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氏答道:“罪民曾在夜間聽聞許采女房中有異聲,好奇心驅使之下偷偷到窗邊看過,似乎許采女在挖著什么東西。”
“在何處挖?”
“罪民看的不真實,約摸在床邊?反正罪民看見了床架帳子。”鐘氏如實道。
“除此之外呢?”
鐘氏略微抬頭看了看許汀蘭,很快垂下道:“還有件事罪民印象挺深的,許采女被接出冷宮后,罪民還看見她回來過,至于次數,罪民實在不清楚,畢竟也沒那般巧,每次都遇見她。”
云綰容側首,問許汀蘭:“許采女不妨告訴我等,你回冷宮作甚,總不至于是悄悄看望好友罷。”
許汀蘭頭未抬,這樣低垂的腦袋,別人看不到她的反應,這很讓她有安全感。
她說:“妾身的確回去過,那時候發現不見了個荷包,回去找的,想必鐘氏看到的是那次?”
鐘氏不急不慢地從懷中掏出個東西,兩指拎著系繩,問:“許采女丟的可是這個?”
許汀蘭抬頭,臉色倏地大變。
她方才所言不過隨口胡謅,她的荷包,怎么在鐘氏手上!
“許采女如何解釋?”云綰容問。
許汀蘭張張嘴,已是啞然,許久才說:“回娘娘話,妾身那晚去找的正是這個。”
鐘氏將荷包放在過來接的尤嬤嬤手上,才說道:“娘娘明察,其實這個荷包不是在那晚撿到的,是妾身去年冬日在冷宮門口拾獲,當時荷包正被勾在灌叢中,妾身也不知道為何許采女剛才會承認。”
許汀蘭臉色精彩紛呈,知曉自己是被不起眼的鐘氏耍了。
“不知荷包里裝的是什么?”淑妃發問道。
云綰容示意尤嬤嬤打開荷包。
尤嬤嬤扯松系帶往里瞅了瞅,神色劇變,取來方紙鋪平,將里邊的東西小心倒出。
一堆微帶粽紅的粉末。
尤嬤嬤年長經事,認出此乃紅信石的粉末。
云綰容眸光驟深,凌厲的目光指向許汀蘭:“既然許采女承認荷包是自己的,那你說說,這是什么東西?”
許汀蘭咬牙:“妾身不知,荷包在鐘氏身邊那般久,誰知道是不是她的東西。”
鐘氏不敢置信地瞪她。
云綰容安撫住有些躁動的鐘氏,微微一笑:“本宮也不知這是什么東西呢,不如這樣,許采女替本宮試試?”
那淺淺的笑容極其危險,逼得許汀蘭毫無退路。
檀青忠于主子,當即折起紙張,走近許汀蘭,說了聲得罪,掐起她下巴欲將粉末往嘴倒。
許汀蘭再無平常鎮定,驚慌失措地掙扎起來,然而檀青習武,力道不是許汀蘭能比的。
許汀蘭愈發使勁地掙扎,慌亂間巴掌打中檀青的手,粉末紛紛揚揚地撒了一地。
離得近的人默默退后幾步,生怕被粘上。
搶回條命的許汀蘭衣衫歪斜份外狼狽,也顧不得凌亂的發髻和掉地上的素簪,鼻尖生汗,大口喘氣。
“許采女說不知道此為何物,那為何避之如蛇蝎?”云綰容緩緩走到她面前,纖白的指尖在她臉上輕輕一拭,沾上了信石,將欲點在她唇上。
許汀蘭睫毛顫動著,瞥臉躲開那根手指。
“你也會怕啊,許采女。”云綰容淡笑收回手,拿帕子將指尖粉末擦拭干凈:“如今是否認罪?”
“妾身不認。”許汀蘭撐起身,倔強地挺直腰桿。
“本宮知道你要說什么。”云綰容拿起那塊紅信石扔到她跟前:“你仔細瞧瞧,上邊缺了一角,斷面比之別處嶄新整齊,必是被人磕去的。至于去了哪,許采女不清楚?”
“妾身不清楚。”許汀蘭用力抿唇。
“嘴巴真硬啊。”云綰容嘆息。
皇后冷笑,扯動心肺又是一陣咳嗽,她捂住唇,指縫再次染上血跡。
她看向手中鮮血,沉臉道:“本宮看許采女的目的是想活活把本宮氣得藥石無醫,云貴妃何須如此溫和,直接上刑,本宮不信她不招!來人!行拶指!”
拶指之刑,即用拶子夾住十指,十指痛歸心,可謂酷刑。
聽聞此刑,當場有人瑟抖驚怕。
許汀蘭的表情也好不了多少,硬撐的那股氣在兩粗壯嬤嬤上來時消散殆盡,起身欲躲。
“抓住她!”皇后竭力大喝。
倆嬤嬤聽令行事,伸手欲逮許汀蘭。許汀蘭不肯從命,掙扎躲避嘶聲大喊:“皇后屈打成招!妾身不服!”
“大膽!皇后面前,豈能容你放肆!”扶桑見不得人詆毀主子,厲聲大罵。
嬤嬤未追上人,各主子見許汀蘭朝她們方向來,無不是趕緊躲開的,唯有敏婕妤見人往她身邊過,直接伸腳去絆。
許采女來不及收腳被絆倒,下巴重重磕在地面。
嬤嬤逮住機會把人摁住,押跪在皇后面前。
皇后瞥一眼:“拉下去行刑,等磨掉這身傲氣,再給本宮提上來。”
許汀蘭面無人色地被拖著走,眼中的狠厲再也隱藏不住。
眼見要被拖出門口,突然聽聞“咦”的一聲。
“等等。”高德忠往前快走幾步,彎腰拾物:“這是何物?”
“許采女的簪子?”淑妃眼尖,直接認出比物。
簪子在許汀蘭與檀青拉扯時掉落,又在方才被嬤嬤踩踏。
嬤嬤再粗壯,也不至于把簪子踩扁了,問題在于簪子本身。高德忠把斷簪撿起后發現,簪子兩段重接過,細簪中空。
這可不得了了,誰知道里面有沒有藏東西?
高德忠老臉拉長,將中空的簪子用力倒騰,里邊卻沒有東西倒出來。
許汀蘭被兩人掣制住無法動彈,譏諷道:“小人之心,自然看什么都有問題。皇后娘娘與云貴妃,這回又要給妾身安上什么罪名?”
皇后頓時眼冒火星,她壓住這口氣,沉聲朝高德忠說:“把東西給本宮看看。”
高德忠立即將斷簪奉上。
皇后凝視簪子許久,左右翻看暫無頭緒。云綰容看過后,蹙眉問:“臣妾瞧它做工簡單,不像宮中所制。”
淑妃也看了幾眼:“臣妾覺得也是,許采女,這是不是你進宮時佩帶進來的?”
許汀蘭嗤笑不語。
然則皇后聽到這句話,驀地心頭一緊,狠狠將斷簪摔了出去:“本宮想起來了!高德忠,再帶人去給本宮搜!許汀蘭還藏著好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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