,而您,準確來說,應該是第三十九位大祭司。”
司徒鏡有些不敢相信:“你想起來了!?”
白焰接著道:“當年白廣寒和你有過約定,他助你除去上任大祭司,而你”
不等白焰說完這句話,后院突然響起刀劍聲,并伴隨一聲奇怪的哨響。司徒鏡的身影當即往后一閃,眨眼間消失在走廊的陰影中,白焰并沒有去追他,只是轉身往后看了一眼,目光微凝。
誰都沒想到天下無香后院圍墻的拐角處有個暗門,暗門后面還有一間屋子,因其地理位置設得很巧,所以那是個很難被人發現的小屋,也是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小屋。
剛剛白焰在天下無香的院子里轉了大半圈,也都沒有注意到后面還有這么一間屋。
而此時,這屋子的前面,除了川烏和川谷外,幾個天下無香的伙計也都紛紛趕了過來,個個面上皆是一臉驚怒。
川烏怒瞪了川谷一眼:“你怎么讓她進去了!”
川谷此時的臉色也很是不好,他盯著那屋子的門,卻又不敢輕易進去:“她早就發現了這里,剛剛是故意讓我們以為她受傷了。”
川烏亦盯著那扇門:“現在怎么辦?我們進去!”
川谷道:“不可,這個時候香蠱最容易受驚。”
川烏急道:“那女人都進去了,她若對香蠱不利大祭司怪罪下來,我們都得死!”
川谷道:“景府的三少爺還需要香蠱解毒,她不會”川谷話才說一半,突然就停住,忙半跪下去:“大祭司!”
這個身影出現得無聲無息,差不多是到了他們面前,他們才發現。
川烏一怔,忙跟著跪下。
司徒鏡沒有看他們,只是看著前面那屋子,聲音宛若濃夜一般低沉:“誰進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