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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荊湖熟,天下足


更新時間:2019年03月05日  作者:米糕羊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米糕羊 | 逆水行周 
第五百零二章荊湖熟,天下足

第五百零二章荊湖熟,天下足

傍晚,漢水岸邊,沔陽港,順流而下的客船在此靠泊、過夜,明日一早再繼續行程,船上乘客登岸,在水陸驛站歇息,順便調節一下。

許多人乘船時會暈船,暈船程度因人而定,只有到了岸上,踩著踏實的土地,暈船的癥狀才會緩解、消散,房玄齡雖然不暈船,但若是接連幾日都在船上待著,他可受不了。

現在,身處驛館里的房玄齡,寧愿自己還在船上,因為幾位黃州子弟聚在一起用膳,喝的酒度數都很高。

所謂“度數”,指的是酒中的“酒精含量”,“度數”具體是怎么測出來的,房玄齡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要是陪著這幫人喝酒,到后面肯定是要喝醉的。

但不喝不行。

觥籌交錯間,黃州子弟們又開始“例行”吹捧荊襄之地的好酒,這種酒為“蒸餾酒”,比起一般的“發酵酒”,其“酒精含量”很高,喝了容易醉。

與此相比,房玄齡更愿意喝度數較低的發酵酒,也就是常見的米酒,或者葡萄酒。

這些酒,喝起來味醇,酒性柔和,房玄齡自認酒量尋常,也能喝上許多杯,但高度數的蒸餾酒,喝不了多少就會頭葷,更別說那種號稱可以直接用火點燃的烈酒,譬如“燒刀子”。

那種酒,喝一口下肚,喉嚨火辣辣的疼,仿佛被刀割一般,房玄齡是怎么都不會碰的,還好,如今在座的幾位“道行不深”,也喝不得那烈酒。

卻也不喝葡萄酒。

田明朗笑瞇瞇的向房玄齡舉杯致意,隨后說:“房參軍,市面上盛行的葡萄酒雖好喝,但還是少喝為妙,畢竟劣質的葡萄酒喝多了,人容易中毒,以至于視力下降,甚至失明。”

田明朗家中有酒坊,大批量釀造蒸餾酒,所以有自賣自夸的嫌疑,房玄齡回答:“田將軍這話可不一定對,自古葡萄酒風行各地,即便飲酒之人有失明者,也不見得和葡萄酒有關吧?”

“不不不,田某這么說,自然是有依據的。”

田明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后開始進行“科普”,此舉正中房玄齡下懷:大家多聊天,酒就能少喝了。

田明朗很健談,將酒中秘辛一一道來:“葡萄酒中,有多種雜質,其中一種頗有毒性,名為‘甲醇’...當然,所謂‘酒精’者,是為‘乙醇’。”

“這兩種醇雖是兄弟,但性格不同,乙醇喝多了,無非是酩酊大醉,可甲醇喝多了,要么失明,要么燒壞腦子。”

“如今用實驗小白鼠做藥理實驗,房參軍是知道的,黃州醫學院,用小白鼠做過許多實驗,把不同劑量的甲醇,注射給小白鼠,隨著劑量的增加,這些小白鼠要么失明,要么瘋癲。”

“這可不是田某瞎扯,房參軍有興趣,可以翻翻期刊....”

“所以,上好的葡萄酒,其中甲醇含量不能高,其釀造工藝得改進,嘿嘿,這種改進過的工藝要用到一些藥劑,整個工藝可是申請了專利,隴右那邊的酒坊,都花了大價錢來買....”

房玄齡知道實驗小白鼠可以替代人來進行藥理實驗,他覺得想出這一辦法的人可謂功德無量,如今聽得田明朗對葡萄酒的“毒性”言之鑿鑿,有些驚疑不定:

父親喜歡喝自釀的葡萄酒啊,會不會...

得趕緊寫封信勸勸才行。

房玄齡心中糾結,而田明朗繼續說:“可以說,酒中的雜質,也就是各種雜醇,是導致人喝了之后頭痛、難受的罪魁禍首,那些劣質酒,雜醇太多,所以度數越高,喝起來越難受。”

“但黃州的酒就不一樣了!”

