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
劉若水步過正門上刻著“安樂窩“的牌匾時,心中竟然涌起安詳寧和的感覺。
劉若水心里知道,自己之所以會產生這種感覺,源與這里的布置。
一花一葉一景。
魯妙子的安樂窩看似簡單,但每一處都可以用“鬼斧天工”來形容,哪怕是一株花,一棵草,都完美的融入到這一座安樂窩中,顯得無比的自然和和諧。
對著入口處的兩道梁柱掛有一聯,寫在木牌上,“朝宜調琴,暮宜鼓瑟;舊雨適至,新雨初來。“字體飄逸出塵,蒼勁有力。
此堂是四面廳的建筑形式,通過四面隔窗,把后方植物披蓋的危崖峭壁,周圍的婆娑柔篁,隱隱透入廳內,更顯得其陳設的紅木家具渾厚無華,閑適自然。屋角處有道楠木造的梯階,通往上層。
這時,一把蒼老的男聲由樓上傳下來道:“貴客既臨,何不上來和老夫見貝面。“
劉若水笑了笑,拾級而上。
上層以屏風分作前后兩間,一方擺了圓桌方椅,另一方該是主人寢臥之所。
這時正有一人站在窗前,面向窗外,柔聲道:“這位兄臺請坐下,嘗嘗老夫釀的六果液。“
劉若水看了過去,發現桌上放著酒杯子等酒具,酒香四溢。在兩盞掛垂下來的宮燈映照下,除桌椅外只有幾件必需的家具,均為酸枝木所制,氣派古雅高貴。
不過家具雖好,但真正讓劉若水注意的,卻是他這個人。
那是一張很特別的臉孔,樸拙古奇。濃黑的長眉毛一直伸延至花斑的兩鬢,另一端卻在耳梁上連在一起,與他深郁的鷹目形成鮮明的對比。嘴角和眼下出現了一條條憂郁的皺紋,使他看來有種不愿過問的世事、疲憊和傷感的神情。
他的鼻梁像他的腰板般筆挺而有勢,加上自然流露出傲氣的緊合唇片、修長干凈的臉龐。看來就像曾享盡人世間富貴榮華,但現在已心如死灰的王侯貴族。
劉若水也不客氣,從酒壺里面斟了一杯酒,然后一飲而盡。
果釀入喉。酒味醇厚,柔和清爽,最難得是香味濃郁協調,令人回味綿長。
魯妙子淡然道:“此酒是采石榴、葡萄、桔子、山渣、青梅、菠蘿六種鮮果釀制而成,經過選果、水洗、水漂、破碎、棄核、浸漬、提汁、發酵、調較、過濾、醇化的工序。再裝入木桶埋地陳釀三年始成,味道不錯吧!“
劉若水笑道,“自然是絕世好酒,若是讓那幾個酒鬼問道,恐怕無不會垂涎三尺。不過,我既然嘗了老丈的六果釀,老丈何不嘗嘗我的‘三炎酒’。”
說罷,劉若水就將一個酒葫蘆扔了過去。
魯妙子結果酒葫蘆,拔出塞子,用鼻子輕輕嗅了嗅。眼睛不由得一亮。
“人參,枸杞,龜血,靈芝,好東西!”
魯妙子將葫蘆里面的三炎酒倒入一個玉杯之中,然后將其端起,微微抿了一口,嘆道,“其烈如火,真是好東西。老夫當年若是能得到這酒的配方。恐怕能夠延壽三載。”
說罷,他就杯中的美酒緩緩的喝了下去。
喝完這一杯“三炎酒”之后,魯妙子面色變得紅潤了一些,頭上出現了細密的汗珠。整個人似乎都精神了三分。
劉若水笑道,“既然如此,先生喝不多喝一杯?”
魯妙子嘆了口氣,“過猶不及,若只是喝一杯,對老夫的確有些好處。但若是在多喝三杯。反而會要了老夫的性命。”
聽到魯妙子的話之后,劉若水心中不由得一沉,他送給魯妙子的“三炎酒”乃是經過他特殊調制的,藥性比較平和,如果魯妙子連“三炎酒”的承受不起,那他的身體狀況恐怕會是無比堪憂。
劉若水皺著眉頭問道,“魯老,你的身體已經糟糕到了這種情況?可否讓某家查看一番。”
魯妙子苦笑道,“病入膏肓,縱然是大羅神仙也是難救,何須再看!你我還是聊一聊這美酒如何?”
說到這里,魯妙子似乎來了幾分興致,說道,“你這‘三炎酒’雖然藥力驚人,但滋味卻并不算上佳。更糟糕的是,其中還蘊含幾分苦味,影響了口感,不若略略刪改幾分藥材,如何?”
