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行周第五百三十八章 《板》《蕩》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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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板》《蕩》


更新時間:2019年03月25日  作者:米糕羊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米糕羊 | 逆水行周 


米糕羊:、、、、、、、、、

“《大雅·板》: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為猶不遠。靡圣管管。不實于亶。猶之未遠,是用大諫...”

“...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

“《大雅·蕩》: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顛沛之揭,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

行宮里,充做大殿的大帳內,天子及朝臣正在聽學者講經論史,主講的學者,為經學名家劉炫、劉焯,此刻,兩位不是朝堂高官,而是以飽學大儒身份,用儒學經典為工具,為天子解惑。

天子的困惑,來自《梁書》,來自于梁武帝的不得善終,對此,必須要弄個明白,以免重蹈覆轍。

對此,劉炫、劉焯分別以《大雅·板》、《大雅·蕩》進行解釋。

《大雅·板》,是周大夫凡伯諷刺周厲王無道之作;《大雅·蕩》,是假借周文王之口,感慨殷商紂王無道,以此諷刺周厲王之作,二劉今日提及《板》、《蕩》,當然不是暗諷當今的周天子。

《板》、《蕩》是《詩經·大雅》的詩篇,后世多以板蕩連用代指政局混亂或者社會動蕩,梁國太清年間的太清之難(侯景之亂),就稱得上“板蕩”。

以《板》、《蕩》來解釋“板蕩”,正好合適。

《大雅·蕩》中,有“靡不有初,鮮克有終”,這是什么意思呢?

劉焯對此作出解釋:這段話,有兩層意思。

第一層意思,是陳述一個事實:世間之事(人)沒有不能善始的,可惜很少有能善終的。

第二層意思,是作者“勸”世人(實際是勸諫周王)善始善終。

劉焯以此為例,對梁武帝不得善終一事進行評價:梁武帝蕭衍善始,不得善終,和佛教的因果報應無關,純粹就是因為身為一國之君,沒能把國家治理好所致。

他這么一說,在場大臣們不由側目:這算是為梁時佛教說情了?

大家都知道,劉炫、劉焯是宇文溫的潛邸舊人,這兩位經學名家的辯術高超,是天子在學問方面的馬前卒,所以,大家都認為二劉會在今日對佛教“宣戰”,結果....

把梁武帝的不得善終,歸于“身為國君卻不務正業”?

劉焯又說:“陛下,《道德經》云: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

“梁帝身為南朝社稷主,本該受國之垢,卻沉迷拜佛誦經,甚至多次出家,該承擔的君王職責不承擔,做不到善始善終理所當然,以至于為人所趁,導致江山傾覆,連累百姓受苦。”

宇文溫聞言點頭:“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朕,當引以為戒。”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兩位是一唱一和,但文武百官,無論立場是崇佛還是反佛,都無法心生鄙夷:天子可是擺開堂堂之陣,對梁武帝之得失進行分析。

并不是一味地將責任推到崇佛上,而是從一個國君的“本份”切入。

一國之君,可以有自己的愛好,崇佛也好,崇道也罷,只要以文武治國,不荒廢政務,其實都沒關系。

但是,若不務正業,成日里想著出家,大規模興建佛寺、剃度僧尼,以至于影響國力,那就是不務正業,搞出禍事又有什么奇怪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亂世中君王都活活餓死了,尋常百姓的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按照二劉以《板》、《蕩》為例的解釋,梁武帝不得善終、梁國百姓家破人亡,最大的原因,是梁武帝身為君王卻“不務正業”。

至于佞佛,確實削弱了梁國國力,但不是直接原因。

二劉的說法倒也簡單:佛教不是治國之道,也配挨罵?

為何梁國會有太清之難?

一,因為臣不忠。

都督京師諸軍事的蕭正德,打開建康城門引狼入室;勤王軍主帥柳仲禮,坐擁數十萬兵馬,卻在建康外圍按兵不動,眼睜睜看著叛軍圍臺城,無動于衷。

又有大量梁國文武投靠侯景,是助紂為虐。

二,因為子孫不孝。

父親、祖父被困臺城,梁國皇子、皇孫們表現各異,有人想要勤王救駕,但更多的人卻擁兵不動,想要漁翁得利:借叛軍之手害死父親(祖父)、太子,自己好有機會繼承大統。

三,因為兄弟不悌。

國難當頭,梁國宗室不思御敵,反倒兄弟鬩墻,相互攻伐,視手足如寇仇。

以上三條,但凡梁國宗室、官員做好一條,縱然佞佛導致國力衰退,又能有侯景什么事?

