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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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過了初春的季節，兩邊的柳樹吐出嫩芽，枯黃的樹枝也煥發出盈盈綠色，春風拂過，不再是乍暖還寒，而是帶著一絲絲夏天的熱氣，吹過了母女兩個的臉龐。（）
“娘，怕不？”蘇宜捏著張氏的手，抬起頭望著那張秀美的臉龐。
“宜兒不怕，娘就不怕。”如今張氏在心理上已經完全女兒，見女兒那鎮定自若的臉龐，那顆砰砰跳動的心，也漸漸安穩下來，昨夜她就想好了，無論遇到什么，都不能撇下女兒一個，這才真正的尊嚴！
蘇宜抿了抿嘴，瞇起眼，望著陸陸續續向祠堂走去的人，平日里都是大叔大嬸叫著，可是真到了關鍵時刻，大家還是熱熱鬧鬧地去看她們母女兩個挨打，這就是所謂的人性吧，只是……
這樣又如何？
她重生一次，早不會憤世嫉俗，人性善惡，只在剎那之間，她看開了，也就釋然了。（）
“娘，到了那地方別亂說，聽我的，知道不？”蘇宜殷殷叮囑。
“我曉得，宜兒。”張氏想起上次上堂的情形，知道女兒必做了準備的，決心只做悶聲的葫蘆，一切交給女兒處理。
不一會兒功夫，兩人已經走到祠堂，見里外都擠滿了人，居然還有不少外鄉人來看戲，大家見母女兩個來了，紛紛讓出一條道來，有的那心軟的，便道：“張娘子，你若是不忍心，就別讓小宜子來了。（）”
有的道：“要不把小宜子先交給我照看如何？”
蘇宜抿了抿嘴道：“謝謝嬸子們好心，我要陪我娘哩。”上次去京城，只有李氏與蘇貴兩個，蘇貴不是多話的人，李氏是絕不肯傳揚她的好處的，因此很多人擔心她年紀小，承受不了。
張氏雖然說好要鎮定，臉色依然有些蒼白，與蘇宜進了祠堂，見蘇貴面色鐵青坐在一邊，東首上座的是一名穿著官服的文士，必然本縣的教諭了，兩邊則站著兩名差人，氣勢洶洶地望著她們。
張氏幸虧經歷了上次那一回，這一次倒不像初次那般恐懼，只緊緊握著找說氖鄭道：“莊頭，這位是……”
“這位是本縣教諭譚先生。（）”蘇貴站起來介紹道。
張氏咬著嘴唇，對那譚先生福身施禮道：“拜見譚教諭。”
譚先生眸光一閃，上下打量著張氏，嘴角彎彎，點頭道：“罷了，其實我聽蘇貴說，你們家都是極其本分的人家，你又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只是因為你家女兒牽扯到什么鋪子上，才受此大劫……”
張氏聽譚先生說得客氣，心中一喜，以為他會免了懲罰，誰知譚先生話頭一轉道：“只是國法族規，我也無法，張娘子，你就領了吧。”
張氏的臉瞬間又變得煞白。
譚先生咳咳兩聲，對那兩個差人使了個眼色，對蘇貴道：“莊頭，那就開始吧……”
蘇貴心急如非，不停地向堂外張望，卻見譚先生沉著臉，對著旁邊那兩個婆子道：“開始吧。（）”
那兩個婆子是縣衙雇傭的官仆，素來有把子力氣，聽了這話，走到張氏面前，便要捆綁，忽聽蘇貴道：“不用綁”
那兩個婆子動作頓了頓，又道：“聽大夫人說，按照族規是要綁的。”
蘇貴聽了一怔，知道是錢氏的吩咐，皺著眉道：“不用了。”
那兩個婆子卻不肯聽他的，反而抬頭向那譚先生道：“教諭大人，您說呢？”
譚先生上下打量著張氏，見其弱不禁風的摸樣，不由生起了幾分憐香惜玉的心思，點頭道：“也罷了，反正又跑壞簟！
那婆子聽了這話，這才罷了，對張氏道：“張娘子，要打了，你忍著點”，說著，指著大堂上那個壘砌的仿佛床榻一般的平臺。
張氏渾身微微發抖，低頭望著蘇宜，見蘇宜抿著嘴，神色十分古怪，卻沒有開口阻止，咬了咬走到那平臺上，委委屈屈地爬下，眼淚就流了下來，卻見那兩個婆子要解自己的裙子。
“你干嘛？”張氏忽地坐了起來，大驚失色。
“褪衣打棍，難不成張娘子不知這個規矩？”那兩個婆子說的若無其事。
莊里的人誰也沒愛過這種官司，聽了“褪衣打棍彼母鱟鄭揮苫┤唬值哪腥嗣嬪舷猿魴朔苤色，有的女子臉上顯出不忍之色，張氏怔了怔，道：“好，好。”聲音平靜，卻是死寂的。
那兩個婆子皮了撇嘴，上前要脫張氏的裙子，卻聽蘇宜道了聲“慢著”。
蘇貴聽到“褪衣解棍”，已經站起來了，正要說話，忽聽蘇宜出口，心里竟吁了口氣，期待地望著蘇宜。
見蘇宜微微一笑，對譚先生道：“敢問先生，這個可是按照國法族規來的？”
譚先生見聽說過這個女娃的一些事情，知道張氏惹上官司，就是從這女娃上來的，聽這女娃跟自己說話，皺了皺眉道：“當然是。”
“你請問先生，大周律哪一條寫著上堂女子要打棍的？”蘇宜人雖然小，卻聲音清脆，又是刻意高聲，竟壓過了人群的嗡嗡聲，大家見蘇宜出頭，都舉目望著她，不知這小女娃想打什么主意。
譚先生怔了怔，道：”國法自然沒有，這不是按照你們族規來的？當今圣上推醒教化，族規便是國法，人人若是能守族規也像守國法一般，才會國泰民安，萬事承平……“
蘇宜聽了這大話一套套的，差點撇嘴，好歹忍住，滿面肅然地點了點頭，道：“譚先生舉子出身，滿腹經綸，才氣八斗，說得好，說的好，不過先生既然口口聲聲族規，請問蘇家的族規在哪里？”
譚先生皺了皺眉，道：“我不是蘇家人，哪里知道你們的族規？”說完，忽然覺得有些理虧，又覺得自己跟一個小女娃說來說去，十分沒面子，道：“你這女娃，到底要羅嗦什么？”
蘇宜抿嘴一笑，道：“譚先生不知道我們的族規，就要打我娘，這是何規矩？”
“放肆！”譚先生把案幾一拍，道：“你這女娃，也想挨打不成？”
(愛腐竹)