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霄并沒有停留太久,為她掖了掖被角,便去見了忠叔。
忠叔對四爺的突然歸來微有驚愕,驚愕后便是感嘆,“四爺是來問責的吧,老奴這把身子骨雖然還能動彈動彈,但也不得不承認,腦子的確是不夠用了。”
忠叔是親手了結了楊正的那條命……
梁霄對這話并沒有什么反應,“明日宮中來人,傳旨公公是皇上的身邊人,但隨行的統領是澶州王的遠親。”
忠叔怔住,“四爺是特意來告訴老奴這些的?”
“明日你告訴給那個丫頭,讓她心里有個數。”梁霄的吩咐讓忠叔不由嘴角抽搐,“您……您為何自己不說?要從老奴的口中傳話?真是老了,越來越看不懂四爺了!”
梁霄對此很不在意,“沒什么看不透,我剛剛去見她,她睡的很香,不忍喊醒而已。”
忠叔險些一個白眼翻死過去,不忍喊醒四奶奶?就能忍心把自己這把老骨頭從被窩里拎起來?
這……這能讓人看透就見鬼了!
心里雖這般腹誹,但面子上忠叔不得不領了令,“老奴明天一早就去傳達這個話。”牙齒咯咯作響。
梁霄點了點頭,“不用說我晚間來過。”
“是。”
忠叔應答的這般痛快,連他自己都微有驚訝!
似乎盲從的聽命只有梁大將軍在時,他才會有這種感覺,如今用到了四爺的身上?
他那一雙渾濁的老眼看向梁霄……
亦或許四爺在家中的地位已超過的大爺,否則大奶奶為何那般瘋狂的要求占住大房的位置?甚至不惜一切代價要那一個“免死令”呢?
弱肉強食,梁家若是之前那般繁榮鼎盛,大爺統家或許更合適,可如今……梁家岌岌可危,四爺能夠給予的信任感和安全感,是大爺都無法比擬的吧?
有些事,已不是他們這幾把老骨頭能掌控得住的了,夫人看錯了,自己也跟著看錯了……
“傳旨之日,您不出現?”忠叔問出了關鍵。
梁霄搖頭,“我要殺一個人。”
“其他人不能出手?您不在,夫人那里……恐怕不好交代啊!”
梁霄對此毫不在意,“試探一下皇上的底限也無妨,那個丫頭有辦法的。”
寒涼的秋風透著窗欞吹進,讓正獨自沉思的忠叔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梁霄望向窗外,即刻起了身,忠叔見他要走,不由納悶問道:“四爺沒有其他的吩咐了?”因這么一個消息跑一趟?不至于吧?
“等我一會兒,我先回若霄軒一趟。”梁霄說著話,身子已到門外。
“您是又去告訴四奶奶?”忠叔眼睛快瞪的凸出來,出爾反爾啊?
“不,刮風了,她會踢被子,我去掖一下被角,馬上回來……”
梁霄的回答讓忠叔狠狠的捶了一掌腦門!
一代更比一代瘋,這……若是讓四爺這么奇葩的主子來統領梁家,梁家得變成什么樣啊!
再想到四奶奶的言行舉止,忠叔喝著放有大半個時辰的水都不覺得冰冷了。
這兩口子,還真是絕配!
徐若瑾自當不知道昨晚梁霄的舉動,她翌日清晨睜開眼,就立即洗漱打扮,衣裳發式周整完畢,就直奔“福雅苑”而去!
方媽媽這一次沒有再去詢問梁夫人是不是肯起身,而是直接讓徐若瑾進了門。
盡管心里早已有了預期,可真的見到婆婆現在的模樣,徐若瑾心里涌起了濃郁的酸澀。
這才過了幾日?婆婆發鬢的白霜濃重一片,貴氣端莊的容顏氣質未變,但額頭和眼底多了兩三層的褶皺,起碼讓她的年齡添了十幾歲!
脖頸上的掐紅已經褪去,只剩下淺黃色的幾道指印,可這幾道痕跡即便徹底的消失,殘存在婆婆心里的驚駭和恐懼,卻不知何時才能抹去。
這不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能夠消殆的,如若不自我解脫,恐怕就是一輩子。
徐若瑾走近一些,蹲下身子看著梁夫人,“母親,稍后宮里來人傳旨,您比我更懂,如若您不露面,梁家會受到多么大的譴責。”
“縱使皇上有心放過梁家,但其他人恐怕不這樣想,您向來是最重視梁家體面的,如今四爺也不在,若是就我一個人去接旨……容易被挖根究底,那時恐怕您肯開口說上一萬句都沒用了。”
梁夫人沒有分毫的反應,目光仍是呆呆的望向桌角處的空蕩。
那里除了光禿禿的墻沒有任何物件。
可梁夫人就在巴巴的看著,眼眸中絲毫流轉的光芒都未有。
“母親,您難道真的樂意看到梁家陷入不測嗎?”
徐若瑾雖然已經想出洪老大夫這一張最后的底牌,可如今面對著婆婆,她仍有些心急。
“您之前,哪怕是梁家的名聲都要爭的頭破血流,我違背丁點兒規矩,您都會賞我一頓板子,可如今您怎么不把規矩抬出來放了您自己身上呢?”
“只要您肯露面接旨,就是再賞我幾頓板子我也樂意,行嗎?”
徐若瑾的苦口婆心沒有丁點兒作用,情急之下,她不由得起了怨懟的火氣,“您當初不放心大房的小少爺,連四爺都抽了巴掌,如今您不露面,整個梁家恐怕都容易遭非議遭譴責遭怒罵,更何況是那個小孩子了?而這不過就是您露一個面而已,您到底在躲什么”
“是,您誤會了四爺,四爺也傷心,可四爺如今是為了家事在外奔波,等他自己想通了,還是會回來的,您心里只不過是無法忍受險些被一個奴婢要了命!”
“可凝香已經丟了性命,連肚子里的孩子也沒了,您還有什么求的?就是不肯承認您自己錯了,可錯了就是錯了,都是您的親人,誰也沒有怪罪您,您這又是何必呢?!”
徐若瑾說到此,梁夫人突然轉過頭來看著她,眼神如刀,猙獰凌厲,好似巴不得徐若瑾去死!
“夫人。”
“母親。”
徐若瑾還想再說,方媽媽則攔住了她,搖了搖頭,“四奶奶,沒用的。”
“四奶奶,傳旨的隊伍已經入城門了,您還是快去前面準備著吧,忠叔在催了!”
白芷在門外催促著,徐若瑾只得無奈的沉嘆一聲,轉身快速的出了門!
“快去請洪老大夫,連帶著岑大夫也一并請來,這件事就算我是虧了大德,也顧不上師父的清名了!”
徐若瑾收斂了心中的情緒,立即吩咐順哥兒快些出門。
而這一會兒,忠叔忍不住趕來“福雅苑”門口,將昨日梁霄給的消息告訴了她。
“澶州王府的人?”
徐若瑾本已微蹙的眉頭又緊了一些,“還真不是我心思過重,有澶州王府的人跟隨,母親不露面的事,真的不好交代了……”
(琴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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