蕭正德不開建康城門,侯景叛軍急切間攻不破建康,就只能流竄別處,惶惶然如喪家之犬。

柳仲禮若不是作壁上觀,侯景叛軍又如何能夠從容圍困臺城數月,以至于最后得手?

若梁國宗室齊心協力,果斷合兵馳援建康,心中有鬼的柳仲禮面對宗室諸王,敢對建康作壁上觀?

勤王兵馬四面合圍,侯景叛軍不要說圍城,就連自保都難。

臣不忠、子孫不孝、兄弟不悌,太清之難的發生,和佞不佞佛有什么直接關系?

實際上,梁武帝的“失”,在《板》、《蕩》二文里就能找到“影子”。

二劉的總結,讓大帳內氣氛為之一變,數月來為“護教”多方奔走的蕭瑀,對兩位授業恩師的“仗義執言”幾乎要喜極而泣。

然而就在這時,那個令他厭惡至極的身影又跳出來了。

太史丞傅奕作為史官,當然有資格在此時參與講經論史,此刻,針對二劉的總結,提出自己的不同意見。

他認為,梁國君臣、宗室在太清之難的表現是臣不忠、子孫不孝、兄弟不悌,就是因為大家沉迷佛教,只顧著修來世,無所謂今世的忠、孝、悌,故而行事肆無忌憚。

蕭瑀立刻出列反駁,說佛教未興之前,自先秦以來,中原就有許多不忠的亂臣賊子,趙惠文王餓殺父親趙主父(趙武靈王)于沙丘宮,就是子弒父,大不孝。

司馬晉的八王之亂,宗室相殘,此為不悌,這都是佛教大興之前就發生過的事,可見不忠不孝不悌之輩什么時候都有,怎么能怪到佛教頭上?

蕭瑀認為,若按照這種邏輯,后漢時張角利用太平道起事、晉時盧循利用天師道起事,莫非就可以認為,道教罪大惡極么?

眼見著便宜小舅子果然自己往圈套里跳,宇文溫不由得揚了揚眉毛,心中念叨: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折騰了數月,話題再炒下去就要糊了,所以他今天設了個圈套,讓崇佛的官員不由自主往里跳。

跳進去,再想出來的話,呵呵...

宇文溫如是想,看向傅奕,卻聽傅奕高聲說:“見兔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

傅奕不回避蕭瑀對道教當年“污點”的質疑,隨后話鋒一轉,將道家“知錯就改”后的成果,大概說了一遍。

道教有煉丹術,是修仙的“必修技能”,而現在,煉丹術早已經演變為“化學之道”、“物理之道”,無數煉丹道士作為實驗員,在五莊觀及許多新式道觀里,日以繼夜進行化學、物理實驗。

許多道士,在各種實驗事故中致傷、致殘甚至喪命,但即便如此,其他人依舊前仆后繼,冒著生命危險繼續探索未知領域。

不事生產的道士們,用生命和歲月為代價,摸索出了猛炸藥,摸索出了“三酸”、“兩堿”,摸索出了許多化學制品、機械裝置、技術工藝。

發明新式電報機的袁天罡,也是道家弟子。

這都是利國利民的好東西,可以說,道士們用碩果累累的發明、發現,向皇朝貢獻了自己的綿薄之力,竭盡所能為受國不祥的天下主分憂。

傅奕總結,說道教數百年前犯過錯,如今已改過自新,是為亡羊補牢。

隨后他反問蕭瑀:那么,佛教能做什么?

僧尼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不似農、工那般從事生產,不如商賈能夠貨殖升利,不繳納租稅,不服勞役,又不能如道教那樣研究實用技術報效國家。

眼下,除了不畏艱辛在南中教化百姓的白蓮宗,佛門子弟好像無法為天子分憂。

傅奕認為,佛教于國于民沒有多少功勞,卻要求皇朝優待,當年在梁國,僧尼拿人錢財時笑瞇瞇,出大事了就賴梁帝誤解佛義,一副死不認錯的無賴嘴臉,現在又想來占便宜!

“不知回報、反省,只知索取、狡辯,吾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面對傅奕的嘲諷,蕭瑀氣得兩眼發黑,胸口發堵,好歹意識到自己身處御前,而姊夫又疑似有越來越強的滅佛傾向,所以他壓制心中怒火,為了“護教”挺身而出:

“陛下!僧尼亦可為國效命!為君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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