于是,魯妙子就興致勃勃的和劉若水探討起來。
劉若水知道,魯妙子學究天人,也不會貪婪自己的一個酒方,就直接將三炎酒的酒方和盤托出。
魯妙子仔細思索了一番,先在酒方中增添了三味輔藥,后又刪減了兩味,有將四味藥材的劑量做了調整,說道,“小友,如此更改之后,不僅口味更佳,藥力也會強上三分,只是需要多多窖藏一段時間罷了。”
劉若水贊嘆的說道,“我早聽說魯老學究天下,舉凡武功、醫學、機關、易經、天文、園藝、建筑、兵法、賭術等皆有無一不通,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魯妙子嘆道:“可恨這正就是我的缺點,凡事都有興趣,任何事都可惹起好奇心,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無限的知識。假若我能專志武道,也未必會傷在祝玉妍那個妖婦手下。“
劉若水開口道,“魯老,可否讓我幫你把把脈?非是在下自夸,在下的醫術雖然未必能算是天下第一,但也可算是一等一的國手,也許能幫的了魯老。”
魯妙子嘆道,“那就麻煩兄臺了。”
于是,劉若水伸出右手的食指,搭在魯妙子的手腕下,片刻過后,又多伸出兩指。
又過了片刻,劉若水收回了右手,眉頭緊鎖,似乎遇到什么千年一遇的難題一般。
魯妙子見到劉若水那愁苦的樣子,柔聲勸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老夫這傷勢自己清楚,非是人力可及,小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劉若水抬頭看向魯妙子,嘆道,“哎,這傷勢若是換做三十年前,魯老剛剛受創的時候,我可以以藥石治療。若是二十年前,我還可以行功幫魯老將這一道真氣強行壓下。要是十年前,我好歹能幫魯老延壽。但現在,祝玉妍的‘天魔真氣’已經深入道魯老的骨髓之中,縱然是扁鵲出世,也救不得了。”
在醫界,一直有這么一個故事。
扁鵲見蔡桓公,立有間,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
桓侯曰:“寡人無疾。”
扁鵲出,桓侯曰:“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
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
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悅。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病在腸胃,不治將益深。”
桓侯又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悅。
居十日,扁鵲望桓侯而還走。桓侯故使人問之,扁鵲曰:“疾在腠理,湯熨(中醫用布包熱藥敷患處)之所及也;在肌膚,針石(中醫用針或石針刺穴位)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中醫湯藥名,火齊湯)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無請也。”
居五日,桓公體痛,使人索扁鵲,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當病氣滲入骨髓之后,就算扁鵲這位醫圣都會素手無策。劉若水雖然是醫道國手,但卻不敢自比扁鵲。
時隔三十年,祝玉妍的天魔真氣早已滲入魯妙子骨髓,已經是如蛆附骨,除非劉若水能將魯妙子全身上下的骨頭都敲開,否則奈何不了那一道天魔真氣。
一時,劉若水心里不由得有一種窘迫的感覺,因為受到第一世的影響,劉若水對魯妙子的病癥并不算太過重視,因此他想當然的認為自己能夠藥到病除。
但他卻忘了,魯妙子自己也是一位醫道國手,他既然治不了自己的傷勢,那必然是一等一的疑難雜癥。
對于劉若水來說,魯妙子其實是一個很關鍵的人物。如果劉若水能夠得到魯妙子的效力,甚至可以堪比得到十萬精兵。更何況,劉若水還需要魯妙子幫忙破譯“長生訣”上面的甲骨文。
只是,想要得到魯妙子的效力,只要也得救活他才行。畢竟,活著的魯妙子是天下第一全才,但死了的魯妙子卻只是一具尸體而已。
若是救不活魯妙子,縱然劉若水有千般算計,那也只是徒勞而已。
相比于劉若水,魯妙子反而異常的灑脫,他笑道,“小友的醫道果然驚人。就算是三十年前,老夫也奈何不了那毒婦的天魔真氣,只能勉強將其壓下,然后用六果釀勉強續命而已。”
看到魯妙子的樣子,劉若水也不由得暗自佩服。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樣徹底的看破了生死。
劉若水有思索了片刻,然后又用一種遲疑的語氣說道,“魯老,似乎也不是完全沒了辦法。”
魯妙子笑道,“小友莫要安慰我了,除非是傳說中的神通異術,否則絕對幫不了我。”
“神通異術?也未必不可能。”劉若水喃喃的低語道。(未完待續。)
PS:(求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