說著說著,又開始“言必稱西陽”,不過房玄齡倒是對“酒中秘辛”很感興趣,他打算“偷師”,然后和親友閑談時也好顯擺一下。

“我們黃州的美酒,整個釀造過程都嚴格把關,控制酸堿度,控制溫度,經過無數釀酒師的試驗,摸索出了一套可行的新式釀造工藝。”

“酒中的雜醇少,所以雖然度數高,但喝了不上頭,當晚喝醉了就睡,第二日起來,頭不痛不脹,一點事兒都沒有!”

“不僅如此,我們黃州酒坊釀酒,不會對原料的要求太過苛刻,所以產量很大!”

“譬如這漢沔地區,每年都有大量糧食外銷,所以,黃州的酒坊多以漢沔糧食釀酒,量大,質量也有保證,暢銷各地,供不應求。”

田明朗邊說邊喝,越說越來勁:“一斛米能賣多少錢?買不了多少錢!可若是釀成酒,那價格可是翻了幾番。”

“這就叫深加工,提升附加值,漢沔乃至荊湖地區開發那么多年,如今阡陌連天,到處都是良田,種的是交州稻,一年收兩季,根本就不缺糧食!”

“所以,‘荊湖熟,天下足’,這可不是信口胡言!”

聽到這里,房玄齡默默點頭,荊湖熟、天下足,這確實不是信口胡言。

自明德元年起,朝廷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組織無數百姓對漢沔地區乃至荊湖地區進行大規模開發。

在蒸汽抽水機、海量鐵制工具以及無數奴工的幫助下,各地興修水利、排干沼澤、圍湖造田,又投入大量生石灰,撲殺血吸蟲。

近二十年時間過去,滄海變桑田,荊湖地區出現了大量農田,無數村落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每年春天,荊湖各地到處都是青青禾苗,到了秋天,舉目望去一片金黃。

荊湖地區的糧食產量逐年快速增長,而朝廷設立了幾個大型糧倉,其中就包括位于漢水畔的沔陽倉。

沔陽倉,是一個周長近二十里的大型倉城,內有糧倉、糧窖三千多,其中存糧....

其中存糧逾兩千萬石(斛),如今已是天下有名的大糧倉。

一個成年男子,一月需糧二石,半年需糧十二石,存糧逾兩千萬石的沔陽倉,可以保證至少一百六十萬人半年的口糧。

而荊湖地區存糧超過千萬石的官倉,還有江陵倉,岳陽倉,全都位于水運便利之地。

可以說,荊湖地區的幾個大型官倉,就是朝廷手中的定心丸,如果河南、河北、兩淮等中原地區發生天災導致糧食歉收,朝廷可以依靠火輪船,將荊湖地區的存糧大規模外運,賑濟災民。

這還是官倉的儲量,每年豐收季節,都有大量糧商到荊湖地區收購糧食,然后作為商品糧外銷。

所以,荊湖熟,天下足,并非妄言。

正是因為如此,天子才有底氣持續十幾年故意壓低山東糧價、布價,導致各地農民紛紛出租土地,自己想辦法務工賺錢。

而無數山東士族、著姓的莊園,在這樣的擠兌下苦苦支撐,撐了十幾年,漸漸撐不下去。

莊園的收入連年銳減,許多莊園已經維持不下去,而包括漢沔地區在內的荊湖地區,依舊在開墾大量荒地,每年的糧食產量依舊在快速增長。

天子用將近二十年時間,磨出了一把鋒利的千牛刀,這把千牛刀無實體,卻能把山東各地士族砍得遍體鱗傷、痛苦不堪,然而大家還不好說什么。

畢竟豐年糧賤是常識,當“荊湖熟,天下足“成為事實,山東各地的糧食供應充足,那么糧價長年走低,還有什么好說的?

大家唯一能用作反擊手段的說辭,是谷賤傷農,然而大量農民選擇到永濟渠、通濟渠沿岸商埠、城池務工,然后還能靠著務工所得養活自己以及家人,這樣的說辭,也變得蒼白無力。

想到這里,一股無力感在房玄齡心中油然而生:陛下這是要把世家大族連根拔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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