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衣直接走到了她跟前，盯著她說，“我們談談。”
“談什么談？有什么好談的！木兮，你告訴他，你跟他已經沒有半毛錢關系了！”
蘇五冷哼道，把木兮拉到她那邊去。
木兮抬頭看著傅白衣片刻，想著，有些話說清楚了也好，便點了點頭，側頭和蘇五說，“我想跟他談談。”
蘇五瞪大了眼珠子，本來要說什么的，卻硬是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了，咬了咬牙，不太樂意地點了頭，“行，我先回去，有事你大喊一聲！”
說罷，蘇五又狠狠剜了傅白衣一眼，這才悻悻地帶著小十三走了。
蘇山上，沒有落葉，只有稀松的沙石，這讓種在山上隨風搖曳的樹枝看著多少有些嘲諷。
“巫石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
傅白衣忽然開了口，目光有些說不出的怪異，似乎淡淡的，但又刻意地壓抑著什么。
然而，木兮并不知道，她甚至都沒有看公子，只是聽到公子提到巫石的時候，心里忽然就狠狠地抽了一下，張了張口，“那公子知道巫石為什么死的嗎？”
傅白衣沉著一雙眸不說話。
木兮抬起頭望著他說：“他是為了讓我恢復光明死的，那你知道我的眼睛是因為誰才瞎了嗎？”
“木兮……”
木兮打斷了他的話，眉心的印記忽隱忽現，一字一頓地：“公子是知道的，那我問你，即便如此，你也不會殺了七公主嗎？”
傅白衣盯著她，呼吸有些沉悶，“這是兩回事。”
“你直接告訴我你會不會殺了她！”
“木兮，我說了，還不是時候！”
這次輪到木兮幽怨地盯著他片刻，眨了眨眸子，扭開了頭，“那我跟你沒什么好說的，你走吧！”
木兮微微扯了下嘴角，有些自嘲。
于公子而言，即便木兮加上巫石的命，都抵不上七公主一條命！
“天宮那邊遲早要查到你身上來，你必須跟著我！”
“他們最好來！他們來了，我就告訴他們，七公主都做過什么事！”木兮吼完后，又忽然覺得特別沒勁，甚至說，是感覺胸口有一股郁氣堵在那，讓她難受得厲害。
木兮冷哼了一聲，轉身便走了，往下山的方向。
公子沒有追上來。
路上，木兮路過了一家酒肆，酒味彌漫出來，木兮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喝酒的時候，和水蓮在一起，那時候那么快樂，可是，現在心里卻沉甸甸的。
這就是長大的感覺嗎？
長大了，就不快樂了。
想的事情多了，卻想不出來個所以然。
木兮走進了酒肆里頭，卻發現了一個熟人，不由喊了一聲，“藍凰上仙，你怎么在這？”
藍凰本來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吃酒著，聽到木兮的聲音先是一愣，抬頭望過去，不由笑了一聲，“你怎么來這了？”
木兮跑過去在他桌對面坐了下來，抱起一壺酒放在鼻端嗅了嗅，“好香啊！”
藍凰一下子打掉了她的手，“小孩子別亂碰這玩意！”
木兮笑瞇瞇地看了他一眼，“上仙記性不好，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十三才是小孩子！”
聞言，藍凰眼神迷離地望了望她，嗤地一聲笑了，“那也是，咱小貓如今是個小美人了。”
木兮拿了個碗，往自己碗里倒了一杯酒，“這是什么酒啊？”
“桃花酒，你差不多喝點解解饞得了。”
木兮沒答應他，徑自嘗了一口，砸吧砸吧嘴，“蠻好喝的！”
藍凰上仙就說了句“還行”。
木兮又喝了好幾口，連著幾下咕嚕咕嚕的把碗里的酒水都喝進肚子里頭了，末了還伸出舌尖舔了舔碗邊沿的水滴，這才把碗放下了，又再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藍凰皺起了眉，“怎么回事？心情不好？”
木兮喝了一口酒，兩只手抱著碗，眼珠子盯著碗里的酒水緩緩地轉動了幾下，“藍凰上仙，你說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蘇山的？”
藍凰心里咯噔一下，也倒了一碗酒一口氣喝了，清了一下嗓子說，“那有什么好稀奇的，你統共能去的就那么幾個地方，蘇山又是你的家，他能不知道嗎？”只不過知道得快了一些而已……
木兮目光幽幽地跟著碗里的酒水打轉，忽然很平靜地說，“我恨他……”
說著，又用力地抿了抿唇，不甘心似的。
藍凰微微一愣，卻并沒有開口為傅白衣說什么，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半晌，很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小貓，其實有些事情，也許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么簡單，傅白衣這個人說起來復雜，不過，他跑過來找你，可不就是表示心里頭還是在意你的嗎？”
木兮卻有些氣憤地抬頭瞪了他一眼，“你才看不懂，在他心里，我是死是活都沒有七公主重要！藍凰上仙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這意味著如果有一天我和七公主要死一個，公子會讓我死！在他眼里，我的命，加上巫石的命，都比不過七公主！”木兮說著，眼眶有些微微紅了，他！他……他只不過當我是他的一只寵物罷了……”
她大概忘了，自己從前，寧愿就做公子身邊的一只愛寵的，也只想做公子身邊的愛寵。
可是，隨著事情的發展，她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或者說，她對公子的喜歡一天比一天多，多到她自己都無法低估的地步，她就不再只想做公子的愛寵了，她想要的更多了，更害怕失去公子。
可也正因為如此，這次才會這樣的傷心。
被公子傷心了。
她想，公子不是不疼愛她，只是，木兮在公子心里沒有那么重要。
所以，她又氣又惱，又傷心又失落。
所以……這一回吃酒，她一點都不高興。
藍凰是怎么也沒想到木兮會說出這樣的話，或者說，這樣的一番話竟然會是從木兮的口中說出來的，這要換做是從前，藍凰千萬個不信，可眼下，卻又不得不信。
他正想要說點什么，眼見著木兮還想伸手過來拿酒，藍凰趕緊把酒拿走了，繃起臉：“小貓，你不能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